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聿安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竟微微泛紅,宛若燃燒著兩團熊熊烈火一般,目光如炬地緊緊鎖定在她身上,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看穿看透。隻見他的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了一下,發出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本王,定會給沈將軍一個交代。”


    “臣女叩謝國主隆恩,國主萬歲萬歲萬萬歲!”女子盈盈下拜,口中高唿著謝恩之詞。這本應是再尋常不過的場景,但在司聿安聽來,卻宛如一把鋒利的匕首直插心窩,那聲音是如此刺耳,其中蘊含的悲傷與無奈更是讓他心如刀絞。


    那些訓練有素的死士們並未因主人的話語而動容分毫,他們依然手握寒光閃閃的長劍,身形緊繃,保持著隨時出擊的姿態,隻等一聲令下便可展開一場血腥廝殺。一時間,整個場麵氣氛凝重到極點,雙方劍拔弩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沈晚晚美眸流轉,環顧四周後,心中已然明了當前局勢。她深知,對於一心想要鏟除異己的沈巍而言,眼前無疑是千載難逢的良機。一旦司聿安離開涼城,恐怕他此生都難以再有這樣的好機會。所以,沈巍定然會不惜一切代價抓住這個機會,絕不輕言放棄,除非......


    想到此處,沈晚晚突然站起身來,動作迅速得令人猝不及防。隻見她俯身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柄長劍,毫不猶豫地將其橫在了自己白皙纖細的脖頸之間。刹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齊聲驚唿——


    “晚晚~”


    “晚晚~”


    司聿安手指緊握,蒼白的膚色讓他看起來虛弱不堪,充斥著一股脆弱感,他濃密又黑的睫毛根根分明,輕輕顫動似乎能帶起風,膚白如玉,如同珍貴的琉璃玉器一碰就碎了。


    司聿安瞪大雙眼,目光緊鎖著沈晚晚緩緩站起身來的身影。隻見她麵如死灰,眼神空洞而絕望,右手顫抖地舉起長劍,毫不猶豫地抵住自己白皙纖細的脖頸。那一刹那,司聿安心口猛然一揪,仿佛有千萬隻毒蟲在啃噬他的心窩一般,疼痛愈發劇烈起來。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陸繹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他的右手死死地握著一枚暗器,青筋暴起,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眼睛一刻也不敢離開沈晚晚,生怕她會突然衝動之下真的做出什麽不可挽迴的傻事。


    另一邊,沈巍雙手握拳,手指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甚至連指甲都刺破了皮膚,滲出絲絲鮮血。他那薄薄的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原本俊朗的麵容此刻顯得格外冷峻。他凝視著沈晚晚脖子上逐漸浮現出的血痕以及她眼中流露出的無盡哀求之色,心中一陣刺痛。然而,就在這痛苦與糾結之間,一抹不甘悄然從他眼底一閃而過。


    “哥哥,求求你……讓他們走吧!” 沈晚晚的聲音沙啞而微弱,帶著深深的絕望和無助。她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麵上,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淚花。


    沈巍的目光先是掃過司馬玉龍等人,然後再次落到妹妹脖子上那觸目驚心的血痕之上。他的內心如同翻江倒海般煎熬,最終還是無奈地攥緊了拳頭,隨後又緩緩鬆開。他抬起手,輕輕地揮了揮,示意那些黑衣人收起手中的利劍。得到命令後,黑衣人們紛紛退下,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司聿安望著沈晚晚那單薄而瘦弱的背影漸行漸遠,心中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令他幾乎無法喘息。不知不覺間,他的眼眶已被一層朦朧的水霧所籠罩,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晚晚......”他喃喃自語道,聲音中充滿了痛苦和不舍。


    一旁的齊衡轉頭看向陸巡,輕聲說道:“國主,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趕緊離開吧!”說罷,便率先邁步朝著前方走去。


    沈晚晚站在那裏,看著他們的身影慢慢消失殆盡,猛得一下,全身的力氣一下子就被抽走,直直跌在了地上,大顆大顆的淚水從眼角裏滑落,胸口悶痛,一口血吐了出來。


    “晚晚~”


    沈巍快速上前接過沈晚晚。


    冷風如刀,寒意刺骨,漫天大雪飄飛而下,紛紛揚揚,落滿蒼茫大地,萬物猶如蒙上一層潔白的絨毯,大地一片雪白,天地相連,整個涼城仿佛陷入一片白茫茫的仙境之中,幾株虯枝老樹聳立路旁,寒風掠過樹梢枝頭,發出陣陣野獸般的嘶吼,整個曠野猶如一頭瘋狂的猛獸,在天地間咆哮不止,荒草搖曳,寒風凜別,令人不寒而栗。


    “怎麽樣了?”


    一個大夫正在給沈晚晚診脈,她麵色蒼白,嘴唇無色的躺在床上,胸口的微微浮動讓人知道人還活著。


    大夫起身,搖了搖頭,道:“七情內傷,需要好好調理。”


    “已經昏迷三日了,為何還不醒?”


    “病由心生,醫病先醫心,這姑娘心中鬱結,自己不願醒來,我等也沒有辦法,隻能用簡單的藥物做為輔助。”


    沈巍眉頭緊鎖,自那日沈晚晚吐血暈倒,請了好幾個大夫,都是這樣的說辭,看著昏迷不醒的沈晚晚,一抹心疼戛然而生。


    “主子。”


    一男子身穿暗玄色寬窄錦袍,恭敬的站在門口。


    沈巍聽到聲音,起身離開,隻留下一句話。


    “好好照顧小姐。”


    司聿安受了傷,還未下山後就暈了過去。再醒來時,就在一家客棧裏。


    “國主,您醒了。”


    是齊衡,坐在床邊給司聿安換藥。


    司聿安想起之前發生的事,緩緩起身,胸口處的疼痛,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啞嗓子問道:“陸繹呢?”


    齊衡將司聿安扶起來,迴了話,就出去了。


    “督使在外麵,我這就請督使過來。”


    陸繹進了房間,就見司聿安坐在床邊倒了杯水,遞了過去。


    “國主。”


    司聿安抬手接過水,抿了一口,潤了潤嗓子,低沉道:“我想了一下,似乎從我們進入涼城開始,就一直被人牽著鼻子走,我之前讓你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我已與宮中羽林衛獲得聯係,宮中並無近侍出宮傳口諭。”


    “好大的膽子,竟敢假冒本王口諭。”


    陸繹眉頭緊鎖,垂眸思慮,張口想說什麽,垂眸又並未說。


    司聿安抬眸看向他,道:“有話直說。”


    “臣覺得,沈巍有問題。自從我們遇到沈巍後,就發生了很多事情。之前在破廟,我與國主談話,有人偷聽,當時沈巍就不在。還有迴涼城的路上,我曾多次看他離開。”


    司聿安垂眸不語,抬手摸住自己胸口的傷口,問道:“晚晚,如何了?”


    陸繹低頭不語,抬眸看了眼床上的人,道:“聽說…病了。”


    “咳咳咳……咳”


    “國主。”


    陸繹連忙上前幫司聿安順氣,好一會兒,氣息才平緩些。


    “國主,薑也告訴了我一件事,隻是不知真假,臣還未來得及查證。”


    “說吧!”


    “薑也說,他之前與沈巍乃是舊友,三年前,沈巍就死了。他一直說要找的人,就是晚晚,沈巍臨死前,將晚晚托付給了他。他也不清楚為何還有一個沈巍,但他確定沈巍死了,屍體是他親手埋的。”


    司聿安斂眉,麵色凝重,道:“他人呢?”


    “他不肯和我們走,他說既然答應了照顧晚晚,就要說到做到。他留在涼城了。”


    咚咚咚


    “進來。”


    齊衡走進來,麵色凝重,語氣有些焦急道:“國主,我們該走了,又有一群殺手來了。”


    司聿安眼眸微眯,黑色的瞳孔如同一汪幽靜的深潭,冷得可怕。


    “廢物!”


    沈巍將書房桌子上的東西都掃落在地,地上一男子立即跪了下去。


    沈巍眼神狠厲,渾身散發著寒氣道:“從他們下山開始,就一直派人追殺他們,如今三天了,到現在還沒有成功,我養你們這群廢物,有什麽用?”


    男子恭敬道:“陸繹下山後就分別派了五輛馬車出城,我們去追,馬車裏都沒有人。”


    沈巍臉上露出一抹冷笑,道:“好一招聲東擊西。現在人在哪裏?”


    “按他們的速度,應該到彭州了。”


    沈巍拳頭緊握,聲音冰冷道:“加快進度,不能讓他們進入長平,否則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狙殺他了。”


    “是!”


    “主子。”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站在門口。


    “進來。”


    男子起身站在沈巍身後。


    一男子身穿鎧甲走了進來,竟是那天守城門的將士高放。


    看到來人,沈巍頭都沒有抬,修長手指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慵懶問道:“何事?”


    “主上來信,要您拿到沈家虎符,掌握沈家軍。”說著男子將信遞了過去。


    沈巍接過信看了眼,然後將信件遞給了身後的人。


    說起起沈晚晚,他還記得初見時,那是三年前,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她一身淡綠色的長裙。彎彎的柳眉下,有一雙明淨清澈、燦若繁星的眼睛,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粉色,小小的嘴唇不妝而赤,嬌嫩欲滴,標致的瓜子臉,淺淺一笑,酒窩在臉頰若隱若笑,煞是好看。


    看到他,少女眉開眼笑,嬌聲嬌氣喊道:“哥哥~”


    然後跑向他,摟著他的手臂撒嬌語氣裏又會有些抱怨。


    “哥哥,你怎麽才來看我?哥哥,你是不是不想晚晚了?”


    當時他還沒有習慣這個身份,第一次接觸她,她那靈動可愛的樣子讓他一眼就心動了。後來,隻要有時間他就去看她,兩人還會有書信往來。她會時常和他抱怨,師傅做飯不好吃,還總是喜歡創新菜式,讓他苦不堪言。


    冷樺站在沈巍身後,見他 有些走神,喚了幾下。


    “主子!主子!”


    男子的聲音擾亂了他的思緒,沈巍緩過神過來,眼眸幽深,低沉不語。


    高放提醒道:“沈少將,虎符…”


    沈巍眯了眯眼睛道:“沈義城是怎麽死的?”


    高放道:“那日您離開後,他還正常,但前幾日,聽說您要帶著沈小姐迴來,他,就自盡了。”


    沈巍眼神陰鷙,聲音冰冷道:“他,怎麽會知道我要帶著晚晚迴來?”


    高放低下頭,道:“是,是高公子。想讓他交代虎符的下落,將消息透露給了他。卻不想,沈義城不受威脅,竟然自盡而亡。”


    沈巍渾身散發著寒氣,咬牙切齒道:“高銘陽人呢?”


    高放老實道:“公子迴去向主上迴複消息了。”


    沈巍麵色凝重,寒氣散發,冷得高放一動不敢動。


    沈義城去了祈凰縣,但並未上山。在祈凰縣發現有人跟著他,於是就想去京都,被沈巍的人在半路上將他攔截,於是沈巍就將人禁錮在沈家的暗牢中,本想將沈晚晚帶迴來,威脅沈義城交出虎符,卻不想……


    真是些蠢貨!


    沈巍怒氣衝衝道:“都給我滾下去!”


    “是。”


    椿去湫來,海棠花開。


    沈晚晚病了,病了許久,久的她自己也不知道時間,就希望這樣永遠在夢裏,不醒來,這樣或許可以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


    “天氣冷了,要照顧好小姐。”


    “是。”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晚晚,慢點,小心摔倒。”


    “晚晚,這個簪子適合你。”


    “晚晚,莫要再鬧了。”


    夢裏一直有人在和沈晚晚說話,他聲音平靜柔和,溫潤清澈,盈盈入耳,似暖光的火光驅散寒冬的冷意,令她無比心安。


    那個人嘴角總是掛著笑容,舉手投足間都透露出一種高貴而淡漠的氣質,令人敬畏。


    “哎呀,這熊孩子,趕了一整天的路,居然還有這麽旺盛的精力去逛街!我可真是要累癱啦!司兄,你倒是快管管她呀!”


    隻見薑也一隻手撐在腰間,另一隻手不停地扇著風,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那張原本白皙的麵龐此刻因為疲憊而略顯蒼白。


    此時,他們一行人恰好路過一座熱鬧非凡的縣城,正趕上這裏舉辦一年一度的蘭月節。


    沈晚晚一看到如此繁華的景象,立刻兩眼放光,迫不及待地找到了一家客棧,匆匆用過膳食後稍作歇息,便嚷嚷著要出去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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