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影剛剛探出頭來,就感覺一把劍快速地從自己的脖頸處穿過,隨之掉落在地的隻有一把長發。


    魅影舉起暗器的手又快速收了迴去,她走到季漾身旁,有些不安地看向他。


    季漾扔掉了手中的劍,他的視線直逼著有些錯愕的弑影,“弑影,今日起你我之間再無了兄弟之情、同袍之義。我暫且留下你的性命,不過是為了讓你可以死得其所。”


    弑影的脖頸間滲出了點點血絲,他彎身拾起了被割落在地的長發,並將其緊緊握在了手中。


    “殿下與你的用意,我清楚。這一次,我不會再背叛殿下的。”


    季漾背對著弑影,語氣中仍是透著濃烈的殺意,“再有一次,我會親自殺了你。”


    季漾說完後便抬腳往營帳外走去,弑影追出了營帳,他對著季漾的背影喊道:“季漾,對不起。”


    弑影喜歡施可黛,他私心作祟,卻假借要幫溫鐸登上高位的名義來殺害孟語。他從前都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沒有錯,在被溫鐸捉迴暗牢的時候,他仍是這樣覺得。溫鐸要為了小情小愛拋棄至高無上的地位和權力,那他弑影便代替他做這個惡人。


    後來,溫鐸給了他一次機會,他完成得很好,可溫鐸依舊將他趕出了蝶影衛。他堂堂一個蝶衛主轉身成了季漾手下的小兵,心裏自然是不服氣的。


    雖然他沒有說出來,但是溫鐸卻主動點了出來。


    溫鐸看著弑影斬釘截鐵地說道:“你現在是不是很不服氣?”


    弑影低著頭迴道:“沒有。”


    溫鐸笑了一聲,然後又問了一個弑影在當時覺得很莫名其妙的問題。


    “弑影,若是季漾殺死了施可黛,你會怎樣?”


    弑影疑惑地看向溫鐸,不解他為什麽會這樣說,但他還是為此想象了一番。


    若是季漾殺了施可黛,弑影心中會痛苦,會矛盾。一邊是他情同手足的兄弟,另一邊又是他放在心上視為明月的女子。


    他會想殺了季漾為施可黛償命,但是要真得殺了他,自己仿佛會更加痛苦。


    弑影沉默了許久都沒有迴答溫鐸這個問題,他一雙粗黑的眉毛緊緊皺在了一起。


    “被你刺傷的那個宮女已經死了,她叫做盛夏,是季漾的心上人。”


    溫鐸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弑影一個人呆在原地站了許久。


    這是他頭一次覺得自己錯了。


    季漾頓住了腳步,他不曾迴頭,隻是不解地問道:“為什麽一定要取孟語的性命?難道你不知道她在殿下心中的份量嗎?”


    弑影難堪地低下了頭,“我之前多次行刺側妃娘娘,都是打著為了殿下的幌子,可其實都是我的私心作祟罷了。九公主心悅殿下,對我下了命令,若是不能將側妃娘娘交到大王子手中,那便要取了她的性命,所以我才下了死手。”


    “可是沒有想到......”


    季漾已經無法再聽下去,他沒有見到盛夏的最後一麵,卻是在腦海裏想了無數次她死前的模樣。


    盛夏從沒有喊過疼說過累,她一直貼心照顧著孟語。可是在她死之前,她應該是很疼的吧。


    季漾的心被緊緊絞在了一起,隱隱作痛。他出聲打斷了弑影,背對著弑影的一張臉上異常痛苦。


    “那個毒婦怎麽值得你這樣做?”


    弑影張了張嘴,他下意識要為施可黛辯解,最終隻是無力地說道:“她從前不是這樣的。”


    季漾苦笑了一聲後就騎著馬離開了,他沒有再搭理弑影,也沒有接受他的道歉。


    弑影站在原地,他看著遠去的季漾,腦海裏一直迴蕩著季漾的最後一句話。


    在別人的眼中,施可黛是惡毒的、是任意妄為的。可是,她小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弑影的父親是在墉城做小生意的俞朝人,他的母親是孤身一人逃難到墉城的突厥人。


    他的父親早亡,隻留下了他們這一對孤兒寡母在世,周圍的鄰居都說他們是災星,經常欺辱謾罵他們。


    他的阿娘忍受不住,便帶他迴了突厥。後來,他有了繼父,那人愛喝酒,醉酒後便要通過打罵他們母子兩人來出氣。


    他的阿娘那麽瘦弱,卻仍要緊緊將他護在身下。可是有一日,護在他身上的阿娘也沒了氣息,他在這世間的最後一個親人永遠地離開了他。


    他趁著那醉漢睡著之後親手殺死了他,而後就一直流落在外。


    在外麵他遇到了很多壞人、惡人,可是也幸運地遇到了一些給予他一絲溫暖的人。


    施可黛是第一個對他釋放善意的人,在寬敞的大街上,幾日都沒有吃過飽飯的他倒在了施可黛的麵前。


    施可黛身旁的人都已經架起了他,準備將他扔開,是施可黛阻止了那些人。小小年紀的施可黛好奇地走向他,然後蹲下來看著他問道:“你怎麽了?”


    “好餓,好餓。”


    施可黛歪著頭,聽清他說的話後就命人拿來了一盒子糕點。


    “這些都給你,很好吃的。”


    當初的施可黛那麽善良,怎麽會變成如今這樣呢?


    “弑影,弑影......”


    魅影在旁喊著弑影的名字,可弑影卻像聽不到一般。他反複問著自己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從公主府運來的東西被放在偏殿之後,孟語當天晚上便去了那偏殿找自己的白玉項圈。溫鐸陪著她一起,兩人找到半夜才歇息。


    雖夜裏睡得晚,但是兩人起得都很早,隻因這日溫鐸要帶著孟語去冷宮看望孟允樓與羅湘。


    麵前的宮殿破敗不堪,周圍還會時不時傳來一些瘋癲的笑聲。孟語掙脫開溫鐸的手後迫不及待跑了進去。


    “父皇,母後。”


    溫鐸臉色難看,他帶著身後那位端有白玉項圈的宮人慢悠悠走了進去。雖然他看著風姿卓越,但卻隱隱露出了對於孟語的不滿。


    院中鋪滿了枯葉,空無一人。屋內響起了嬰兒的啼哭聲,下一刻,孟允樓便抱著那哭個不停的嬰兒推開了房門。


    再見孟允樓,孟語隻覺得她的父皇蒼老了許多,頭上多了許多的白發。她的眼睛不由得變紅,帶著哭腔的聲音喊道:“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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