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設有粥棚,那裏能領到吃食。”林月瑤衣裳襤褸,臉上胡亂摸了好些鍋底灰,頭發也亂糟糟的,活脫脫像是一個逃難過來的災民,若不是那雙亮晶晶地眼睛,以及她顯眼的孕肚,傅明鶴差點沒能認出來她。


    一些老弱婦孺見林月瑤一個孕婦,一手端著一碗粥,另一隻手拿著一個白麵饅頭,將信將疑得看向大開的城門。


    一個瘦骨如柴的小兒拉著他母親的衣袖道:“母親,孩兒餓了,孩兒想喝粥,想吃白麵饅頭。”


    那小兒的母親看著林月瑤手中的吃食呀,咽了咽口水,“小娘子,你說城外設有粥棚,此話可當真。”


    林月瑤走到她跟前,將手中的粥碗與白麵饅頭遞給那小兒,“當真,這些正是我方才在城外領的。”


    那小兒喝了一口粥,又咬了一口白麵饅頭,嘴裏喃喃道:“真香啊,真香啊!”


    一旁的災民看得直流口水,已經有人邁出步子朝城外走去,這時候人群裏不知誰喊了一句,“你是哪個村的?我怎麽不曾見過你?”


    “小女雲夢人士,逃難途中與夫君走散,這才隨著人流來到此處。”林月瑤說著竟抬起手抹了把眼淚,“我可以不吃,可我肚子裏的孩子不吃可不行。”


    人群中大多是帶著孩子的女人,一些老婦人大多也是從她這個年紀熬過來的,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也有些動容。


    林月瑤乘勝追擊道:“是真是假,若大家不信我,大可派些人去排隊看看就是,難不成我能害了大家?你們這些強壯的漢子不吃尚且能挨過幾日,那你們家中的孩子呢?”


    她隨手指著一個骨瘦如柴孩子道:“你瞧瞧,那孩子都瘦成什麽樣了!”


    那孩子的母親聽罷,朝一旁的男子道:“就算城外有豺狼虎豹,隻要能領到吃食,那我也去!”


    她牽起旁邊的孩子道:“好孩子,母親帶你去領白粥,吃白麵饅頭!”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人群有序的排著隊朝城外走去,那些鬧事的壯漢,見自己的妻兒老母都在人群中,出於關心,隻得隨他們一起排隊出城。


    好在瑞王做事麻利,城外架著四口大鍋,裏頭熬著稠得能插上筷子不倒的白粥。


    第一個領到白粥的災民大聲道:“這白粥真稠啊,一碗頂我們之前在城中領到的三碗,不知這粥粥棚是誰所設?”


    一個認字的災民指著迎風飄揚的旗幟上麵的大字說道:“那裏寫著’瑞’,想來是當今聖上的第四子,瑞王玄清了!”


    人群裏七嘴八舌的將瑞王好一頓誇。


    傅明鶴一把將林月瑤抱入馬車,“不是說讓你在府中好好歇著,你出來趟這趟渾水做什麽?還打扮成這樣!若被人不小心傷了如何是好?”


    林月瑤笑道:“言鬆在暗處看著呢,不礙事的。”


    正說著言鬆,他就從災民中信步走來,一邊走還一邊擦去臉上的鍋底灰。


    傅明鶴眉頭輕蹙,“剛才在那裏大喊的是你?你也跟著她胡鬧!”


    言鬆求饒似的看向林月瑤,“嫂子,你吩咐的我都照做你,你可能護著我。”


    林月瑤笑道:“是我讓言鬆這樣做的,瑞王既做了善事,就得讓人知道,他如今的處境可不適合做一個默默無聞的大好人,百姓的支持可助他一臂之力。”


    傅明鶴冷著臉,眼裏卻是心疼,“你總是這樣,做什麽都不先與我商量,若你再出個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我答應夫君,以後做什麽事情之前,一定先與夫君商量,不讓自己陷入陷境。”順勢倒入傅明鶴懷中,“那夫君以後做什麽決定之前,也一定要先與我商量。”


    傅明鶴將下巴抵在林月瑤的頭頂,嗅著她的發香,“好,我答應你。”


    “你們在這裏卿卿我我的,卻叫我在那日頭底下烤曬!”許仕林滿臉怨懟,“說吧,你打算如何謝我?”


    林月瑤從傅明鶴懷中起來,笑道:“仕林哥哥想要我如何謝你?”


    許仕林思考了一陣,“還沒想好,想到了再告訴你。”


    “好。”林月瑤下了馬車,侍立在一旁的染冬趕緊替她撐開傘遮陰,她走到許仕林跟前,問道:“仕林哥哥,這場瘟疫是否棘手?”


    “小問題,不足為奇。”許仕林展開折扇扇著風,“你擔心這個,還不如擔心如何謝我。”


    他抬頭看了眼頭頂的烈陽,“這日頭能將人曬死,你還是趕緊迴府歇著去吧。”他又看了看林月瑤的肚子,“你如今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不替自個兒著想,也要替你肚子裏的孩子想想。”


    “好好好,我聽許大夫的!”林月瑤笑道:“你自己也多保重啊。”


    “我能有什麽問題?”許仕林把林月瑤往馬車上推,“快走吧,別在這裏耽誤我給災民診治!”


    他將林月瑤送上馬車,扭頭看見傅明鶴站在一邊不為所動,“你杵在這兒做什麽?還不護送你的妻子迴府去?”


    傅明鶴伸出手指指向自己,許仕林又道:“對,就是你!難不成還能是我?這裏有言鬆就行了,你先送林妹妹迴府。”


    言鬆道:“這裏有我,將軍放心去吧。”


    馬車朝將軍府行駛過去,傅明鶴問道:“仕林兄真如此有把握?可我瞧著此次的瘟疫似乎比戍邊的那場人麵疫還要可怕些,不過一日,已經死了近百人了。”


    林月瑤道:“興許是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嚴重些,他越是表現得輕鬆,證明他的把握就越小。他方才那麽著急趕我走,就是擔心我,若我在此時不慎染病,縱使是有他在,也可能束手無策。”


    她與許仕林一同長大,對於他,她再了解不過。


    傅明鶴道:“既然如此,那你還是聽仕林兄的,好生在府中待著,有什麽事安排下人們去做便是。”


    林月瑤道:“夫君在前線,而我也身在京都,若此番瘟疫真的失去控製,夫君認為誰能逃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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