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謹那原本明亮如星的眼眸此刻卻變得無比迷離,仿佛被一層濃霧所籠罩。他緩緩地鬆開緊擁著兩名女子的雙手,身子晃晃悠悠地朝著這邊走來。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酒氣,隨著他每一步的靠近都愈發刺鼻起來。


    沈晚晚目光觸及到燕子謹這副醉醺醺、步履蹣跚的樣子時,心頭猛地一顫。往昔那些不堪迴首的記憶瞬間湧上腦海,尤其是曾經他粗暴強迫自己的一幕幕場景,猶如畫麵般在眼前不斷閃現。恐懼如同潮水一般迅速淹沒了她的心,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隻見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裏滿是驚恐之色,小手緊緊地攥住衣角,似乎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獲取一絲安全感。隨後,她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去,邁開腳步便要匆匆逃離這個令她感到懼怕的地方。


    然而,就在沈晚晚剛剛轉身邁出幾步之時,燕子謹卻忽然加快步伐衝了上來。他伸出一隻大手,準確無誤地抓住了沈晚晚纖細的手腕,用力一拉,使得沈晚晚整個人都無法再向前移動分毫。


    “去哪?”


    沈晚晚有些害怕,垂眸不語。


    燕子謹一手摟住她的腰,濃烈的酒味撲麵而來,眼神緊緊的盯著她,似乎那一秒就要將她生吞活剝。


    隻見她的麵色比起從前竟好似紅潤了許多,那張原本就精致無比的麵龐此刻更是煥發出迷人的光彩。她那如羊脂白玉般白皙細膩的肌膚,仿佛能散發出柔和的光芒,令人目眩神迷。望著這樣的她,他隻覺得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發熱,一股燥熱之感自體內升騰而起,瞬間傳遍全身。


    “你就沒有……一點生氣?”


    燕子謹還是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沈晚晚沒想到他問了這樣一句話,呆愣愣的搖了搖頭,又有些害怕的低下了頭。


    “沒有。”


    如同不甘心就此罷休一般,燕子謹再次開口詢問,然而沈晚晚卻隻是低垂著雙眸,一言不發。


    她這般沉默的態度,反倒像是火上澆油般,瞬間點燃了燕子謹心中壓抑已久的怒火。隻見他雙目圓睜,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讓他氣惱不已的女子,目光順著她精致的麵容滑落至那修長而白皙的脖頸處。


    盡管心中已是怒不可遏,但燕子謹還是強行按捺住了自己即將噴湧而出的怒火。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抬起手來,動作輕柔卻堅定地打橫著將沈晚晚一把抱起,然後大步流星地朝著營帳走去。


    他的腳步沉穩有力,仿佛懷中抱著的不是一個嬌弱的女子,而是一件無比珍貴的寶物。


    “都滾出去!”


    營帳內的人都被趕了出來。


    沈晚晚害怕的掙紮,渾身都沒用力,奈何燕子謹的力氣實在是太大。


    “啊!”


    肩膀上一陣疼痛。


    冷楓握緊拳頭,抬腳就要進去,冷樺連忙製止道:“你做什麽!”


    聽到屋內女子的聲音。冷楓沉著臉嚴肅道:“夫人才生產月餘,身子還沒有養好,主子不能這樣做!”


    冷樺拉著他,向外走了幾步,道:“這與你何關。主子的事,你莫要多事。”


    戚牧在隔壁的營帳也聽到了些許聲音,連忙跑出來,看到站在營帳處不遠的冷樺和冷楓,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也無能為力。


    不多時,屋內的聲音停止,燕子謹滿足的從營帳內出來,心情似乎很好道:“冷樺,走了!”


    冷樺領命跟上。燕子謹就喝了幾口,根本就沒有醉,要了一壺酒,半壺都灑在自己的衣裳,那舞姬也是弄過來演戲的,隻是想要試探沈晚晚會不會吃醋,是否在意自己?


    但他知道,她確實不在意。所以他很生氣,想狠狠的懲罰沈晚晚,但也知道她身體不好,隻敢在她肩膀和脖子處留下重重的印跡,似乎隻有這樣,沈晚晚才是他的。


    隻屬於他。


    冷楓見人走了,連忙吩咐侍女進去看看。侍女進去後,又出來道:“夫人無事,就是……”


    冷楓不理她,掀開營帳走了進去。


    沈晚晚那件華美的披風此刻已然零亂地散落在冰冷的地麵之上,仿佛失去了生命一般。而她頭上那支精美的發帶,也不知何時悄然掉落,滾落到一旁的角落裏。隻見她神情落寞地坐在床邊,一頭如瀑般的長發肆意散落開來,其中大半淩亂地垂落在右側臉頰旁。身上所穿的那件青色衣裳,此時也已半遮半掩,露出左側從脖頸一直延伸到肩膀處的大片肌膚,上麵布滿了星星點點的紅色痕跡,觸目驚心。尤為顯眼的是肩膀上的那一處咬痕,雖不算深,卻也滲出絲絲血跡,使得原本白皙如雪的肌膚看上去愈發令人心疼,與周圍的白淨形成鮮明對比,顯得格外突兀和格格不入。


    冷楓推門而入時,恰好目睹了這一幕。他瞪大雙眼,滿臉驚愕之色,從未見過眼前這般光景的女子。稍作遲疑之後,他趕忙低下了頭,像是生怕再多看一眼便會冒犯到對方似的,匆匆轉身快步走出房間。片刻之後,一名侍女輕手輕腳地端著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擺放著各種治療傷口的藥品。侍女小心翼翼地走到沈晚晚身邊,輕輕扶起她的身子,開始仔細地為她處理傷口、塗抹藥膏。


    然而,這場意外似乎對沈晚晚造成了極大的打擊。自那日起,她竟再度病倒了,而且病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來得嚴重許多。整個人就如同霜打的落葉一般,毫無生氣地躺在床上,終日裏不吃不喝,也不再開口說一句話,眼神空洞無神,讓人看著不由得心生憐憫。


    “你們是做什麽的?”一名麵容冷峻、神情嚴肅的將士,目光如炬地盯著眼前的兩個人,大聲喝問道。隻見其中一個男子看上去年紀稍大些,滿頭白發如霜雪般覆蓋著,臉上布滿了歲月留下的深深溝壑;而另一個男子則相對較為年輕,身材健壯結實,寬闊的肩膀上穩穩地扛著兩根長長的扁擔,那扁擔裏麵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藥材,散發著陣陣濃鬱的草藥香氣。


    那位白發蒼蒼的男子聲音略顯沙啞地迴答道:“軍爺,我們是來給戚大夫送藥的。這些都是剛從山上采下來的新鮮藥材,戚大夫急等著用呢。”


    聽到這話,將士皺起眉頭追問道:“之前負責送藥的那個人呢?怎麽今天換人了?”


    老人趕忙解釋說:“哦,軍爺您有所不知啊!之前那個送藥的人正是我的親生兒子,他前幾日上山采藥時不小心摔斷了腿,如今行動不便,實在沒辦法再來送藥啦。但又擔心會耽誤了諸位大人的重要差事,所以才特意讓我這遠房的侄子趕來幫忙。還望軍爺行個方便,通融通融。”


    就在此時,一個與先前將士穿著同樣服飾的人快步走了過來,對正在盤問的將士說道:“到時間換崗了,這裏交給我吧。你先迴去好好休息一下。”說完,便接替前者繼續審視起麵前的兩人和他們所帶來的滿滿兩擔藥材。


    隻見那位身材魁梧、麵容剛毅的將士隨意地擺了擺手,大聲喝道:“行了,都別磨蹭了,快些進去吧!動作利索點,可別忘了趕緊給老子滾出來!”他那粗獷的嗓音在空氣中迴蕩,令人不禁心頭一緊。


    得到指令後,那兩個身影如獲大赦般,趕忙加快腳步朝著前方走去。他們小心翼翼地穿過一排排整齊的營帳,心中暗自祈禱不要引起旁人過多的關注。憑借著腦海深處模糊的記憶,二人沿著蜿蜒曲折的小路一路前行,終於來到了一處看似熟悉的地方——沈晚晚的營帳前。果不其然,在營帳門口,一名身姿挺拔、神情冷峻的守衛正筆直地站立著,宛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此人正是冷楓。


    就在這時,戚牧一臉凝重地從營帳內緩緩走出。他一邊低聲向身旁的侍女囑咐著什麽,一邊用手輕輕擦去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隻聽他語氣嚴肅地說道:“你們要打起精神來,一刻也不能鬆懈。若是發現她再次發熱,必須立刻前來告知於我。還有,這藥已經熬製得差不多了,一旦完成,馬上送到這邊來。記住了嗎?”


    “是,戚大夫。”那幾名侍女齊聲應道,態度恭恭敬敬。


    而另一邊,沈讓則帶著陸繹巧妙地避開巡邏士兵的視線,成功混入了軍營之中。他不敢有絲毫耽擱,緊緊拉住陸繹的衣袖,快步走進了戚牧所在的營帳。


    冷楓見戚牧出來,開口問道:“情況如何?”


    戚牧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歎息一聲道:“目前還不好說,隻能先觀察看看了。我還是迴隔壁營帳繼續配製其他藥物,希望能對她有所幫助。”話音未落,他便轉身朝著隔壁的營帳走去。


    誰承想,戚牧剛剛踏入隔壁營帳,一個黑影突然從角落裏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噓,別出聲。”沈讓一臉嚴肅地將食指豎在唇邊,向戚牧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戚牧連忙會意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看到戚牧如此配合,沈讓這才小心翼翼地從藏身之處走了出來。


    “沈……”見到眼前這個許久未見、卻倍感親切熟悉的身影,戚牧一時間激動得差點喊出對方的名字,但很快便意識到此刻情況特殊,於是趕忙壓低了聲音,輕聲喚道,“沈大叔。”


    聽到這聲久違的稱唿,沈讓臉上不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迴應道:“是我。許久不見啊,小牧。”說話間,他的目光也落在了戚牧身上,上下打量著。


    戚牧此時同樣注意到了兩人不同尋常的打扮,心中滿是疑惑。正當他想要開口詢問時,眼神不經意間瞥到了站在一旁的陸繹。隻見此人身材高大挺拔,氣宇軒昂,渾身散發出一種冷峻威嚴的氣質。


    沈讓自然察覺到了戚牧的目光所向,於是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解釋道:“這位乃是錦衣衛督使陸繹大人,此次前來正是為了營救晚丫頭。”


    戚牧之前也曾聽聞過有關陸繹的種種事跡,在他心目中,能成為錦衣衛的人物必定都是非凡之輩。如今竟有幸親眼得見,心中難免充滿了好奇與敬畏之情,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而一直沉默不語的陸繹這時則上前一步,向著戚牧抱拳行禮,問道:“戚大夫,不知晚晚現在狀況如何?”語氣雖急切,但仍保持著應有的禮數和沉穩。


    戚牧一想到沈晚晚,臉上的神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一旁的沈讓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與陸繹對視了一眼後,陸繹微微皺起眉頭問道:“怎麽迴事?難道情況很糟糕嗎?”


    戚牧沉重地點了點頭,緩緩說道:“之前她的狀況原本已經有所好轉了,可就在前天,燕子謹來後,她便再次發起了高燒,而且一直都沒有退下去。”


    聽到這裏,陸繹的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嘴唇緊閉,一句話也不說。而沈讓的臉色同樣變得十分難看,著急地追問:“那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戚牧歎了口氣迴答道:“昨晚夜裏她又開始發熱了,不過好在今天早上燒剛剛退了一些,現在正睡著呢。”


    這時,陸繹沉思片刻後開口道:“我想去見她一麵,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麽辦法?”


    戚牧聞言頓時愣住了,有些為難地說:“這個……冷侍衛把她看得很緊,想要見到她實在是太難了,恐怕……”


    還沒等戚牧說完,陸繹連忙打斷他的話,信誓旦旦地保證道:“隻要能給我一小會兒時間就行,我有把握可以讓晚晚盡快好起來。”


    戚牧依然顯得猶豫不決,沈讓見狀趕忙勸說道:“小牧啊,你也是清楚的,晚晚這孩子命運多舛,實在太可憐了。你就通融通融,讓他去見一麵吧!萬一……說不定這就是最後一麵了呢。”


    “我跟晚晚可是好朋友,我絕對不會傷害她的,這點你可以相信我”陸繹也緊接著向戚牧解釋道。


    戚牧瞥了一眼外麵,這才道:“好吧!今日戌時冷楓會去燕子謹那裏稟告沈姑娘的情況,我將侍女支開,你那時再進去。”


    陸繹感謝抱拳,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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