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可以看見一切,甚至是信徒的記憶和思緒。


    哈斯塔靜靜的看著伊萊那些混亂的、痛苦的迴憶,祂的本體漂浮在海水之中,將周身的海水染成了墨紫色。


    祂的信徒在哭泣,他選擇了祂,而非那個人類女性。


    祂把他送去了最好的人身邊,然而在有那麽一絲可能的時候,他還是毫不猶豫的飲下了恢複記憶的藥水,在痛苦之中瀕死... ...


    若非祂及時將他拉入副本,並且用自己的氣息進行安撫,伊萊早就瘋了... ...不,也許他現在...也沒有恢複正常。


    隻是祂在他的身邊,令他壓下了所有的異常... ...來靠近祂。


    終究還是不忍心... ...神明居然也會有人類的思緒和感情。


    哈斯塔本體慢慢的縮小,最終凝實成了莊園所有求生者熟悉的樣子,海洋深處被他開辟了一處擁有空間的地方,礁石上則坐著崩潰的伊萊。


    他快要被自己給逼瘋了,那無數的記憶即將吞噬掉他,哈斯塔輕而易舉地判斷出祂的信徒正在崩潰的邊緣。


    而這一切都是祂帶來的...至死信徒也不曾怪祂... ...無怨憎...無悔恨... ...


    指爪慢慢的搭上伊萊顫抖的肩膀,觸須則盤繞上青年的膝蓋,慢慢地越來越多的觸須攀附上青年的身軀... ...直到把他完全包裹。


    伊萊隻是一味的哭著,他的意識陷入了混沌之中,已經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眼前天旋地轉,他仿佛在深淵之中慢慢的墜落... ...再墜落。


    直到微涼的軟肉觸碰到了他的臉龐,伊萊睜開眼,看到了一根彎著身子的觸須。


    “伊萊·克拉克... ...”


    仿佛無數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呢喃,那聲音混雜著太多人的唿喚,讓人聽一耳朵就覺得大腦發脹發痛,但是伊萊卻猛然抬頭。


    那是夢境之中吾主的聲音,祂總是會這樣唿喚伊萊,讓他沉浸在被神明注視的幸福之中。


    而他再次在抬頭的時候,看到了熟悉的神明的容貌,許多眼珠漂浮在暗紫色的混沌之中,這些眼珠都在注視著伊萊。


    龐大的監管者幾乎把他整個人籠罩在陰影之中,但是那有些溫度的爪子卻輕輕的放在了他的頭上。


    頭頂傳來了熟悉的觸感,而背後、胳膊和四肢也被觸須慢慢的包裹了上來。


    他被神明“擁抱”在了懷中。


    後知後覺的,伊萊慢慢地痛哭出聲,伸出手似乎想抓住哈斯塔的袖子,或者衣襟什麽的,但他最終仍是收手了。


    但在他收手的一瞬間,哈斯塔卻抓住了他的手,“不願觸碰吾?”


    “不是... ...”


    有問必答是一個好的信徒的自我修養,伊萊乖乖的迴答著神明的問題,仍忍不住哭泣。


    於是緊接著他整個人都被哈斯塔輕輕的抱在了懷裏,神明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吾以為伊萊會有一個更好的選擇。”


    伊萊險些沒忍住又哭崩了,他吸了吸鼻子,忍了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哽咽。


    “伊、伊萊... ...最好的、選擇...明、明明是吾主...”


    哈斯塔沉默著,輕輕摸了摸伊萊的腦袋,觸須攀附上他的手腕和腳踝,“不疼嗎?”


    “疼... ...”


    “疼為何還要以自己作為祭品?”


    話音剛落,哈斯塔就看到伊萊抬頭,臉上的表情委屈又落寞,卻帶著決絕,祂就知道不妙,果不其然,伊萊顫聲問道,“難道伊萊用其他的任何祭品... ...能讓吾主... ...投下注視嗎?”


    哈斯塔沉默,伊萊也跟著沉默不語。


    他們都知道這不可能,除非伊萊用性命要挾,否則哈斯塔是不可能出現的,也不可能同意他的獻祭的。


    哈斯塔詭異的像人類一樣覺得自己理虧,用觸須輕輕的擦去了小鳥兒臉龐的淚痕和血痕。


    “在副本待上一段時間罷。”


    哈斯塔說道,伊萊毫不猶豫的乖乖點頭,哪怕他並不知道哈斯塔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在副本之中,哈斯塔的能力得到了最大限度的釋放,而且不用擔心毀壞世界的壁障,因此祂可以全力給伊萊進行治療。


    要知道伊萊的傷不僅僅是這四肢上的傷,他的意識、大腦、思維和靈魂都需要修補,甚至就連哈斯塔都嚇了一跳。


    如果沒有在剛剛擁抱的時候,祂仔細查看了信徒的意識,祂都沒有想到伊萊的靈魂居然遍布裂痕。


    那曾經閃閃發光的堅韌耀眼的靈魂啊,如今爬滿了如碎裂鏡子一般的裂痕,黯淡無光而且脆弱的要命... ...仿佛輕輕碰一下,就能立刻變成一地碎渣。


    那是代表著人類意識的靈魂,如果這靈魂碎裂,人類非死即瘋。


    哈斯達不知道是什麽讓伊萊的靈魂遍布如此程度的裂痕仍然沒有碎掉,但是祂知道,如果祂再不修補伊萊真的有可能在某一天突然瘋掉。


    祂將伊萊送出莊園,是讓他有一個更好的選擇,獲得更好的生活,而不是眼睜睜的看著他瘋掉而無法作為。


    在海麵上,無數的觸須突然開始了動作,它們慢慢枯萎著,卻在憑空掃蕩著什麽東西。


    但是曾經那些葬送掉的通關者遺留在這裏的靈魂碎片,哈斯塔用觸須將這些靈魂碎片一點點的收集起來,然後全部吞噬打碎研磨成純粹的靈魂力量。


    最後,神明小心翼翼的從自己的靈魂之中切下億萬分之一的碎片化作了粘合劑,將伊萊的殘破的靈魂慢慢地粘合起來,縫隙全部由純粹的靈魂力量填滿。


    混沌的意識海之中,祂捧著小小的一團人類的靈魂,一點點小心翼翼的黏合,填充上,修補完。


    哈斯塔抱著伊萊在深海之中沉睡,海麵上密碼機修補的熱火朝天,那個被投影的監管者意識體突然像掛機了一樣一動不動,不過這對於求生者來說是好事。


    古董商快速地掃掉了所有的觸須,然後也加緊加入了破譯密碼機的工程之中。


    這一戰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戰鬥力,要知道可不是所有人都能直麵神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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