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山洞時,王排長把一顆手雷放置在洞口,上麵壓上石頭,一但這裏被發現,他們進洞就會觸發手雷爆炸。三人留戀的在洞外站了一會兒,才動身離開,他們都明白,這裏怕是迴不來了。自從李老兵受傷,他們在這個小山洞裏呆的時間最長,自然對這裏有了一份情愫,他們也已經在有意無意中,把這裏當成了他們的‘家’。


    此時太陽已落下西邊的山梁,隻有他們上方的山頭還有一線夕陽晚照,光芒已是昏沉暗淡。三人來到山梁上,還不見鬼子、警察的影子,看來小鬼子沒發現他們,行動不可能快。


    鐵山說:“走吧,從那個山繞過去再去三岔口。”


    三人轉過山頭,沿著山的另一側山坡走向遠處的另一道山梁,過了這道山梁,繞著來到去往三岔口方向的溝裏,天色就完全黑下來。三人停下,伸直腿歇息了一會兒,起身沒走出幾步,自他們身後傳來一聲沉悶的爆炸聲。三人立停下腳步,聽出那爆炸聲來自於那個小山洞,他們相互看了看,都有一種‘家’被炸了的感覺。


    小齊罵道:“這幫狗日的,還是被他們發現了。”


    三人停頓了片刻就向前行去,心情卻是變的更差,氣氛也隨之變的越發的沉悶。沉悶中前行,這死寂一般了無生機的山溝,漆黑的夜色仿佛與周圍的山凝結在一起,透著詭異般的悚人靜謐。


    三人默默的前行,接近三岔口時,小齊忽然停下腳步說:“我好像聽到前邊有說話聲。”


    三人停下聽了聽,又躡手躡腳的前行了十幾步,果然聽到幾聲低低的說話聲自前麵傳來,從那話語中可以判斷出他們是警察。聽了一會兒仍沒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麽,鐵山擺了個撤的手勢,三人便又輕輕的向後撤去。


    王排長說:“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沒法打,繞過去吧?”


    鐵山點頭說:“好,從山上繞過去。”


    三人向後退出去很遠,又向山上攀爬,一個小時後才小心的轉到山下。前行了一段,距離三岔口遠了,王排長舒了口氣說道:“看樣子小鬼子又調來援兵了。”


    小齊說:“調來援兵也晚了,咱們離開這兒了。”


    鐵山:“不能大意,咱們現在還不算躲開他們,還得小心他們追上來。”


    隨著夜色逐漸的深沉,遠處村莊裏的燈火大都已經熄滅,隻有那麽三兩盞紅色的燈籠還在放射著微弱的光,卻也在這夜色下顯眼的很。那紅紅的燈籠,預示著還未到正月十五,年,還沒有過去。那大半個月亮高掛在天空,灑下來的如水的月光,煉乳般的濃稠。那因月光而暗淡了許多的星星,也在眨動著它們晶亮的眼睛,想要看清楚鐵山他們前行的腳步,可是留下的卻是三人那被月光照射出的長長的月影。


    來到高家屯村外,遠遠的就能看到村邊的那一堆篝火依然在燃燒著,李老兵和劉德友倆人的屍體也依然是被吊在樹上,而整個村子也依然是處在寧靜之中。


    三人站在村外凝視著村邊,注視了一會兒,然後緩緩抬起手,向著李老兵、劉德友行起莊嚴的軍禮。月光下,三人挺直著身軀,其背影如標槍般的挺拔,森嚴莊重。良久,三人才慢慢放下手,鐵山說道:“老李、老劉,對不住了,不過我保證,隻要我們三個還活著就不會扔下你們不管。”


    小齊嘴裏念道:“兩位大哥放心,我們很快就能迴來。”


    王排長也在心裏做著同樣的保證:“兩位兄弟,我們爭取盡快迴來,讓你們倆安息。”


    告慰著兩個逝去的戰友,雖然他們的靈魂還不能得到安息,雖然鐵山三人的心裏充滿了不甘,但是眼前他們能做的,也隻能是在心中告慰著他們。。。。。。


    離開高家屯,鐵山他們便向著西方的山溝走去,進入了長長的山溝。在翻過兩道山梁後,走著走著小齊說道:“看這山的模樣,咱們好像是來過這裏。”


    停下腳步,三人辯認了一番,王排長說:“我想起來了,咱們是來過這裏,還在這兒搭了個窩棚,那天小鬼子還在這兒給咱們留了手雷。你忘了,”他拍了下小齊的肩膀:“那天好懸沒把你炸著。”


    鐵山看了下四周說:“找一找那片岩石,在這兒歇一會兒,太累了。”說著掏出懷表,湊到眼前看了看:“半夜一點了,在這兒睡一會兒,天亮再走。”


    三人很快找到了那片岩石,在巨石間,一些被毀壞的灌木枝、蒿草仍殘留在裏麵。這次三人小心的清理了一遍,又砍來些灌木枝,劃拉些蒿草,之後在灌木枝上綁些蒿草蓋在頂部,前麵也像上次一樣的堵上灌木枝、蒿草就完成了。


    半夜平安的過去,三人都是太過疲乏就多睡了一會兒,起來時太陽已經升起了很高。匆匆的吃過早飯,離開窩棚時就看到高家屯方向的山梁上出現了鬼子、警察的身影。由於距離尚遠,小鬼子、警察發現鐵山他們也沒開槍,但是明顯加快了行進速度。


    “狗日的,他們來的真快。”小齊罵道。


    三人上到山梁頂,便沿著山梁從山梁的後麵向前行去,到達山梁的寬闊處準備向左側下山,就見遠遠的山下山溝裏也出現了兩個人影,雖說看不清是不是小鬼子、或是警察,三人可是不敢冒險。便向著山的右前方來到山梁盡頭,發現向下的山坡異常陡峭,且荊棘灌木叢生,這時也隻能是硬著頭皮下山。好在後麵追來的鬼子、警察尚遠,給三人下山爭取了時間,讓鐵山他們能夠順利來到山下,再看三人身上的棉衣棉褲,好多處已被刮破,露出裏邊雪白的棉花。


    下到山底,三人也不停歇就向山溝深處快步行去。山溝確實不長,轉過一個山彎就到了溝的盡頭,不過盡頭處的山勢讓三個人心中叫苦,因為前方的山坡又是陡峭難行。還沒到半山腰,三人已是累的氣喘籲籲,便坐下來喘口氣。


    王排長拿出水壺,打開蓋洇了下嗓子遞給小齊:“他媽的,真想躺在這兒不走了。”


    小齊接過水壺就仰脖灌了一大口:“這山上的棗刺兒也太多了。”說著伸出舌頭舔了下刮出好幾道血痕的手。


    “可不是嗎,到處都是棗刺兒。”王排長也抬起手,拔出一節斷在手背上的棗刺兒。


    鐵山洇了下嗓子便把水壺遞給王排長:“走吧,到山上再歇著。”


    三人快到山頂時,山下的山彎處就出現了十幾個鬼子、警察,並向三人開了槍。三人也沒還擊,更快的向山頂爬去。


    上到山頂,鐵山向小齊喊了句:“去看看山後。”就舉槍向著山下尋找銀生和狼狗,可是搜遍山下也沒發現銀生和狼狗。這時王排長的槍響了,鐵山也對著一個跑在前的鬼子開了槍,看到這個鬼子打了趔趄摔倒在地,鐵山立即把槍口移向旁邊的鬼子。瞄準鏡裏這個小鬼子很是機靈,他翻滾著躲到一片山石後,讓鐵山無法瞄準,不過鐵山已在這個小鬼子的滾動中發現了他拿著的,是一支和自己手裏同樣的狙擊槍。


    鐵山長出了口氣,嘴裏念道:“終於找到你了。”


    小齊從山梁後迴來:“連長,咱們撤吧,後麵的山坡也不好走。”


    王排長看到山下的鬼子和警察都躲了起來,也湊過來看向鐵山。


    鐵山擺了下手:“你倆先撤,我看到那個鬼子槍手了,再等一等他。”說話時,鐵山的眼睛也沒離開瞄準鏡。那個鬼子槍手倒是沉得住氣,一直躲在那片山石後,有人走出來小心的向前移動,也沒看到他出現。


    “媽的,便宜你了。”鐵山心裏罵了一句,把槍口移向一個向前挪動的警察,開完槍就起身下了山梁。追上倆人後,鐵山說:“那個槍手很狡猾,沒能把他幹掉。”


    王排長道:“小鬼子的狼狗一定是跟在後麵,要不,他們不可能這麽快的追上咱們。他媽的,他們倒是把狼狗保護的好。”


    鐵山沉思著說道:“他們除了有狼狗,可能還有懂得追蹤的人,以前我聽張連長說過,有人能根據腳印追蹤。”


    王排長:“我也聽說過,沒準,後邊的小鬼子裏真有這樣的能人。”


    這一麵的山坡要緩一些,山坡上的荊棘雜草卻是更多,依然是難行的很。到了山坡下的溝裏,因山水的衝擊,山溝底也是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石塊,同樣的難走。穿過這段亂石灘般的山溝,前麵的山溝裏才出現窄窄的平地,雖然沒有路,卻是好走了一些。


    三人短暫的歇了一會兒,便沿著曲折的山溝繼續向前,半個小時後,山溝逐漸開闊起來,溝裏也出現了農田,看來山溝外大概是有村屯。辨識了一下方向,三人選了處緩坡轉向右側的山梁上行去。


    登上山梁頂,可以看到山溝外村子裏的幾幢房屋,隱在一些光禿禿的樹木之後,大部分的房屋卻是被山坡遮擋。山梁後的山溝也是很寬,也有一條農田,山溝外因山坡的遮擋看不見有什麽。那更遠處依然是連綿不絕的山,高高低低的,在午後的陽光照射下,呈現出灰蒙蒙的蒼涼之色。


    三人都是非常疲乏,伸直了腿,躺在溫暖的背風處,曬著熱熱的陽光,感覺特別的舒服。


    小齊伸了個懶腰說:“讓太陽一曬,我現在閉上眼睛就能睡著。”


    王排長:“可不是嗎,我現在連煙都不想抽,就想好好睡一覺。”


    鐵山坐起身,捶了捶有些僵硬的腿,站起身說:“別說了,越說越不想走,起來吧,前邊的山溝外,還不知道有沒有小鬼子和警察?要是沒有,到那邊的山上再休息。”


    王排長和小齊都明白眼前不能歇的時間過長,起身扛起機槍,跟著鐵山向著山坡下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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