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至元十九年的最後一天,為顯示天下太平,同時也為漠北之戰取得大捷,忽必烈大帝和皇後南必在宮中大宴群臣。


    太子真金、正在京畿整軍的伯顏、在遼東統軍的速不台,甚至遠在嶺北的阿術都趕迴了大都,以史天澤為首的北地漢人世侯,以範文虎為首的水師世家,以劉整為首的南方漢臣也都赫然在列。


    盧世榮、桑哥等理財派官員也被召迴了大都,連阿合馬這樣的大帝家奴居然也被喚來了,這麽多人,從相隔數千裏之地趕來大都,預示著這絕不是一場尋常的年夜宴請。


    遙遠的瓊州黎寨,大護法神殿中也在舉行一場小型的年夜聚會,不過人就少得多了,隻有高建國、黃文斌、吳海軍、王濤、彭成龍、劉德富6人和王文清、王釧兒、婉兒和張寶兒一共10個人。


    酒還是劉德富托人從儋州帶來的低度米酒,菜則是黎寨過節時常見的幾樣菜肴,還有劉德富特地從澄邁帶來的漢家燒雞和年糕,然而,氣氛卻遠比大都的年夜大宴熱烈的多,也隨和的多。


    大都皇宮正殿內,按蒙古習俗擺上了長條桌而不是漢人的八仙桌,忽必烈和南必坐在桌首,眾臣和勳戚按品級和爵位分列兩邊,三唿萬歲後,眾人方才入座,須臾,烤乳豬、燒牛胎、炙鹿肉等美食紛紛上桌,金杯斟滿美酒。


    大帝舉起鑲滿寶石的金杯,對一眾臣僚勳戚說道“今日是至元十九年的最後一天,朕大宴群臣,一是感謝諸位臣工,在過去一年裏殫精竭慮、鞠躬盡瘁,保我大元天下太平,國勢蒸蒸日上,二是祈禱長生天保佑,我大元來年風調雨順,虜酋授首,四海升平”。


    “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高唿口號,一起紛紛舉杯,忽必烈將金杯舉到嘴邊,在南必皇後的注視下,隻是把杯子咂了咂嘴唇便放下了,接著大帝將手一揮“諸位臣工隨意享用,不用過於拘謹”,“謝陛下”。


    “高哥,你們確定後天出發”吳海軍問道,高建國點點頭“跟陳五郎、李正金、山妹都說好了,明天收拾一下,後天我們一起走,陳五郎他們北上去廣西宣慰司找張賢元,山妹在澄邁跟她祖父商量點事,我南下到昌化軍拜訪黃道姑”。


    “書信都準備好了吧”彭成龍問道,高建國點點頭“2封書信,一封是嶽父寫的,以王濤長輩身份要張賢元確認寶兒和王濤的婚事,二是我寫的,把陳五郎和李正金過去的意思跟張賢元說清楚了,他自會安排的”。


    張寶兒隻聽到跟王濤的婚事,臉都羞紅了,後麵話也沒怎麽聽,把頭低的恨不得鑽到桌子底下去了,王濤也是麵紅耳赤,也不管後麵說的什麽,隻管喝酒吃菜。


    彭成龍看的有趣,故意長歎一聲“唉,真是前世有福,今生還能找到花姑娘,不知道我們是否也能有這福氣”,吳海軍聽了想起前世的妻兒,有點不舒服,冷冷的迴了句“你夠有福氣的了,前世有花姑娘,今生還有母野人為伴,到哪也不缺這花福氣啊”。


    彭成龍臉漲得通紅“說啥呢,你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我吃不到葡萄,走著瞧吧,就算吃不到我也沒那麽重的口味”吳海軍毫不相讓;


    “行了行了,都少說兩句行不行,大過年的,一點小事吵來吵去”黃文斌有點看不下去,高建國也說道“很快就該慶賀阿濤的好日子了,還有這麽多外...家人在場,就不要提過去的事了,來,大家舉杯”。


    大都正殿裏,眾人你推我讓,似乎都很懂禮儀,剛剛吃了兩口菜,忽必烈開口道“盧平章、桑尚書,你們去年建議發行的通元寶鈔如今情形如何了”;


    盧世榮額頭冷汗直冒,正準備硬著頭皮實話實說,桑哥忽然開口“陛下明鑒,那南人著實刁滑奸詐,各個家裏都藏有金銀財寶,可是卻人人都一副窮困潦倒的樣子,市麵上倒是不見金銀流通,但私下的大宗買賣還是以金銀結算,致使寶鈔從年初發行到現在已貶值5倍多”。


    “啊,這”眾臣頓時議論紛紛,忽必烈擺了擺手,示意群臣安靜,然後問道“大宗貨物不是都早已專賣了嗎,怎麽還能流通金銀,莫非是地方官....”;


    “陛下,如今湖廣、江西、江浙乃至四川行省官員都已換成蒙人或色目人或北地世侯之人,南人都已替換,不可能還有勾結,隻是南人買賣大宗貨物是以金銀結算,並不見金銀,錢物都在私下裏交換了,故專賣形同虛設”盧世榮抹了抹額頭的汗水答道,“可惡”忽必烈大怒。


    “陛下這麽大年齡了,何必還這麽動怒,臣妾早已說過,這南人都是花花腸子,除了個別,就沒幾個是耿直忠厚之人”南必勸道,“唉,皇後有所不知,本來發行通元寶鈔是為了更好的籌措軍費和將士們的賞賜,年初發行寶鈔時,朕對在湖廣、江西、四川和江浙行省再加一成的稅賦本來是猶豫的,確實怕激起變亂;


    朕本想,如果寶鈔發行順利,不僅在南方加的一成稅賦取消,還準備適當減免賦稅,誰想如今1年不到,竟已貶值5倍多,如此,別說加一成賦稅成了空話,實際上不僅沒加,等於還減免了近1成的賦稅,朕的勇士為保天下太平,奮不顧身的戰鬥在大漠荒原,可現在卻麵臨軍餉難以為繼的局麵,更別說給將士們的賞賜了;


    朕總不能拿著這說是貶值了5倍多,實際上還不知道貶值了多少倍的寶鈔給探馬赤軍、怯薛軍和朕的侍衛親軍發餉和賞賜吧,唉,如之奈何啊,朕又怎能不怒火攻心呢”忽必烈話未說完,又咳了幾聲,急壞了皇後南必,一邊替他捶背一邊說道“陛下莫要心急,保重身體要緊,相信臣工們總會有辦法的”。


    在高建國的提議下,眾人紛紛舉起了杯,隻有婉兒和寶兒2個女孩子沒有舉杯,高建國給釧兒和王濤各使了一個眼色,兩人會意,一個拉起婉兒,一個拉起寶兒,都舉起了杯,王文清看的有趣,也舉起杯道“哈哈,好好,老夫今日也與你們這些小輩舉杯相慶,老夫跟你們在一起,都感覺年輕了許多,哈哈”。


    高建國喝完酒放下杯道“您老本來就還年輕,後麵還有很多年輕的事要等您老來作”,“哦,年輕人的事,是什麽事”王文清沒聽明白“年輕”與“年輕人”的區別,馬上問道,“嶽父大人,這年輕的事與年輕人的事可不是一個概念啊”高建國微微一笑。


    王濤、黃文斌、彭成龍、吳海軍馬上就明白是什麽意思了,於是都笑著看向高建國和王文清,王文清有點疑惑,在古人的概念裏,“年輕”就是“年輕人”的意思,怎麽又不是一個概念呢,“天照,你說,老夫洗耳恭聽”王文清捋了捋胡須。


    “嶽父,年輕人的事,我不必多說,嶽父也是年輕過來的,想必都很清楚,至於年輕的事,請問嶽父,年輕人和老年人的區別是什麽”高建國還是微笑著;


    “這個,年輕人意氣風發,敢想敢做,但是不免意氣用事,缺乏耐心,天真不懂人情世故,至於老年人嘛,喜歡迴憶過去,喜歡按以往的經驗做事,凡事考慮很多,對人情世故頗為了解”王文清想了想道,“還有嗎”高建國又問道,“我再想想,好像暫時隻知道這麽多了”王文清捋了捋胡須說道。


    忽必烈怒急攻心,南必捶了好一會才緩過來,南必望向臣僚勳戚們,說道“諸位臣工王侯,你們的富貴都是朝廷給的恩賞,如今國家有事,就沒人替陛下分憂嗎”,“陛下,不必對那些南奴心懷仁義了,出動兵馬衙役,一個州一個州的拷掠士紳豪族,逼他們交出藏匿的金銀來”阿術跳起來說道。


    “陛下,不可啊,士紳乃國家根本,如果這樣搞,兒臣怕南方將永無寧日啊,何況,如今南方各地兵馬都已抽調,連青壯衙役亦多有征召,哪裏來的許多兵馬衙役能一個州一個州的拷掠下去”真金連忙反對。


    忽必烈已經緩過氣來,聽太子說的有理,便道“阿術忠心體國之心朕甚欣慰,不過太子所說卻是實情,此策至少現在不能亦無法施行”。


    半晌,史天澤出來說道“陛下,南人頗為熱衷功名,自10年前在北地開過科後,朝廷一直未能開科取士,可由朝廷頒發旨意,拿出一部分功名來;


    有以家藏金銀兌換寶鈔者,以兌換之數多少給與秀才到狀元的功名,得功名者其地位待遇可與前宋相仿,如有舉報隱匿金銀者,也可根據舉報查處所得大小給與不同功名待遇,且得功名者亦可實授部分官職,被查處者根據隱匿金銀多少抄家滅族或籍沒為奴,舉報所得功名還可排在兌換前麵”。


    如此陰毒之計,即使是那些被稱為奸狡的南臣們都是背上冒汗,此時已被明升暗降為左丞相的劉整趕緊說道“如此鼓勵鄰裏相互舉報,是為亂之道也,請陛下明察”,忽必烈還沒開口,南必皇後那鄙夷的眼光便掃了過來“哦,左丞相所說為亂之道,是如何亂法”。


    高建國聽王文清說完,笑了笑道“嶽父大人所言基本是這樣,但是依天照看來,年輕人與老年人的區別是這樣的‘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將來;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戀心;惟思將來也,故生希望心;


    惟留戀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進取;惟保守也,故永舊;惟進取也,故日新;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經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將來也,事事皆其所未經者,故常敢破格;照例者最多改朝換代,破格者卻可能開創新世界’”


    頓了頓又說道“嶽父大人,您看年輕的事是什麽事,您應該清楚了吧”,王文清聽了高建國的話,猶如醍醐灌頂一般,此刻,稍微思考了一下,馬上離開座位“天照之才,古今罕見,老夫相比,實在是愧不敢當,如此,老夫也願意接受天照教誨,以求‘繼往聖求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說罷深深一揖。


    高建國連忙扶住“嶽父大人說哪裏話來,天照和眾兄弟還有很多事要求教於嶽父,天照剛才隻是有感而發罷了,其實,年齡年輕不年輕無所謂,關鍵是心態不能衰老;


    萬事開頭難,我們才剛剛開始,還要嶽父大人和兄弟們一起努力才是,我走的這段時間,萬望嶽父不辭辛苦,盡快把簡化的教化方案擬出來”,“這是自然,敢不殫精竭慮”王文清嚴肅的點了點頭,拱了下手。


    劉整看了看南必,歎了口氣,說道“南方漢家以禮儀道德為先,若是鄰裏相互舉報,便會道德盡失,人皆逐利而忘忠孝仁義,如此,與禽獸何異,況如今南方各省稅賦沉重,江浙造船抓丁已是十室九空,變亂隻在須臾之間”。


    忽必烈忽然笑了笑道“左丞相是擔心江浙閩地頭陀之事吧”,劉整驚道“陛下都已知曉,隻是如果按老太傅所言,變亂不可能隻有頭陀....”;


    “好了,朕覺得史老太傅之策甚好,就依老太傅,至於南方兵力衙役兩缺之事,太師淮王已與朕商議過了,如今漠北已平,那木哥、察合台已同意降順,降表昨日已到大都,朕閱之甚慰,故朕決定今日大宴群臣,以慶一地戰火已息,天下太平指日可待”忽必烈話音剛落,又是萬歲聲四起,仿佛這大殿、這皇宮真能萬歲似的。


    重新落座後,王濤、吳海軍幾個人都看著高建國發笑,什麽時候高哥也學會表演了,還把前世聖賢的文章拿來作腳本,高建國恍若不覺,落座後卻是歎了口氣道“萬事開頭難,我們要按商議好的一件一件事的去作,已經3年過去了,再過3年我們不可能還是這個樣子吧”。


    劉德富、釧兒、婉兒、寶兒等不知何意,怎麽3年過去了,哪裏的3年,隻有王文清想起高建國曾經跟他說起的‘海外三千世界、八荒之地’,莫非...,沒等他再考慮,王濤的問話傳了過來“高哥,王大義把剩下的人統計出來沒有,哪些人燒窯,哪些人練兵”。


    “正要跟你們說這個事,扣來減去,隻剩下11個人了,本想3個人跟王大義去燒窯,8個人留下來幫你、吳海軍和張文燦練兵,但是這11個人我昨天抽空都去看了下,有2個呂世明的護院明顯不是當兵的料,跑行商和江湖的習氣太重,不如讓他們跟劉德富去,他們反正懂行商,正好去跟我們跑跑貨,運運鹽”


    高建國話音剛落,劉德富馬上接道“這樣最好,本來人手嚴重不足,肖衙役又走不了路,這次迴來看能不能帶2個人過去,實在沒有,黎人也行,現在有人過去,還是跑過行商的,這太好了”。


    “對了,劉三還好吧”吳海軍問道,“不錯,好機靈的人,又會算賬,我有事不在的時候,全交給他也沒問題”劉德富說道,高建國點點頭,說道“燒窯的人除王大義外,還有4個,之所以又加一個,倒不是燒窯的人不夠,真不夠多找幾個黎人幫忙就好了,主要是這4個人也不是當兵的料,還是幹點別的算了”。


    “那還有...”王濤囁嚅道,“還有5個人,先用著吧,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可用的人太少,太少了,唉”高建國長長歎了口氣。


    忽必烈今天聽史天澤的建議解決了財政問題,興致忽然高了起來,擺擺手讓眾臣安靜下來,接著說道“我跟淮王商議,準備從漠北再調3萬軍南下,留6萬人防欽察足夠了;


    這3萬軍湖廣和江西行省各8000,剩下1萬4000全部駐防江浙行省,如果沒有變亂,就協助地方按老太傅所言收取金銀,如果有變亂,馬上集結並會和當地漢軍蕩平叛亂;


    對了,據說那些個頭陀跟建寧招討使黃華有些不清不楚,要密信李恆,讓他盯緊點,別大軍未到就生出變亂,誤了造船之事,無論是誰,朕決不輕饒”忽必烈殺氣騰騰的說完;


    又看向伯顏,親切的說道“請淮王太師坐鎮遼東,統領諸軍,速不台、兀良哈也要聽令於淮王”,速不台趕忙迴應“臣領旨”。


    忽必烈又道“一旦乃顏、哈丹之亂平息,淮王統領諸軍準備征伐東倭,水軍大元帥範文虎也歸淮王節製”,伯顏連忙跪下“陛下如此信任恩賞於臣,臣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忽必烈點點頭“太師看平定乃顏、哈丹大概要多長時間”,“四個月足夠了”伯顏信心滿滿道,“好好,我在大都等候太師捷報”大帝龍顏大悅道。


    “高哥走後我們這邊的各項事務就要開始了,要抓緊了”黃文斌道,眾人都嚴肅的點了點頭,高建國笑了下道“大過年的,都別這麽沉重嚴肅好不好,我們唱個歌吧”,唱歌,大年夜的,劉德富、王文清、釧兒、婉兒、寶兒各個麵麵相覷。


    還沒等這幾人反應過來,高建國先開了口“革命人永遠是年輕,他好比大鬆樹冬夏長青,他不怕風吹雨打”唱著唱著變成了5個人的聲音“他不怕天寒地凍,他不搖也不動,永遠挺立在山頂”,歌聲迴蕩在黎寨年夜的夜空中,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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