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裴抒下意識看了抱夏一眼,“還真讓你猜著了,這鄭采女真是生病了。”


    抱夏撇撇嘴,“還禁著足呢,也不安分。”


    “她要是安分之前就不會和李寶林大打出手了。”裴抒笑,吩咐李德祿,“讓人去給鄭采女請太醫,按著她的身份來就行。”


    裴抒之前就說過,鄭采女要是因此而生病,她給鄭采女傳太醫治病。


    提前得了皇後身邊管事公公“煩請太醫診脈的時候仔細認真些,若是因為吃了不止一種涼寒之物,吃的又太多而導致生病,在鄭采女麵前,太醫也不用往太精細了說”的吩咐。


    老實本分的馮太醫以為自己卷入了什麽不得了的宮闈鬥爭,來煙翠閣的路上,麵上不顯,心中卻是驚慌不已,不斷胡思亂想著。


    他這太醫還能不能當成了?他這條小命不會就這麽沒了吧。


    等到了翠煙閣,給臥床的鄭采女把脈過後,馮太醫很是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鄭采女不過是貪涼,冰涼的東西吃太多太雜了,這才導致的不舒服,沒大礙,不嚴重。


    想到鳳儀宮的吩咐,馮太醫收迴手後,隻道:“天熱,采女也不可過多貪涼,您是涼物吃的有些多,腸胃有些不舒服,臣給您開幾帖藥服下。


    這兩三天采女就不要吃寒涼之物了,多喝些溫熱的水。”


    其實不喝藥光喝些溫水兩三天也好了,可診完脈不開藥算什麽太醫,貴人們反而對你的醫術存疑。


    躺在床上臉上帶著些生病的蒼白的鄭采女也暗暗鬆了一口氣,她也怕太醫診出她吃了不止一種涼物,還好這太醫沒診出來。


    把自己折騰的不舒服以後,不得不請太醫的時候,鄭采女才徹底清醒過來,她這才感到後怕,怎麽就昏了頭想起給皇後添堵。


    等著太醫來,太醫診脈的時候鄭采女提心吊膽,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唯恐太醫給她抖落出來。


    “沒什麽大礙就好。”


    鄭采女給竹沁使眼色,竹沁會意,走到不遠處的桌前,拉開小抽屜拿了一個荷包出來。


    荷包不算大,半個巴掌大小,卻鼓鼓囊囊的,拿在手裏有銀子碰撞所發出獨特的琅璫輕響。


    “太醫,還望太醫能替我保密,不要和旁人說我因何而生病。”鄭采女道:“貪涼吃壞肚子不舒服,說出去都惹人笑話。”


    竹沁適時上前想要把裝滿了銀錠的荷包給馮太醫。


    “太醫,這是我們采女的一點心意。”


    銀袋子還沒放在手上,馮太醫忙站起身拱手推辭,“采女客氣了,萬萬不可,給主子們診脈開藥本就是臣的分內之事,哪兒能再收采女的銀子,臣也不會與旁人說。”


    他不會主動和別人說,隻是,皇後要是問起來,他也不敢瞞著就是了。


    所以馮太醫是真不想收鄭采女這燙手的銀子。


    最後一句話讓因為馮太醫先前不識抬舉而心生惱怒的鄭采女臉色稍好了些。


    “沒多少銀子,我也不會借此讓太醫為難,太醫安心拿著就是。”


    隻有太醫把這銀子收起來,鄭采女才能安心。


    見狀,馮太醫隻得收下銀子。


    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辭,容易鬧得難看。


    馮太醫離開後,鄭采女冷哼一聲,對竹沁說道:“月疏罰俸一個月,以後不許她進屋貼身伺候,降為二等宮女,你多賞兩個月的俸祿。”


    無論是上次搶李寶林的涼湯還是這迴把生病這禍栽在皇後身上,都是月疏攛掇的。


    隻要使銀子,什麽好東西吃不上,要不是月疏慫恿,鄭采女可看不上那一盞涼湯。


    進宮才一個多月的時間,鄭采女還沒能對自己身份的轉變有真正的認識。


    還沒徹底意識到她已經不是那個被家中一眾長輩所喜愛的閨閣女兒家了,按著她現在的身份,低調行事才是最合適的。


    一心想著能夠得扶搖直上,直到現在鄭采女那顆飄搖不定懸在半空的心才徹底落在了實處。


    人也冷靜下來了。


    對於攛掇她做出這種事的月疏,鄭采女自然厭惡不已,竹沁之前勸她不要這樣做,她自然要賞。


    虧是太醫沒診出來她這病是她自己折騰出來的,這事就這麽瞞天過海糊塗過去,鄭采女心想,今後可不能再這麽衝動了。


    她進宮來可是要獲寵生子給家族帶去榮耀的。


    裴抒也知道了鄭采女生病的真正原因。


    拂冬生氣道:“這個鄭采女,可真是不安好心,瞎折騰。”


    抱夏撇撇嘴,“讓她折騰,看她能討著什麽好,等她自食其果。”


    一個采女生病,這本不是一樁大事,開幾貼藥喝了也就好了,沒什麽人在意。


    可鄭采女喝了兩天藥,病情不見好轉,本不算嚴重的病情反而還隱約有加重的趨勢。


    等到鄭采女察覺出不對勁兒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兩三天就能好的一點小病已經拖到她不得不臥床,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病態。


    與此同時,一些謠言開始小範圍流傳。


    皇後行事狠毒,每日都派人給鄭采女送三大盅寒涼的涼湯,讓鄭采女不能有一丁點的浪費,必須全部喝完。


    從而導致鄭采女生病,聽說鄭采女現在床都下不來了,似乎人不大好了。


    剛剛有人嚼舌根子,還不等謠言傳開,嚼舌根的幾個宮人就被抓起來了。


    鳳儀宮。


    正午時分,烈日晴空,院中安靜異常,夾雜著一股股熱湧的微風偶爾吹拂過,院前幾棵海棠樹被曬得葉片蜷縮,無精打采的樣子。


    唯有樹上的蟬不知疲倦的叫喚著,“吱吱”“吱吱”的,擾的人心煩意亂。


    幾個宮女太監跪在院中央。


    編排皇後娘娘被當場抓獲,那幾個宮人本來就害怕心虛。


    被帶到鳳儀宮後,沒有審問,沒有叱責,沒有人理他們,隻讓他們都在地上跪著,唯有李德祿李公公一人站在屋前廊下太陽曬不到的地方。


    這樣的無視讓本就心虛的人更加惴惴,始終懸著一把不知什麽時候會突然落下的劍,整顆心七上八下,似油煎一般。


    天氣又格外燥熱,灼人的烈日曝曬在身上,渾身被汗浸透,更加心浮氣躁,口幹舌燥,又慌又怕的。


    沒一會兒,就有人受不住了,心裏的防線徹底崩潰。


    “李公公,奴婢錯了,奴婢不該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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