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抒沒被周宸的神色嚇到,反問道:“皇上雖是天子,可也是我要共度一生的夫君,我與自己的夫君坦誠些不好嗎?”


    裴抒自然不是衝動之下才說出這話,也不是對皇上有多大的信任。她說這話是基於對皇上的性子有了那麽一點點的了解。


    看得出來周宸是個清醒理智的皇帝,他的清醒理智不單單停留在朝堂之上,看後宮妃嬪也是清醒又明白,隻是不明說而已。


    人有千麵這話果真不假,有的人能看得明白,卻忌諱旁人直接指出來,有的人則不在意旁人將醜惡攤開來放到明麵上。


    很顯然,皇上屬於後者。


    她進宮滿打滿算不過十來天的時間,對自己的夫君了解不深,可她爹在朝為官多年,對皇上的性子自然有幾分了解。


    這也是裴抒敢直接把這話說出來的原因,她爹總不能害她這個當皇後的女兒。


    拋去親情不談,更重要的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看著周宸忍不住的笑,裴抒伸手捂他的嘴不許他笑。


    “笑什麽嘛,我說的不對嗎?人都有私心,臣妾也不例外,可除此之外夫妻間多些坦誠總比猜忌要好吧。”


    周宸並不在意裴抒的動作,他虛虛抓住裴抒高高舉起捂他嘴的手,另一隻胳膊順著對方的後腰繞過去,扣著前腰,胳膊使勁兒,輕而易舉就將身旁的女子帶起來,坐到自己的腿上。


    沒個準備身子突然騰空,裴抒下意識抓著周宸胸前的衣裳,她嗔怪地看了周宸一眼,“嚇到我了。”


    周宸捏了捏她的臉,“這麽膽小?”


    這麽膽小的人還能說出那麽大膽的話。


    坦誠?


    周宸自記事以來就沒聽到有人和他說這個詞,乍一聽到還覺得挺新鮮。


    也不知他這位皇後是真年紀小天真不諳世事呢?還是仗著年紀小故意說給他聽的?


    “許久不曾聽過坦誠這兩個字了,皇後果真是這樣想的嗎?”


    周宸長時間身處高位的氣勢瞬間顯現,臉上掛著不達眼底的笑,雙眼幽深到漠然,讓人不敢直視,也看不透他心中到底想些什麽。


    不怒自威,正應如是。


    裴抒沒任何心虛,她抬眸對上周宸的眼神,不躲不閃,揚唇一笑,“自然,千真萬確。”


    裴抒這話可不算是扯謊,除去她個人的一些無法為外人說道的私心,她真的可以對皇上坦誠相待。


    她說了啊,人都有私心,她自然也不例外。


    “如此,那朕等著瞧。”


    周宸身上的氣勢悄無聲息消失不見,又成了那個性子和善的皇帝。


    事實究竟如何,周宸並不十分好奇,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時間長了總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好呀。”


    裴抒不怕周宸不信,她也沒想著周宸現如今就能把她說的這話當真,現如今不過是在周宸心中留下一點依稀的印象。


    她是皇後,可不是妃嬪,光是她的身份就能讓她做到相對坦誠這一點。


    前朝不過存在了幾十年,不及二世而亡,最大的原因就是前朝君主完全不分嫡庶,過於寵愛妃妾,導致皇子內鬥極其嚴重,為了爭奪皇位無所不用其極,民不聊生,覆滅速度極快。


    大晉朝吸取前朝教訓,自立朝之日起就立下規矩將嫡庶區分開來,一直貫徹至今。


    所以裴抒壓根兒用不著使什麽陰私手段,壓根兒用不著防著不讓其他人生孩子。隻要她穩穩坐在這皇後之位上,隻要她生下的孩子智力正常,那她就贏了一大半了。


    可若是誰想搶她的位置,斷了她的富貴路,她也不會客氣就是了。


    “皇上,臣妾讓小廚房燉了些小吊梨湯,您可要用些?”裴抒摸了摸周宸略幹的雙唇,道:“深秋裏幹燥得很,喝些梨湯好歹潤一潤。”


    “讓人端上來吧。”


    很快,裴抒和周宸一人坐在一邊喝著梨湯。


    裴抒說喝梨湯,就真的隻端上來梨湯,旁的點心小菜一概沒有。


    “皇後小廚房的人手藝不錯。”


    周宸在鳳儀宮用過好幾迴膳食,除去禦膳房送來的菜,桌上總有一兩道額外的菜是鳳儀宮的小廚房自己做的。


    味道竟也不比禦膳房的手藝差,有時候甚至還略勝一籌。


    周宸很少把心思放在吃上麵,換句話說,隻要東西味道不難吃,他不挑食。


    賢妃以為他喜歡吃她做的棗泥山藥糕,那也隻是賢妃自己以為。


    可皇後小廚房做出來的東西,周宸覺得吃著還挺舒服熨帖。


    “皇上喜歡吃,臣妾多叫她們給您做。”


    “皇上,娘娘,流雲宮的人請見。”


    兩人正說著話,抱夏走了進來,隔著簾幔恭聲道。


    流雲宮,白修儀的人?


    裴抒放下碗,道:“讓人進來。”


    “奴婢叩見皇上,叩見皇後娘娘。”


    來人是白修儀身邊的大宮女丹草,她將不安壓在心底,躬身垂眸,“皇上,娘娘,二公主身子不適,想請皇上過去看一看。”


    “身子不適,請太醫了沒有?”


    “迴皇上話,太醫已經去了。”


    “請了太醫還要朕過去做什麽?朕去了二公主就好了?”


    不是周宸不關心自己的女兒,而是白修儀這一招用了太多次,大部分時間二公主都沒什麽大事,偏要弄得大張旗鼓,差人叫他過去。


    看在孩子的麵子上,周宸沒說什麽,竟縱的白修儀越發大膽,敢從皇後這裏截人。


    “皇上。”裴抒手覆在周宸手背上,淺笑道:“不妨先問清楚。”


    說著,裴抒扭頭看向丹草,“二公主病了,可曾請太醫了?請的是哪位太醫?”


    “迴娘娘話,是羅太醫。”


    “羅太醫?”裴抒揚眉,“本宮不曾記錯的話,羅太醫才入了太醫院沒幾年,二公主身份貴重,合該請更好的太醫來瞧瞧。”


    丹草心中一慌,麵上撐著笑說道:“娘娘,這兩年以來都是羅太醫替二公主診脈,羅太醫對二公主的狀況更了解些……”


    裴抒心中冷嗤一聲,直接打斷丹草的話,“兩年了都沒能讓二公主身子好轉,可見羅太醫醫術有限。如此這般,白修儀竟也不想著換個醫術更加高明的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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