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公子,還有一個事情,我今日迴來時,偶遇附近山上的獵戶,說這一年裏山上都沒有什麽動物了。找到的也都是被放幹血的屍體。”


    薑也不解問道:“這,和我們要找的林西有什麽關係?”


    司聿安卻明白了陸巡的話,神色嚴峻。


    “陸巡,你是想說,這個林西在喝血?”


    陸巡點了點頭道:“我問過一些百姓,他們有人說親眼見過鬼吸食雞血。”


    薑也麵色也變得凝重起來,道:“那,得趕緊找到晚晚,不然……”


    “砰!”


    沈巍一掌震碎本就搖搖欲墜的門板,似是在宣泄無盡的怒意。


    “都是你們,執意留於此地幹涉這等瑣事!”


    薑也開口冷嘲熱諷道:“你這說的什麽話?是你自己沒有看好晚晚的!若非你出去,留她一個人,她也不會被人抓走!你還怪我們?要怪!就怪你自己!”


    “若不是你們,晚晚也不會被人抓走!”


    “沈小將軍身負戍邊重任,豈能如此漠視百姓生死,你究竟是何居心?”


    “你既知我為官,又豈敢這般無禮!”


    “你這是哪門子的官?不顧百姓死活,隻顧自身安危,虛偽至極!”


    “薑也,你莫要咄咄逼人!”


    “是你,應當適可而止!”


    司聿安站在那裏,身姿筆挺,宛如青鬆。眼眸深邃,劍眉斜飛入鬢,嘴唇繃緊成一條直線,渾身上下散發著寒氣。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結了,充滿了緊張和壓抑。室內的溫度仿佛驟降了幾度,令人感到寒意侵襲全身。


    陸巡見司聿安麵色不好,又見薑也和沈巍劍拔弩張的樣子,連忙說道:“好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找到晚晚才最重要。”


    “陸巡。”


    司聿安終於開口。


    “公子。”


    “既然林西還在此處,去他的住處找一找,他既然是這裏有名的泥瓦匠,那對於密室,地道肯定也很精通,注意查這些,務必盡快找到晚晚。”


    “是。”陸巡抱拳離開。


    沈巍聽了司聿安的話,也轉身離開了。


    終於在第二日天黑之前,陸巡在一處無人用的井口發現了地道的入口。三人連忙下地查找。


    “姐姐,喝水。”


    林西放了沈晚晚三次血,每次一小碗,雖然不是很多,但沈晚晚之前染了風寒,還沒有完全好,麵色越發蒼白,滴水未盡,如今放了血身體更加虛弱了,手腕上的紗布滲著絲絲血跡。


    沈晚晚微微睜眼,男孩手裏拿著水杯,踮起腳盡量去夠沈晚晚的嘴,慢慢喂水。


    沈晚晚喝了些水,有了些力氣,才緩緩開口道:“無病,你幾歲了?”


    “十二歲了。”


    沈晚晚有些驚訝,看他的身高和樣貌隻有六七歲左右,沒想到竟然十二歲了。沈晚晚心中不禁覺得他很可憐,這麽小就生了這樣的病,不能去見光,也不能和同齡人玩,一直窩在這地下。


    沈晚晚垂眸想起司聿安之前給她的和荷包,道:“無病,姐姐身上有好吃的,就在腰間的荷包裏,你過來拿。”


    男孩點頭,伸手拿過荷包,打開就看到裏麵很多果脯,手中傳來絲絲香甜味,卻從未見過,一臉好奇的模樣。


    “這是姐姐的朋友給我的,是杏幹,你嚐嚐,酸酸甜甜的,很好吃的。”


    男孩伸手將果脯放進嘴裏,抬眸看向沈晚晚。


    沈晚晚淺淺一笑,道:“好吃麽?”


    男孩點了點頭。


    他早已經沒有味覺了,但他能感覺到,鼻腔裏有著濃濃的香甜味。


    突然傳來一陣咕嚕聲,沈晚晚看向男孩,男孩咽下嘴裏的杏幹,有些不好意思道:“姐姐,我餓了。”


    沈晚晚知道他想要做什麽,連忙轉移話題道:“你爹爹快迴來了吧!”


    男孩放下手中的杏幹,眼神緊緊的盯著沈晚晚的手腕,手腕上的絲絲血跡,讓饑餓的男孩忍不住舔了一下幹燥的嘴唇。


    沈晚晚凝視著眼前男孩那略顯稚嫩卻又透著倔強的麵龐,突然間,她的心口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撞擊了一下,微微一顫。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湧上心頭,讓她不禁有些恍惚,似乎預感到了某種重要的事情即將發生。


    她那雙美麗的眼眸漸漸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這層霧氣使得她原本明亮的眼神變得有些朦朧起來。究竟是在為這個身世可憐的孩子而感到惋惜呢,還是在憐憫那個曾經也如此脆弱無助的自己?連她自己都無法分辨清楚這種複雜的情感。


    就在這時,男孩輕聲說道:“姐姐,我幫你重新包紮傷口吧!”他的話語如同春風拂麵般輕柔,帶著一絲關切和真誠。


    沈晚晚微微頷首,緩緩地閉上了雙眼。緊接著,她感受到一股溫熱且濕潤的觸感輕輕地落在了自己受傷的手腕處,那股溫暖漸漸地蔓延開來,但並未讓她感受到任何溫暖,反而讓她覺得滿是無助和絕望。


    然而,這份寧靜並沒有持續太久。隻聽得一聲沉悶的巨響——“哐!”地洞的門被人狠狠地一腳踹開,揚起一片塵土。


    “晚晚~”一個熟悉的唿喊聲傳入耳中。沈晚晚猛地睜開雙眼,隻見沈巍帶領著幾個人匆匆趕來。沈巍的手中緊緊攥著一根繩索,繩索的另一端則牢牢地捆綁著一個身影,仔細一看,竟然是林西。此刻的林西被捆得結結實實,絲毫動彈不得。


    看到有人闖入,那個剛剛還在細心為沈晚晚包紮傷口的男孩頓時驚慌失措起來。他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一般,迅速轉身朝著旁邊的一個洞穴跑去。那個洞口異常狹窄,看上去就像是特意為孩童所準備的藏身之處。轉眼間,男孩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不見了蹤影。


    陸巡一刀劈開沈晚晚身上的鐵鏈,沈晚晚手腕上還泛著血光,司聿安拿出手帕幫她包紮傷口,見沈晚晚臉色蒼白,連忙上前扶住她,將人擁進懷裏。


    沈巍見沈晚晚安然無恙,心中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一股怒氣卻戛然而生,眉峰冰冷,慍怒道:“出來,你再不出來,我就殺了你爹爹!”


    “無病,藏起來,不要出來。”


    林西連忙大喊。


    “爹爹~”


    男孩聽到林西的聲音,馬上跑了出來,沈巍看到男孩,立即抬手就緊緊掐住了他的脖子,男孩瞬間麵色漲紅。


    “無病~”


    陸巡見此,連忙上前攔住,道:“你做什麽!”


    沈巍眯著眼睛,眼眶通紅,聲音冰冷道:“我剛剛看到,他在喝晚晚的血。”


    “他還隻是個孩子!”


    “可他是個吸血的怪物。”


    沈晚晚聽到他們爭吵,虛弱開口道:“司大哥。”


    司聿安扶著她慢慢轉身。


    “哥哥~你放了他吧!”


    沈晚晚的聲音很輕,輕的像根羽毛落在湖麵上,讓人不敢接近。


    沈晚晚臉色蒼白,原來的紅唇都沒有了顏色,眼眶中閃著淚花,淚眼汪汪,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一種說不出來的心疼,從他心底翻滾、洶湧的衝到了他的咽喉處堵住到讓他發不出聲來。


    沈巍立即鬆手,一下子脫力,無病直接倒在了地上,沈巍推開司聿安,打橫將沈晚晚抱起,轉身離開了。


    沈晚晚任由他抱著,不知何時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公子~”


    陸巡連忙上前扶住司聿安,司聿安眸色深邃,麵容看不出什麽,走過去將無病扶起來,道:“陸巡,他們,就由你處理吧!”


    “是。”陸巡抱拳,隨後走過去將那兩人帶走了。


    風唿唿的刮著,卷起的沙石張狂的拍打著窗,小樹在暴風中搖搖晃晃,鳴鳴的響聲一片,人行道上,依舊有三兩孩童歡唿雀躍,頑皮地踏著樹葉一腳一腳,嘎吱嘎吱,滿地樹葉滿新鮮的腳印。


    “晚晚,看我給你帶什麽了?”


    沈晚晚搖了搖頭,那日他們連夜趕車到了永寧縣,請了大夫,沈晚晚硬是被沈巍按在床上休息了五日。


    司聿安、薑也幾人經常來看她,她想下床沈巍都不讓她下去。


    沈晚晚坐在床上,看著書發呆,就見薑也走了進來。沈晚晚有氣無力的喚了一句。


    “薑大哥!”


    薑也如數家珍的將手裏的東西遞過去道:“看,這是目前永寧縣最好的話本。還是薑大哥好吧!”


    沈晚晚沒有絲毫興趣,接過翻了翻道:“我都看膩了!”


    薑也看沈晚晚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眼睛咕嚕咕嚕轉了一下,小聲道:“不如,我帶你出去玩?嗯?”


    沈晚晚瞬間來了興致,雙眼放光,語氣中忍不住的興奮。


    “真的嗎?”


    薑也點了點頭,看了眼門外,小聲道:“他們三個人今天都出去了,說有事,晚點迴來,就我們倆人在客棧,天黑之前帶你迴來,保證神不知鬼不覺,怎麽樣?”


    沈晚晚興奮的點頭。


    看著頭上的牌匾,薑也不知所措。


    “薑大哥,還進不進去啊!”


    薑也撓著頭,糾結道:“我自己來還行,帶上你,司兄若是知道了,不會打死我麽?”


    “沒關係的,今天這件事情,你知,我知,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的,快走吧!快走!”


    攬月樓高聳入雲,共有三層之高。遠遠望去,其雕梁畫棟、飛簷鬥拱,盡顯奢華與氣派。走進樓內,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樓寬敞明亮的大堂。這裏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乃是尋常百姓們盡情尋歡作樂之所。


    沿著樓梯緩緩而上,便來到了二樓的雅間區域。相較於一樓的喧囂,此處顯得寧靜而雅致,一間間裝飾精美的房間錯落有致地分布著。再往上,則是三樓,那裏設有專門舉辦宴會以及提供大型包間服務的場所。


    這攬月樓作為永寧縣本地赫赫有名的青樓,每日裏都吸引著眾多達官顯貴和風流雅士前來光顧。當薑也帶著沈晚晚踏入其中時,立刻就有訓練有素的夥計迎上來熱情地介紹起樓中的各種情況。


    深知此地魚龍混雜,薑也行事謹慎,他緊緊拉著沈晚晚的手,不敢過於招搖。經過一番思量後,最終他們選擇了一個位於二樓的雅間坐下,並點了幾位擅長吟唱小曲兒的姑娘前來助興。


    進入雅間後,沈晚晚宛如一隻歡快的小鳥,興奮得又蹦又跳。她那雙靈動的大眼睛不停地左顧右盼,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新奇感。


    “晚晚,你覺得這裏如何呀?”薑也看著沈晚晚可愛的模樣,微笑著問道。


    沈晚晚眨眨眼,笑嘻嘻地迴答道:“薑大哥,這裏可真是有趣極啦!我還是頭一迴來到這樣的地方呢!”說著,她好奇地湊到窗邊向外張望。


    薑也手中輕輕搖動著一把精致的折扇,神態自若地笑道:“哈哈,那是自然。你薑大哥我可是見多識廣之人,像這種地方,我早就已經輕車熟路啦!不過嘛,我向來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喲!”


    正當沈晚晚想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緊接著,門被推開,隻見四位身姿婀娜的女子懷抱琵琶款款而入。她們個個麵容姣好,妝容精致,身上散發著迷人的香氣。


    “陸巡,找到了嗎?”司聿安一臉焦急地問道。他與陸巡一同外出歸來,本以為能見到沈晚晚二人,可誰知四處都尋不見她們的身影。心中不禁擔憂起來,生怕這兩個人又遭遇了什麽不測之事。於是,兩人心急如焚地在附近找尋了許久,但始終一無所獲。


    陸巡也有些沈晚晚二人,於是隻得趕緊派遣手下之人前去探查情況。


    過了一會兒,陸巡終於麵露難色地走到司聿安麵前,低聲說道:“公子,找到了。”


    司聿安急忙抬起雙眸望向陸巡,見其神色有異,眉頭不由得緊緊皺起,追問道:“怎麽了?難道他們倆出事了不成?”


    陸巡猶豫片刻,最終還是硬著頭皮迴答道:“公子……薑也他竟然帶著晚晚去了攬月樓。”


    聽到“攬月樓”三個字,司聿安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那是什麽地方。


    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心中暗自叫苦不迭。這攬月樓可是本地規模最大、聲名最響的青樓啊!要是此事被沈巍知曉,恐怕薑也要吃不了兜著走,想到這裏,司聿安隻覺一個頭兩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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