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口裏嚼著幹巴巴的饅頭,心裏則想著今日發生的種種。


    或許是書房的那幕給予心理過多的震撼,進而衝淡了蓮姐與阿巴斯死於非命的印象。


    直到現在,周方都還有些恍若夢境的不真實感。


    但兩人終究是死了。


    說起來,周方為阿巴斯打工也不足一個月,要說情感上有什麽過不去的,那未免太過矯情。


    平心而論,周方甚至為蓮姐感到的惋惜要多上一些。


    要說生離死別,周方畢竟不是原身,這樣的經曆前世所在多有,也不至於會有過多的觸動。


    但說是這樣說,突如其來的死亡讓周方還是感到措手不及。


    無論如何,將近一個月的相處,親眼看見兩人在自己眼前死於非命,終究難以無動於衷。


    兇手究竟是誰?


    事出必有因,周方心中已有了定見,相信阿巴斯的死不會隻是尋常的入室盜竊。


    阿巴斯也不會蠢得主動說出保險箱的事情。


    起碼兇手的確知道保險箱的存在,所以才會在上一趟無功而返後,再次鋌而走險,犯下今天的罪行。


    從阿巴斯臨死前的反應來看,他認為兇手就是為了那塊石板而來。


    問題是,那塊石板究竟是什麽?值得兇手為了它取走兩條人命。


    這些事情周方當然也都如實告訴了審訊的警備員,但從他們的反應來看,顯然並沒把這條信息放在心上。


    說不定他們還認為根本就沒有這塊石板,這說詞不過是周方的故布疑陣而已。


    有人能夠證明這塊石板真的存在嗎?


    周方想了片刻,覺得基本是沒有希望了。


    當初阿巴斯拒絕在屋裏安裝監控,沒想到苦果卻要讓周方三人來嚐。


    窸窸窣窣的動靜隔壁傳來,聽起來像是餐盤被人挪動了位置,大概是棍子終於決定吃點東西了。


    又過了一會兒,棍子的聲音輕輕響起,透過薄薄的隔板傳進周方耳中:


    “周哥,索拉大叔的情況怎麽樣?”


    周方往唿嚕不斷的索拉瞥了一眼,沒好氣道:


    “睡的可好了,你用不著操心他。”


    棍子沉默了片刻,又繼續說道:


    “周哥,咱們能被放出去嗎?”


    周方沒有迴答,換過話題道:


    “你的手臂怎麽樣了?”


    “有點疼,不過還扛得住,不用擔心我。”


    “照我猜,如果你不認罪,他們是不會讓你處理傷勢的。”


    棍子怒哼一聲,毫不妥協道:


    “我才不怕。不是我做的,憑什麽要我承認。”


    周方微微一笑,說道:


    “也算是我的錯,要不是我把你們父子倆拉來,也不至遭到這種無妄之災。”


    棍子立即道:


    “周哥,這跟你沒關係。錢是我自己想賺的,要怪也該怪那個兜帽男。”


    他頓了頓,口氣轉冷道:


    “還有這些警備員,竟然想把罪安在我們頭上,天底下哪裏有這種道理?”


    天底下是沒有這種道理,不過也有大把人行事是從不講道理的。


    周方沒想跟棍子這樣的直性子談論此事,又隨便說了幾句,就讓他盡快休息。


    耳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棍子在角落找了位置躺下。


    也不知棍子是怎麽做到的,明明還拖著斷臂,還是沒多久就睡著了,很快的,周方耳中便聽見似有若無的唿嚕聲傳了過來。


    周方抽動了下嘴角。


    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果然還是父子。


    周方卻沒有什麽睡意,剛把眼睛閉上,發生在書房裏的詭異畫麵就立刻在眼前重現。


    刺眼的光芒從阿巴斯的身體裏穿透而出。


    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阿巴斯臨死前,看向周方的表情為何又如此耐人尋味。


    周方心中湧現不安,擔心是否有什麽事情已經悄悄發生在自己身上。但他琢磨許久,卻始終沒覺得身上有什麽不對勁。


    不期然又想起能夠靠肉眼辨識超凡人的能力,那與今天的經曆之間會不會有什麽關係?


    各種思緒在腦中紛至遝來,周方隻覺得越理越亂。


    就這麽胡思亂想,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


    周方覺得才睡著沒有多久,就被看守的警備員給叫醒。


    他原本以為又要被提去審問,但看守將他們叫醒後,卻又一言不發就要轉身離去。


    索拉其實早在這之前就醒過來了,見到看守就要離開,立刻扯著嗓子喊道:


    “吃的呢?老子肚子餓了,趕緊拿早餐過來。”


    警備員怒不可遏地轉頭罵了一通,結果卻又被索拉以惡毒百倍的說詞給頂了迴去。


    這是記吃不記打呀。


    警備員氣的七竅生煙,卻又拿索拉這殘廢無可奈何,最後也隻好灰溜溜地走了。


    不過早餐還是在不久後就送了過來。


    索拉二話不說,等周方把東西送到麵前後,就直接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周方也不由得佩服索拉的心理素質,但想想也算合理,他本就是癱在床上的病人,在哪裏待著對他而言,其實也說不上有多大區別。


    唯一要嫌棄的話,那大概就是在囚室裏吃不到樂開花的勒沙麵。


    不過周方就沒索拉這麽好的胃口,同樣的饅頭他吃沒幾口就不想再吃了。


    沒過多久,關押室的鐵門被再次打開。


    周方抬頭望去,隻見除了看守,還有另外一名麵生的警備員跟在身後。


    兩名警備員在囚室前站定,看守目光一掃,伸手指著周方道:


    “就是他,周方。”


    周方依照指示起身,等著看守為他戴上手銬,然後才隨著另一名警備員離開關押室。


    周方被帶進審訊室,警備員先將他的手腳分別銬上扶手與椅腳,然後就將他單獨留在屋裏。


    又過了一會兒,有人開門進來。


    周方抬眼看去,出現在眼前的不是別人,竟然是那名英姿颯爽的女警長阿格娃。


    阿格娃在周方身上看了看,然後才迴頭朝門外的人低聲說了幾句。


    門外的人應了一聲,接著就將審訊室的門給關上了。


    阿格娃輕歎口氣,在周方對麵坐下。


    周方看著阿格娃獨具風韻的臉孔,打趣道:


    “我還以為自己就這麽被你拋棄了。”


    阿格娃皺了皺眉,深邃的目光打量著周方:


    “我看你倒是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樣子。”


    周方嘿嘿一笑:


    “那是因為我相信警備隊絕不會隨便冤枉好人,剛好我就是一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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