知魚是真想迴家的。


    甚至,都已經到樓下了。


    謝辭安遞過來的袋子裏,裏麵裝著幾塊巧克力和一份蛋糕。


    她手機妥帖的放在一邊。


    知魚看了看裏麵的吃的,謝辭安的確細心,帶來的這些,的確都是她平時愛吃的。


    但是她這會兒沒心情吃這個。


    幹脆先拿出了手機,問一下許霧那邊的進展。


    結果,手機剛拿出來,知魚就在手機的一角發現了一抹口紅。


    介於紅棕和奶茶色之間。


    很是端莊溫柔的顏色。


    知魚身邊最喜歡用這個顏色的,就是江婉了。


    想到這兒,她皺了皺眉。


    她不是很喜歡自己的這個想法。


    對她來說,有種不太經意的惡意。


    這和她從小受到的教育相違背了。


    知魚沒動這個,甚至連手機都沒有打開。


    直到下了車,踏進了公寓樓,忽的有一束車燈照了過來,刺破了夜色。


    車直直的向她駛來,但是知魚沒躲。


    她就是有一種自信。


    那就是,這輛車傷不到她。


    果不其然,那輛車最後停在了她身邊,距離撞到她,隻餘下那麽一點距離。


    車門打開,露出一雙被西褲崩直又有力的長腿,謝淵抬手遞給了她一份資料,語調散漫,還夾雜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畢竟說過,好事做到底的。喏,這個給你。”


    知魚捏著東西,麵上毫無波瀾。


    謝辭安和周遲剛剛的所有行為,也都有了解釋。


    一個是馬上要結婚的妻子,一個是「妹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妹妹」。


    早就決定好要選什麽了不是嗎?


    抬頭一看,謝淵居然還沒走。


    就離開醫院這麽短的時間,他居然已經換了一套衣服了。


    上身的西裝已經被換下,取而代之的,是酒紅色的襯衫,也沒打領帶,就這麽攏在了一件新的風衣裏,手裏把玩著一支火機。


    但是夾在指間的煙卻一直沒有點燃。


    見她看過來了,朝她揚了揚眉,輕嘖一聲,明顯看熱鬧的語氣:“江大小姐,你們家也沒那麽平靜無波啊。”


    知魚神色還是沒什麽變化,像是,不知道謝淵再說什麽一樣。


    隻是心裏有細細麻麻的疼。


    那些疼痛像是編織成了一張不透光的大網,將她緊緊的困在裏麵,攥的她的心髒生疼。


    幾乎讓她唿吸不上來。


    麵上卻還盡力維持著樣子,問他:“謝淵,你為什麽要幫我?”


    時間仿佛在這一刹那停止。


    陷入了永恆。


    謝淵指間未曾點燃的煙被火機映襯的昏暗又誘惑。


    身上酒紅色的襯衫下擺紮在西褲裏,就那麽斜靠在那兒,鼻梁高挺,劍眉星目。


    總說燈下觀美人,然而月色下的美人,其實更好看。


    隱隱綽綽的。


    有種,說不出的意氣風流。


    就,挺勾人的。


    不知過了多久,謝淵手中的火機滑進了風衣的口袋裏,他聲音透過微涼的晚風穿過來:“幫你?”


    “江大小姐,你是不是有些,太自戀了?”


    “這叫什麽幫你?我有私心的。”


    他走近了兩步。


    微微俯身。


    距離猛的拉近。


    風卷過來,知魚聞到了一股極輕極淡的玫瑰味。


    謝淵微微垂著眼:“江大小姐,恕我提醒你一句,江婉馬上就要和我那好侄子訂親了。你那殘疾的親戚,位置坐的還挺高。到時候,要是和我一起搶家產怎麽辦?”


    “你和江婉撕起來了,我也有受益的。”


    他聲音壓得很低。


    離得又近。


    遠遠看過來,就像是一對感情極好的情人。


    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全然不是如此。


    知魚抬眼,謝淵已往後退了一步,問著:“怎麽,江大小姐連找人算賬的勇氣都沒有?”


    “我要是你,我不好過,大家都別想活。”


    見知魚不說話,手已經摁在了車上,“行吧。反正這事和我沒關係。”


    知魚喊住了他,“謝淵。”


    “怎麽,想找我幫忙?”


    “江大小姐,我可是很貴的。”


    “不用。”


    知魚垂在身側的手攥著,麵上竟能露出一分笑來。


    就是,那個笑不帶任何好意。


    看起來,極其的危險。


    她說:“謝淵,江婉現在人在哪?”


    “這個仇,我要親自報。”


    謝淵做了個請的動作:“她現在在light呢。我送你?”


    迴答他的,是知魚已甩開的車門。


    跑車起步時發出嗡的轟鳴聲。


    謝淵站在原地撚了撚指尖,盯著知魚離開的方向久久的沒有動作。


    越靠近light,知魚心裏越平靜。


    甚至在停車把鑰匙扔過去的時候,還平靜的點頭說了句:“麻煩了。”


    一路往樓上走,心裏空落落的。


    卻又有東西在沸騰著。


    像是忽然間,被人灌了許多的水進去,嗆的胸腔都泛起了細密的痛意。


    可是那水還在灌。


    似乎永無停歇之時。


    知魚開門的那一瞬間,想到的是,七年前,江婉剛到江家的時候。


    因為江婉的身份,一開始他們這個圈子裏,是很不待見她的。


    是江勉找了她,聲聲哀求。


    於是,知魚親自帶著江婉認識了自己身邊的這些好友。


    包括謝辭安。


    知魚已推開了門。


    唰的一巴掌就打在了江婉臉上。


    她用的力氣極大,自己又是學醫的。


    江婉的臉幾乎是瞬間就冒出了紅印。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江知魚。


    “你瘋了?”


    一巴掌打完,知魚心裏的那口氣也散了些。


    剛剛那一巴掌把江婉打的一個踉蹌。


    知魚這會兒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好玩嗎?”


    “江婉?”


    “先是設計讓我去你的相親宴,去聽見那些話。”


    “再是求伯母,讓我一定要去你的定親宴。”


    “最後又是來算計我。”


    “好玩嗎?”


    “玩夠了嗎?”


    知魚臉上不見什麽怒氣,很平靜,也很冷。


    但就是這樣,讓江婉害怕的不行。


    因為自己身份的原因。


    她在這位堂妹麵前,一直都是低一頭的。


    哪怕拿了和謝家的婚事,心裏,也還是看她不順眼。覺得不舒服。


    尤其是,這會兒自己這麽狼狽,而本應狼狽的江知魚卻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江婉,這是你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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