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中午和澤兒說的話是什麽意思?”賢妃攥著手帕,“哪怕澤兒平庸,隻要不耍陰私不幹壞事就一直喜歡澤兒。”


    “一個當父親的不嫌棄不在意自己的兒子是否平庸,怕是沒有對兒子委以重任的想法才能說出這樣的話吧。”賢妃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此處,她更是滿心的惶恐和害怕,“莫不是皇上從未有過培養澤兒的想法?”


    賢妃越想越覺著有可能,心中飛快思索著,“皇上定是想要立皇後所生的嫡子為太子。皇上顯然對皇後滿意極了,今日趙福全帶了十來個太監往鳳儀宮送東西,光給皇後一個人送,旁人倒是一點都沒得到。”


    賢妃自然不是多在意東西本身,她在意的是皇上對皇後的心思和重視。


    “不行,本宮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娘娘,您冷靜些。”清蓮寬慰道:“日子還長著呢,皇後能不能順利生下皇子還說不定呢,縱使生下皇子,小孩子而已,最容易出意外了。”


    賢妃深吸一口氣,“明日請安結束後,去慈寧宮走一趟。”


    太後和她是親姑侄,姑母和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然也不願意看著皇後生下皇子。她的手伸不到鳳儀宮,在這宮中二十來年的姑母可就不一定了。


    時間很快到了第二日。


    又是你擠兌我兩句,我嘲笑你三句,沒什麽新意的請安。


    讓妃嬪們離開,裴抒迴了後殿坐下,剛看了沒一會兒的書,就聽說孫婕妤和錢貴人求見。


    “她們兩個來做什麽?”裴抒挑挑眉,“這錢貴人恨不得把自己縮起來的人竟也會主動來鳳儀宮。”


    話是這樣說,裴抒還是讓人將兩人請進來。


    “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萬福金安。”兩人蹲身行禮。


    “起來坐吧,你們兩個來是有什麽事情?”


    “迴娘娘話,臣妾發現臣妾那裏的炭火比臣妾貴人位份該有的量還多出不少,問了內侍省才知道是娘娘特地吩咐的,臣妾來沒別的事,就是感謝娘娘對臣妾的照顧。”


    說著,錢貴人站起身來,掀開她身後宮女手上遮蓋起來的托盤,裏頭放著做工精細地香囊、荷包,還有些繡得極好的手帕。


    錢貴人自以為不著痕跡地長吸一口氣,端著走到裴抒身前,低著頭不好意思地小聲道:“娘娘,這都是臣妾自己做的,不值什麽的,是臣妾的一點心意。”


    錢貴人一靠近,裴抒就聞到錢貴人身上有一股極淡的清涼香,像是帶著些草香,很是別致。


    “不隻是你,有孩子的幾個,本宮都吩咐多送些炭火過去。”裴抒瞟了那托盤一眼,“你有心了,放下吧。”


    “是,娘娘。”


    錢貴人放下托盤就坐了迴去,像是完成什麽任務一般,“娘娘,臣妾不打擾娘娘,這就告退了。”


    裴抒不著痕跡打量了行為怯懦的錢貴人幾眼,“去吧。”


    等著兩人離開,裴抒從桌上拿起一方粉色手帕聞了聞,又將手帕隨手扔在托盤之中。


    見狀,迎春立刻將托盤端起來拿遠遠放著,問道:“娘娘,東西有問題嗎?”


    “可能。”裴抒不能下定論,“念秋呢?讓她來。”


    “奴婢去喊念秋來。”說著,拂冬小跑著出了屋子。


    不消片刻,念秋和拂冬就進來了。


    “你來看看,這布料上是不是有茜草的味道。”裴抒衝著遠處那托盤指了指。


    念秋走近,撚起一方手帕,微微低頭,手掌扇了扇,點頭,“迴娘娘,的確是茜草,茜草除了用藥以外,還是天然的染料,能染出紅色、粉色、黃色、藕荷色的布料,用處挺多。”


    念秋有些不解,茜草染色挺常見的啊,拂冬怎麽這麽著急忙慌拉著她跑進來。


    沒問題啊?


    迎春和拂冬麵麵相覷,又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正疑惑著,念秋拿著絲帕上的刺繡石榴瞧了瞧,“這刺繡手法倒是有些陌生。”


    她剛要問問,猛然想起來不久前孫婕妤和錢貴人似乎來過一趟,“娘娘,這些東西是錢貴人送過來的?”


    “是啊,作為照顧她的謝禮送過來的。”


    裴抒點頭,“沒想到啊,瞧著老老實實膽小的恨不能縮著走的錢貴人竟也是個聰明人。”


    聽了這話,念秋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可很快又有了新的疑惑,“可是娘娘,她怎麽就能確定您能知曉她的用意呢。”


    裴抒笑笑,“許是從前殿按著季節變化改變的擺設和茶水點心瞧出來的吧,倒是個細心人兒。”


    鳳儀宮的茶水點心和吃食都是念秋負責的


    迎春和拂冬聽的一頭霧水。


    終於,拂冬忍不住出聲道:“娘娘,您和念秋說什麽啊?奴婢怎麽聽不大明白。”


    瞧拂冬茫然得不得了的樣子,裴抒忍不住笑,“念秋,快給迎春和拂冬解釋一下。”


    “茜草除了能當染料,還是一味藥,有涼血止血,活血化瘀之功效。可活血這一功效就不適合給孕婦用,極其容易小產滑胎。”


    念秋這麽一解釋,迎春和拂冬豁然開朗,瞬間就懂了。


    “布料是織造司染製出來給各宮送過去的。”迎春道:“娘娘,想必錢貴人知道自己勢單力薄,不能徹底將織造司害她的人根除,抑或是擔心又有人想了別的法子暗害她肚中得孩子。特地尋您的幫助來了,想借著您的手護住她肚中的孩子。”


    “瞧不出來錢貴人還挺有算計。”說到此處,迎春歎道:“果真是不能小看任何一個人。”


    “可她怎麽確定咱們娘娘就會幫她呢?”這話說出口,念秋直覺不對,怎麽聽著不像是好話呢,忙道:“我的意思是錢貴人也不了解主子,怎麽就能肯定呢?”


    “死馬當活馬醫,娘娘若是幫她,那她自然受益,娘娘若是隻當不知,情況也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迎春默了片刻,繼續道:“若是錢貴人再有心思些,不經意把這事捅到皇上耳邊,說不準還對咱們主子不利。”


    旁人自是可以袖手旁觀,可她家主子是皇後,不知情的情況下後妃出事都能說是皇後看管不利,莫遑論知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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