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夫像是發出了自己的感慨,也沒想著要林元平的迴答,自顧自地就往前走著。


    林元平最終選擇聽從楊大夫的,做個“孩童”,那不就是想到什麽說什麽嗎?


    終於是將困惑了他多天的事情問出了口。


    “師父,我想不通。你為什麽要免費為那些老人家看診。”


    “天氣寒冷,您的年紀又大了。您這相當於是冒著自己生病的危險來給他們治病。”


    “您到底為什麽做這件事情呢?既吃力,又不討好,也賺不到錢。”


    不討好,是有些老人家確實被診斷出了疾病。


    但是家裏的子女不願意出錢買藥給老人家看病,就會抱怨楊大夫為什麽要多此一舉。


    對於很多農村家庭來說,老人年紀大了,幹不動活兒,就隻能靠家裏養著。


    已經給他們帶來了不小的負擔了。


    再加上老人身體差,三五不時的就會生病。


    久而久之,很多子女就會選擇讓老人自生自滅,不會再為他們請大夫看病。


    甚至心裏頭,巴不得老人家盡快去世,好給家裏頭少點負擔。


    楊大夫這不請自來的大夫,可不就不受這種老人家裏的子女歡迎了。


    畢竟,開了方子,他們就得花錢買藥。


    要是不花錢買藥的話,就會被鄰裏街坊的說三道四,明裏暗裏地罵他們不孝順。


    他們就隻好把火氣撒到了楊大夫的身上。


    這種情景,幾乎每看完一個村子的老人,就會出現那麽個一兩次拎不清的子女對楊大夫發脾氣。


    當然楊大夫也不是好脾氣的。


    看診完畢,方子寫下,交到老人手裏。


    反複叮囑完之後,直接提起藥箱走人。


    絲毫不會拿正眼看一眼老人那些口出惡言的不孝子女。


    即便如此,小小少年心性的林元平還是被這種人氣的不輕。


    人怎麽可以沒良心到這種地步?


    就連生養自己的父母,都想棄之不顧,讓他們生著病自生自滅。


    那還叫人嗎?


    楊大夫聽到了林元平的問話,卻沒有著急迴答。


    他們已經到達了下一家老人的家門口。


    這些村子裏,那些家裏有老人走不動路的,身上經常有些病痛在身的,楊大夫似乎都已經熟記於心。


    就連每個老人家裏的位置,家中有幾口人都了然於胸。


    關於林元平的問題,他想眼前的這家人,應該能給出他答案。


    林元平見楊大夫沒有迴答的意思,就也就隻好再次將自己內心的疑惑跟不解壓下,上前去敲了敲院子門。


    “誰呀?”院子裏有一聲粗壯的男聲傳來。


    林元平大著聲音,將他們的身份和來意報上。


    怕他們在屋子裏聽不清,林元平還喊了兩三遍。


    直到屋裏的人聲再次傳來,“來啦!來啦!楊大夫來啦!”


    “快去開門!”


    院子裏的人似乎對楊大夫的到來期盼已久,聲音中都透露著雀躍之情。


    林元平跟著楊大夫出診了幾天了,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歡迎他們的到來的人家。


    他轉頭看向楊大夫,卻發現楊大夫站在那裏四平八穩的,顯然對這幅景象了如指掌。


    很快,就有人腳步匆匆地將院子門打開,趕到了大門口。


    聽到門閂的動靜,林元平退後了兩步,讓“主角”楊大夫站到了最前麵。


    那人開門見到楊大夫之後,臉上的笑意變得更深了,語氣中很是熱切。


    “哎呦,楊大夫,您可終於來了!我們家老太太這陣子可都在一直念叨著您呢!”


    “天天數著日子,說您快來了!我們還不信呢,沒想到今兒個,您還就真來了!”


    “快進屋!快進屋裏!無厘頭燒起了火盆,可暖和了!”


    林元平見到來人是一個中年的婦人,穿著樸素卻幹淨,說話做事行動麻利。


    對著楊大夫的態度也很是恭敬,就像是見到了很久不見的親人一般。


    楊大夫也隨著婦人帶領的腳步往院中走去,林元平見狀趕忙提起藥箱跟上。


    “這麽早就燒起來火盆了?”楊大夫的語氣中似是有幾分不解。


    這邊的農戶人家,基本上火盆裏頭都是要放上炭的。


    這年頭的炭可不便宜,所以一般不是到了雪天裏,實在冷的受不了的時候,是不會那麽早將火盆燒上的。


    那婦人一臉無奈卻又開心的語氣解釋著,“還不是我家老太太說天氣冷,她有些受不了。我家那口子就急急忙忙地將火盆給燒上了。”


    “也就這兩天才燒上的,今年的天兒啊,冷的早!早燒上,就早舒服些。”


    “這不,我們一家人都窩在老太太那屋裏頭蹭火盆的暖氣兒呢!”


    楊大夫這才點了點頭,顯示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那婦人像是想到什麽,和楊大夫說話的語氣低了下來。


    “剛剛實在是屋裏頭一堆娃娃嘰嘰喳喳地,太吵了!一時沒聽清外麵院子的動靜。您老沒生我們的氣吧?”


    楊大夫“哈哈”一笑,搖了搖頭,“我不過是站了一小會兒而已,又沒有多久,犯不著為此事道歉!”


    那婦人才像是放下了心,似乎是很在意他們的行為是不是惹楊大夫不高興了。


    快走到屋子門口的時候,那婦人停下了腳步。


    楊大夫和林元平也跟著停下了腳步。


    那婦人似乎是猶豫要不要開口,楊大夫倒也沒催促,就站在那裏等著。


    最終,那婦人才終於是張開了嘴,隻是聲音放得極低。


    “楊大夫啊,您待會給我家老太太看病的時候,不論她身體如何,您隻需要說她身體很健康,一點兒毛病都沒有就行!”


    “要是老太太真有什麽病呢,您就說她健康的得很,就是年紀大了,身子有些虛,需要吃些補藥補身子,成不成?”


    楊大夫沒迴話,林元平不解地開口問道:“嬸子,為什麽要這樣說呢?”


    那婦人見是楊大夫身邊背著大藥箱的小男孩說話了,眼神中倒也沒有任何輕視的意味。


    低下身子和林元平解釋道:“我家老太太前些年突然生了場大病。我們家當家的急得不行,連夜跑去城裏麵請了大夫來看病。”


    “說我家老太太歲數到了,那病沒法子治了。”


    “我家老太太差點就自尋短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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