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


    周宸今天沒進後宮,一個人留在太極宮,裴抒把周宸的被子疊好放在床裏側,自己的被子放在床中央的位置。


    臥房內燈盞發出柔和溫暖的光,外頭冷風唿嘯,屋內卻一點寒意都沒有,溫暖如春。


    裴抒著一身水紅色的裏衣坐在梳妝台前的凳子上,發髻拆開,如瀑的長發全部散落,她抬手把頭發攏到肩膀一側,拿起桌上細潤的牛角梳一下一下仔仔細細把頭發梳通一遍。


    迎春則坐在床邊,認真把被子兩側分別朝裏折了一些,又把下麵也折迴去,三麵都嚴嚴實實的。做完這些,她又摸進被子把剛才放進去的湯婆子拿出來放在枕頭旁邊,被子裏已經熱乎乎的。


    “娘娘,該睡了。”


    “知道了。”


    裴抒把梳子放下,起身朝著床邊走去。


    待裴抒躺好之後,迎春把兩邊床帳放下來,“奴婢出去了,娘娘有事就喚奴婢。”


    “你也去睡吧。”


    裴抒身邊一直都是她們四個輪流守夜,就在臥房屏風外臨窗處放著的長榻上。裏頭稍微有點什麽動靜就能聽到。


    迎春吹了燈,屋內瞬間陷入一片安靜黑暗。


    眼前瞬間漆黑一片,過了一小會兒,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這才能隱隱看到些東西。


    裴抒很快就困了,就在即將睡著的時候,她忽然靈光一閃,腦中冒出一個念頭,奈何濃厚的困意襲來,裴抒還來不及多加思索,很快就進入了黑甜的夢鄉。


    早上醒來的時候,裴抒隱隱記得昨晚她似乎想到了些什麽,現在倒是有些想不起來了。她平躺在床上,兩眼放空盯著床頂精致的花紋,腦中不斷迴想著昨晚突然乍現又極快消失的想法。


    外頭已經守著的抱夏和念秋還以為娘娘沒醒過來呢,瞧著該到起床的時間了,兩人繞過屏風,走了進去。


    兩人把燈一盞盞點著,還沒把所有的燈點亮,就聽到帳子裏傳出聲音來。


    “到時間了?”


    “是啊,娘娘,該起來了。”


    抱夏把火折子合上,走到床邊,把一側的床簾攏起來掛好,看見主子不大像是剛剛醒過來的樣子,笑道:“娘娘醒了,奴婢和念秋以為娘娘還在睡。”


    “沒醒多久。”裴抒坐起身來,掀開被子下床。


    “娘娘,王貴人告假了。”


    “讓她好好歇著養身子,不必急著來請安。”裴抒正穿鞋,聞言不甚在意的說,說完之後卻猛然想起來自己昨晚睡著前想的到底是什麽了。


    想到了,裴抒也沒急著現在就說,等到妃嬪請安結束,從前殿迴來之後,用早膳的時候,她這才問道:“我記得德妃似乎慣常用那個楊太醫。”


    裴抒倒是對那個楊太醫沒什麽印象,她進宮這麽長時間,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常來給她把平安脈的宋太醫。


    知道這個楊太醫,也是聽迎春幾個說的,她們幾個把後宮每個人能打聽到的消息都打聽了個遍。


    抱夏想了想,迴道:“是這樣,娘娘,德妃慣用揚太醫。”


    太醫院裏要論誰最精通婦科兒科,宋太醫論第二沒人敢認第一。楊太醫雖不及宋太醫,可也是當差多年的老太醫,醫術自然沒話說,在太醫院也是能排得上號的。


    而德妃這麽多年一直信任楊太醫,鍾粹宮傳太醫的時候,大都是叫楊太醫過去。


    “把李德祿叫進來,我有事問他。”裴抒放下手中的勺子。


    很快,李德祿就進來了,躬身行禮道:“奴才給娘娘請安。”


    “起來吧。”裴抒問道:“本宮記得你之前查到的和慈寧宮偶有接觸的是有一個楊太醫。”


    李德祿迴想了一番,點頭,道:“是這樣的,不過娘娘,這麽長時間也隻有一迴,是慈寧宮的一個小宮女和楊太醫身邊的小藥童悄悄買了些藥丸子。”


    這樣的事情在宮中並不罕見。藥童雖不是正經太醫,可也日日接觸著藥材物品,有的跟在太醫身後幫太醫做些跑腿提東西的活計,多多少少都略懂些淺顯的藥理。


    而普通的小宮女小太監若是生病了是請不到太醫的,若是有能耐的倒是能花銀子買些炮製一般不能給主子用的藥材,可熬藥也是個大問題。


    最好的選擇就是悄悄買些藥童自己拿品相不好或是炮製一般的藥材做成的藥丸子。


    這事常見,可李德祿辦事細致,把這個也算作是楊太醫和慈寧宮的接觸。


    裴抒吩咐道:“著重查查這個楊太醫和慈寧宮的關係,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


    “娘娘,您的意思是說楊太醫是太後的人?”李德祿不免有些驚訝,“可楊太醫是德妃慣用的太醫,應當受德妃娘娘信任。”


    不說李德祿,抱夏和念秋臉上也都浮現驚訝。


    瞧著幾人驚詫的樣子,裴抒笑了笑,“我自己的猜測罷了,具體到底是不是要查過之後才能知曉。”


    昨天晚上睡著之前胡思亂想的時候裴抒突然就冒出這麽一個乍一聽覺得荒謬,但仔細想想似乎又不是那麽離譜而且似乎還有那麽一點道理的念頭。


    德妃吃藥的事情不是大張旗鼓的,有人知道有的人不知道。可裴抒是知道的,德妃每個月從太醫院拿藥,她怎麽可能不知道。


    而王貴人小產的時候德妃的憤怒亦是情真意切,可見德妃對王貴人的圖謀就在此處,這也證明了德妃自己是不好懷孕的,否則沒必要算計別人的肚子。


    可既然能生下大公主,說明是後來才不好懷孕的。這種情況有絕大的可能性是人為的。


    無非是衣食住行和身邊有人吃裏爬外這幾種情況,還得是能近得了德妃身邊的親近些的宮人才行。


    鍾粹宮被德妃圍的嚴嚴實實的,裴抒聽說鍾粹宮的宮人好幾年都沒怎麽換過,那身邊的宮人自是沒什麽問題。


    衣食住行過於寬泛,縱使再小心,讓人鑽了空子倒也不是不可能。


    這般想著,李德祿之前提過的一句話突然強勢鑽進裴抒的腦海之中。


    李德祿的原話:“娘娘,除了這幾位太醫,還有一位楊太醫也曾和慈寧宮有過一次算不得正經接觸的接觸。”


    裴抒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莫名其妙想起這句話了,反正就是想起來了。


    楊太醫和慈寧宮有過接觸,又是德妃信任的太醫,這事情怎麽這麽不對勁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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