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成龍已經從姚正光那裏弄來了劣馬,不過他不想現在給王濤送去,他估計王濤可能下午又走不動,那時候,直接趕著劣馬去接這小子比較好,他此刻正指揮幾個男女護法,用一根鐵仟在後山的崖壁處鏟下幾塊山岩;


    他讓一名護法用樹皮把這幾塊石頭包好,準備拿到神殿去測一下這山岩的含硝量,畢竟,現在聽說伍氏道要從昌化帶幾斤硫磺過來,他就想盡快提煉出硝來,他還是想弄點火藥出來,他有預感,將來總會有大用。


    不過他最擔心的還是目前黎寨的情形,眼見大長老和五長老已經對他們敵意日濃,而大祭司一直模棱兩可,他感覺,遲早要出事;


    到時候,武力奪寨,他苦笑著搖了搖頭,不可能的,且不說王濤什麽時候才能練出像樣的兵來,就算練出來了,一旦動武,必將大亂,而外部虎視眈眈的各種力量,必會趁亂而入,如此,他們將再次處於危機之中。


    山外的高台上,一麵用彭成龍等帶迴山寨的綢布做成的“王”字大旗正迎風飄揚,王濤穿著從山外購進的皮甲,提著一柄鏽劍,正威嚴的站在高台上,大聲問下麵4個漢人和1個黎人打扮的人道“人都到齊了嗎”,4個人齊聲道“齊了”,1個漢人迴複“報百戶,我隊還有4個黎人未到”,“什麽原因”王濤有點惱火的問道。


    “卑職還未細查,不過卑職已經記下了姓名,都是李長老所部的人,請百戶到時轉交”那個隊正趕忙把一張紙遞給了王濤,“都有姓名是嗎”王濤接過來問道;


    “是的,這些姚長老和李長老送來的黎人,都有一定程度漢化,我們說話他們也能明白,一般都有姓名,不過比較簡單”這名原先是書吏的隊正迴道,“好的,那就開始吧,今天吳百戶不在,還是由我來帶大家訓練急行軍”王濤把劍向前一指“出發”。


    於是,在微露的晨光中,這支隻有20%的人穿著各色衣服,80%的人光著屁股隻拿著最簡單的木製或石製武器的隊伍,開始向著太陽升起的方向急行軍了。


    護法神殿的一間偏房裏,吳海軍正在和劉三商談,劉三先給吳海軍問了個安,深深作揖,吳海軍趕緊扶住“都是兄弟,我這人最煩這些繁文縟節,你來找我,是有什麽要事吧”,“吳哥,我想跟你和高哥商量一下,能不能給我點本錢,我想去儋州開商鋪”劉三也不遮掩,直話直說。


    “儋州”吳海軍皺了皺眉“我們在那邊有什麽關係嗎”,“我聽說這邊黎寨的3長老有個老朋友現在在儋州當知州,而且3長老跟彭哥關係...”劉三看了看吳海軍的臉色,囁嚅道,“他那知州當不了幾天了,很快就會被元廷換掉”吳海軍搖了搖頭。


    “啊,為什麽”劉三有點吃驚,吳海軍擺了擺手“這個你就不要問了,去儋州開商鋪有什麽好處嗎,還是你跟劉掌櫃鬧了矛盾”,劉三想了想,迴答道“劉掌櫃本就是吳哥你們的兄弟,他知道我是跟吳哥你一起過來的,我倆又同姓,他待我跟親兄弟一樣,怎麽可能跟他鬧矛盾呢;


    我是想,寨裏現在一直缺錢,這半年多,幾乎是隻出不進,澄邁的藥鋪雖然是賺了點錢,但是上次阿倍去乾寧,賺的一點錢都拿去了,我是想去儋州擴大經營規模,隻要吳哥你們給我點本錢,我保證1年就能迴本,後麵賺的錢都可以弄迴寨裏”,吳海軍想了想,搖了搖頭,劉三急道“怎麽,吳哥,你不相信我”。


    吳海軍還是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你這麽聰明的人,我怎麽可能不相信你,何況,山裏的東西本來在外麵就能賣出好價錢,何況儋州也算是這瓊州路的大州,人口不少,商旅如雲,肯定能賺到錢,但是我們現在不能去那裏”。


    “那是為什麽”劉三奇怪地問道,“第一,儋州過來我們寨要經過第一寨,第一寨跟我們關係比較微妙,如果我們大宗貨物通過第一寨過來,很難確保安全;


    第二,儋州知州很快就會換人,我們並沒什麽可靠的關係在儋州,3長老也未必肯為這事出麵找老朋友;第三,劉掌櫃可能很快就會過來寨裏,那邊的事要托你全麵掌管,你也是劉掌櫃”吳海軍笑了笑說道。


    “劉掌櫃哦德富兄弟要迴寨,為什麽”劉三奇怪道,“我們漢人現在就這麽點人,要幹的事實在太多,關係好又漢化了的黎人很少,而且還不一定能信得過,所以隻好讓德富迴來幫忙”吳海軍說道。


    “哦,是這樣,明白了,德富兄弟什麽時候迴來”劉三又問道,“估計就這2個月,你這次迴去跟他帶個話”吳海軍說道,見劉三點頭,吳海軍又問道“讓你想辦法在澄邁擴大經營規模的事,怎麽樣了”,劉三想了想,迴道“已經準備開一家商鋪,本錢藥鋪裏還夠,準備賣山裏的油草”,“油草,那是什麽”吳海軍有點奇怪。


    “就是俗稱的火草,點火把或點燈都可以,雷州、化州、廣州那邊有一種榨油坊,專門用這種火草榨火油,晚上點燈或用在迴迴炮上,都可以”劉三迴複道,“哦,是這樣”吳海軍點了點頭“這些用處你是怎麽知道的”。


    “吳哥,我們都是雷州路下屬徐聞縣的衙役,這東西的用處和加工點怎麽會不知道,至於迴迴炮,徐聞有百戶所和達魯花赤,我們公門裏的人,怎麽會沒聽說過這些東西呢”劉三有點奇怪。


    “這,對對,跑這鬼地方,忘了好多事,那個狗日的達魯花赤,唉,算了,不說了”吳海軍想起來很有點咬牙切齒,不過馬上又緩和了下來“沒想到這山裏麵還有這麽多寶貝,榨油的事以後再說,隻是這火草在澄邁有多大銷路,你考察過嗎”。


    劉三點點頭,迴道“考察過,第一寨也有油草,不過產量不大,因為這油草隻能在這潮熱之地生長,越是深山老林,越是生長旺盛,第一寨已經不算太深山老林了,而且開發的時間很長了,油草長的很小就被采走了,所以產量不高;


    燃燒效果也不夠好,好一點的這第一寨為了討好官府,一般都送給官府了,所以他們雖然有一家火草店,但是老是貨源不足,貨色也不太好,,買賣作的一般般”劉三如實迴答道。


    吳海軍點了點頭“那看來是大有可為了”,“買賣肯定是能做起來,但是也很難賺太多錢”劉三又迴複,“哦,那是為什麽”吳海軍有點奇怪。


    “這澄邁隻是個個小縣,雖然比旁邊臨高要大一點,但是畢竟隻是個縣,跟儋州、昌化、萬州和乾寧都沒法比,人口太少,所以銷量不會太大,而且,沒有榨油坊,不能榨油,價錢也起不來,就算不能榨油,但是如果能弄到大陸廣州那裏去,那價格....”劉三沒有往下說。


    但是吳海軍已經很明白了,他點點頭道“大陸先不說,乾寧還是有辦法的,你忘了阿倍嗎”,劉三眼睛一亮,點點頭“不過他也可以想辦法從第二寨過山借路最大寨,那比從乾寧跑到澄邁來弄貨近多了”。


    “嗬嗬,山上是食人族,黎人都不敢上去,至於你說的山那邊那個最大寨,我們從未打過交道,會借路嗎,這些以後的事,不用你來操心;


    如果確有銷路,你就在澄邁開這個商鋪好了,阿倍下迴到山寨,我會讓彭護法跟他說這個事,他到時候會到你這來拿貨,結算還是要正常結算,他在乾寧賣的差價歸他,你在這邊的利潤歸你這邊,如何”吳海軍笑道。


    心裏卻在發苦,前世從未作過貿易,也沒跑過銷售,今世卻要來指導做生意,唉,也不知道這主意對不對,這會也沒時間跑去問老彭,隻好自己下判斷算了,“好好,多謝吳哥,我一定不會負兄弟們所望”劉三連忙拱手。


    吳海軍馬上把他的手拉下“跟你聊這麽半天買賣,正事差點忘了”,“正事”劉三疑惑道,吳海軍點了點頭“三個事,一是這裏有個人,我、彭護法和高哥都認為做其他的事不太適合,正好德富要迴來,你那裏也要人手,你走的時候把他帶迴澄邁作個幫手,高哥已經跟他說過了,這幾天你們就先采點油草,走的時候讓彭護法再找2個黎人幫你們一起弄迴澄邁;


    二是曬鹽的法子你迴去後跟肖衙役商議一下,看澄邁那邊的人裏麵還有沒有絕對可靠的,有的話把曬鹽的法子傳給他,同時要他注意一些事情,德富很快會迴來,那邊的鹽不能少,而且還要增加;


    現在寨裏有很多地方需要這種精鹽,你知道就好了;三是這個東西”吳海軍說著從袖子裏抖出一張紙來,隻見上麵畫了2根管子,長度和口徑都有標注;


    “這是一張圖紙,你去找鐵匠鋪,有經驗的鐵匠一看就知道是什麽,或者打造1根鐵管,然後淬火砸成直角,或者打造2根管子,成直角鉚上”說罷把圖紙交給了劉三,劉三看了看,大概知道意思,說道“打這玩意應該不難,不過這鐵器,現在管得太嚴,價格...”,


    “這玩意的價錢不用從藥鋪出,你估算大概要多少錢,直接找彭護法去拿”吳海軍迴道,劉三點點頭“那就沒事了,我這兩天就去找人一起采點油草,曬鹽的人,我迴去會跟肖老弟商議,不過吳哥你說的那個要我帶走的人”,“明天一早他就會自己過來找你”。


    下午的日頭遠比正午還要毒辣,尤其是這旱季的山裏,一隊大部分光屁股隻拿著點簡易武器的人正在山道上急行軍,一個個氣喘籲籲,見到有水的地方馬上就有人跑去大口喝起來,不到百人的隊伍卻拖得很長,散的滿山都是,不過好像沒什麽人去管這些,隻要他們繼續行軍就行。


    在最後的地方,有個人也是氣喘籲籲,不過卻穿戴著漢人文士的裝扮,手拿一根獸筋做成的鞭子,一邊走一邊抽打那些掉隊的人“剛剛歇息過,怎麽又走不動了,快跟上,否則交給你們長老去處置”,正是張文燦,他滿身是汗,那身裝扮都是汗漬和泥漿,如果不是頭上頂著一塊方巾,誰知道這曾是個文吏,現在更像是個軍中的惡煞。


    不過,饒是如此,在他身後的遠處,還是有稀稀拉拉的十來個人在慢慢走著,在這些掉隊者的最後,卻是王濤,不過,今天他沒在這迴程的半道上候著,卻是全程跟著大家一起急行軍到了這裏,雖然已經快走不動了,還是堅持一步一步在往前挪,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十來個人都迴頭望了過去,隻見彭成龍騎著一匹跟北方的驢子差不多大的“大狗”跑了過來,他下“驢”走到王濤身邊“上馬吧,阿濤”,王濤見了見這比大狗大不了多少的劣馬,苦笑著搖了搖頭“算了,老彭,高哥說得對,為什麽人家能受得了這份苦,我們就受不了呢,我今天不騎馬了,堅持走完算了”。


    彭成龍搖了搖頭“阿濤,高哥的話是沒錯,但我們的實際情況也要考慮,你今天是替吳海軍練,明天輪到你自己了,今天把自己累垮了,明天你還怎麽練兵”,王濤想了想“好吧,那今天我騎馬迴去吧,那你呢”。


    “我,我今天就沒走過路,這會正好散散步,再說了,自穿過來後,我跑的路比你們誰都多,早就適應了”彭成龍一邊笑著,一邊輕快的急步向隊伍走去,王濤也笑了下,搽了搽汗,騎上了劣馬。


    神殿裏,高建國拿著一遝紙正在跟王文清協商“嶽父大人,這裏,這裏,都可以不要了,隻留下這些,還有這些”高建國一邊說一邊用毛筆指著,那些紙張上麵已經被畫出了許多圈圈。


    “天照,《論語》被砍得隻學2段,《禮記》隻有1段,《春秋》也隻有1段,連《詩經》都隻學5首,甚至《小兒語》和《續小兒語》都砍掉了一些,這也太少了吧”王文清緊鎖著眉頭。


    “嶽父,漢家禮儀原本就過於繁瑣,學的太多,反而失了男兒血氣,漢人從小受繁文縟節約束,本就不妥,這黎人雖然野蠻,但是自由自在,很多地方反而值得漢人學習;


    值此革故鼎新之時,漢家禮儀文化尚且需要作大的變革,何況現在隻是暫用來教化黎人,一切怎麽簡單怎麽來,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嶽父,現在時間對我們來說就是生命”


    高建國說著說著,竟把前世的一些話也蹦了出來,王文清雖然不太清楚“怎麽簡單怎麽來”和“時間就是生命”這些話的來路,但是大概意思他是明白的,何況,經過前宋之變的他,也絕不是個隻知讀聖賢書的死板之人;


    他當然清楚漢家禮儀的一些繁瑣、套路和虛偽之處,所以總體上他是同意高建國的方案的,但是某些細節,他是不太讚同的,在他看來,這樣搞,完全是幾乎把禮儀道德快丟完了,還談什麽教化呢。


    王文清捋了捋胡須,低頭思考了一會,說道“天照,我知道,現在我們在這裏是安頓不了多少時候的,所以你們想快些,再快些,我能夠理解,但是,也不能簡單到根本跟沒學禮儀道德差不多的地步吧”;


    他邊說邊指向一張紙“《詩》三百乃百代之聖典,現在不說三百,連三十都沒有,上次說好選10首,結果你這次又砍成5首,這能學些什麽呢”,高建國又看了看自己改過的稿子,苦笑道:


    “嶽父,學學‘碩鼠碩鼠,莫食我黍’,會培養他們的反抗精神,‘樂土樂土,緣得我所’會讓人有希望,‘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也會讓人充滿希望;


    那什麽‘兼霞蒼蒼,在水一方’的,徒然讓人煩惱,‘昔吾往矣,楊柳依依,今吾來歸,雨雪霏霏’之類,完全是讓人傷感,哪裏能提高士氣,所以,不要也罷”。


    王文清想了一下,似乎也有道理,他喟然長歎道“如此,就依天照吧,隻恐如此教化出來,還不如我漢家三歲小兒”,高建國微微一笑道“現在關鍵是要讓他們盡快識字,能明漢家基本道義,能知漢家規矩即可,至於三歲小兒,這不正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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