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天暗的有些早了,不過酉時過半天色就已經透著黑了。


    鳳儀宮裏燃起了一盞盞明燈,屋裏一片明亮。


    “娘娘,您吩咐的膳食小廚房備好了,現在就送去太極宮嗎?”


    念秋跨進屋子,走近次間,看到自家娘娘收拾妥當像是要出去的樣子,她愣了一下,“娘娘,您要親自送去太極宮?”


    裴抒仔細塗好手霜,在白細的皓腕上套了一隻細細的牡丹紋珊瑚手鐲,隨後接過迎春遞來的薄披風自己係好。


    “自然是親自送去方顯我的心意。”裴抒笑道:“迎春和拂冬跟著我前去,抱夏和念秋留下。”


    按著以往的規矩,大婚前三天皇帝要在皇後宮中留宿。話是這麽說,可皇帝留在皇後宮中時間越長,對皇後自然越有益。


    今日是裴抒成婚的第四天,前三日皇上都早早來她的鳳儀宮,今天倒是沒來,隻讓人傳了話說是忙,讓裴抒不必等了。


    這可不是裴抒想要的,山不就我我自就山,皇上不來找她,她可以去看望皇上。她是皇上明媒正娶的妻,任誰也說不出個不字。


    “是,娘娘。”


    出了鳳儀宮沒一會兒,對麵宮道拐角處映出些光亮來,左右提著宮燈的太監率先走出來。


    裴抒一行人停下腳步,賢妃的甘泉宮和德妃的鍾粹宮都在那邊,不知來人會是誰?


    數盞宮燈將牆角處拐出之人的臉龐照的清清楚楚,來人正是賢妃,當今太後的親侄女,養育了皇上如今唯一的皇子。


    瞥到賢妃身後宮女提著的食盒,裴抒笑了笑,停下了腳步。


    “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不過片刻,賢妃便走近了,福身給裴抒請安。


    “賢妃起來吧。”裴抒笑問:“這麽晚了,賢妃帶著食盒是要送去太極宮?”


    “是,娘娘。”賢妃柔和端莊的臉上掛著溫和的淺笑,“皇上忙於朝政,臣妾也幫不上什麽忙,隻能給皇上送些可口的吃食。”


    “是呀皇後娘娘,皇上最愛吃我家娘娘做的棗泥山藥糕,一碟子糕點都剩不下來。”


    扶著賢妃的宮女這般說道。


    賢妃斂眉輕斥這宮女,“多嘴,清蓮,不可在皇後娘娘跟前無理。”說著和裴抒賠罪,“還請皇後娘娘恕罪,這丫頭讓我慣的不成樣子了,臣妾迴去一定嚴加管教。”


    賢妃臉上略帶了些驚訝,又極快隱藏起來,像是才看到裴抒身後的食盒一樣,“若是早知皇後娘娘要去太極宮,臣妾便不來了。”


    “賢妃,你身邊的人的確該管管了。”


    裴抒無視一唱一和的主仆倆,淡聲說道:“主子還未發話,區區一個宮女也敢這般放肆。


    本宮聽聞賢妃素來好性子,可無規矩不成方圓,你也不該縱得這些宮人目無尊卑,不知天高地厚。”


    賢妃臉上帶了些愧色,“娘娘教訓的是,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一定好好教訓她,讓她不敢再犯。”


    “教訓誰?”


    一道略帶著幾分熟悉的清朗男聲自身後響起,打斷了裴抒還未說出口的話。


    裴抒順著聲音處扭頭望去,不遠處站著個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模樣很出眾,皮膚白皙光滑,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不薄不厚。


    身著繡有銀絲龍紋的紫色錦袍,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裴抒和賢妃齊齊福身請安,“臣妾叩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都起來吧。”


    周宸上前幾步,扶著裴抒起來。


    裴抒借著手上的力道站直身子,她抬眸看了周宸一眼,恰巧撞上對方微垂的雙眼。


    裴抒臉上原本清淺的笑意瞬間真切起來,長翹的的睫毛微微顫動著,遮掩不住眼中的羞赧,確定周宸瞧見之後又很快恢複到剛才的神態。


    賢妃臉上帶著愧色,“迴皇上話,是臣妾的不是,臣妾與清蓮和靜梅一起長大,情分總是不同,不願過於拘著她們,誰知縱的她們不知天高地厚,竟冒犯了皇後娘娘。”


    “賢妃知道自己的不妥便好,縱使和宮人情分深厚也要記得身份有別,尊卑有序。”


    “小小宮女在本宮跟前放肆,宮規學到哪裏去了。”裴抒沉聲道:“最重要的一點,皇上也是她區區一個小宮人能夠議論的?窺探皇上口味是想要幹什麽?”


    打探皇上的口味,是想要借機謀害皇上不成?


    後頭這話裴抒沒說,可眾人都能想到。


    這話讓賢妃一行人瞬間臉色大變。


    “皇上,臣妾絕無此意,還請皇上明鑒。”賢妃忙蹲下請罪。


    裴抒不再多說什麽,隻看向嘴角噙著淺淺笑意的周宸。


    “賢妃,你連自己身邊的人都管不好,後宮諸事如何能管好,明日就把手中的東西給皇後送過去。”


    周宸手段強硬,可麵上向來好說話,對後宮妃嬪也甚少這般不留情麵。


    聽了這話,賢妃一時之間都有些怔愣和不可置信,眨了眨眼,反應過來之後,賢妃的心狠狠下墜,瞬間沉到穀底。


    “你這宮人送去內刑司查一查,若是沒問題,出來之後好好學學宮規再迴你身邊當差。”


    周宸話音剛落,立刻有內侍上前押著惶恐不已的清蓮就要離去。


    “娘娘,娘娘……唔唔……”


    內刑司那是什麽地方,宮中無人不聞之變色,進了那裏的人不死也要脫層皮。


    清蓮麵如死灰,悔怕到無以複加,隻能將希翼的目光投向自家主子。


    可還不等她唿救,嘴裏就被塞了東西,話都說不出來。


    清蓮這一嗓子讓賢妃迴過神來,看著清蓮被押走,她忙道:“皇上,想來是臣妾念叨著皇上愛吃臣妾做的棗泥山藥糕,這才讓她記在心裏了,隨口就說出來了,清蓮這話絕無其他想法,求皇上明鑒。”


    不說清蓮和她自小一塊長大,的確有幾分情誼。


    單說她倚重的大宮女被進宮不過三四天的皇後弄進內刑司,賢妃自己都覺得顏麵大失,旁人指不定怎麽笑話她,尤其是向來和她不對付的德妃。


    周宸親自俯身扶起賢妃,“沒問題那自然好,走一遭依舊迴你這裏當差。”


    “皇上……”


    賢妃還想說什麽,周宸卻不願意聽,他笑道:“夜深了,天寒,愛妃早些迴去,朕與皇後也迴鳳儀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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