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坐在滿院菊花的涼亭裏那抹白色的人影時,6逸的神情僵了僵,隨即微笑開來:“五哥,這麽好的興致?”

    “這江縣的菊花遠近馳名,五哥也是慕名而來。”一身白衣的阮景漢依然儒雅斯文,看見6逸等人進來,連忙起身相迎。

    6逸抱著顏歌,她依然沉睡著,眉頭不自覺的微微蹙起,睡夢中的她顯然也很不安穩。

    “呀!“阮景漢狀似吃了一驚:“歌這是怎麽了?”

    “剛才被嚇壞了!”6逸淡淡的說,潛意識裏不想讓他知道顏歌有孕的事情。“沒什麽大礙,讓她休息一陣就好!”

    阮景漢放心的點點頭:“來人,帶路!”

    複轉頭對6逸溫和的說道:“我讓人準備好了房間,你們都下去休息休息吧!晚膳時我去叫你們。”

    “謝謝五哥!”6逸的表情依然很淡。

    “自家兄弟,說什麽謝?”阮景漢不甚在意的揮揮手:“這是我在江縣的別院,你們也別拘謹了,像自己家裏一樣,想要什麽、缺些什麽直接跟下麵的人說就好!”

    “那我們先下去了!”旁邊已經有人準備好了要帶路。

    6逸轉身,才輕輕吐了口氣。五哥這時候出現在這裏,又那麽湊巧的解了他們的圍,但是,他的模樣卻也像是衝著小同來的,可是,他這時候找小同是為了什麽?他可不會天真的認為五哥隻是單純的因為知道他們也在這裏,所以找他們來敘舊的。

    算了,他總會將他的目的說出來的。現在,要操心的反而是懷裏的顏歌,要怎樣才能瞞過五哥她有身孕這件事情?

    剛將顏歌放在**上,阮景漢就帶了一名男子進來:“小九,我叫了隨行的禦醫過來替歌看看。”

    “五哥是不相信小九的醫術麽?”6逸淡淡的問,臉上卻已經沒了那慣見的溫和笑容。

    阮景漢這才像突然想起什麽來似的,猛拍一下腦袋:“瞧我這記性,居然因為著急而忘了小九的高明醫術,小九不會怪五哥吧?”

    “五哥貴人事忙忘記也是應該的。”6逸微微笑了笑,語氣卻是帶了譏嘲的味道。

    “小九這是在怪五哥嗎?”揮手讓那禦醫退下,阮景漢誠懇的看著6逸,溫和的笑容一直掛在唇邊。

    6逸輕歎一聲,道:“小九不敢!”

    將顏歌蓋嚴實後,他轉過頭道:“五哥,請外麵說話吧!”

    依然是燦爛怒放的菊花院,依然是那個涼風宜人的涼亭裏。

    “五哥,你知道襲擊我們的是什麽人嗎?”6逸伸手替阮景漢麵前的酒盞中斟酒。

    阮景漢神情休閑的端起酒盞淺酌一口:“我的人帶了個活的迴來,審了後才知道,背後的人是小六家的三夫人沈月兒,那個商賈巨富沈家的寶貝女兒。”

    “居然是她!”6逸擰眉,複又抬頭問道:“六哥知道嗎?”

    “應該還不知道!”阮景漢微微眯了眯眼:“小六最近忙著接待北國的使者,據說忙得焦頭爛額的,多半還不知道府裏的人背著他做出這種事情來吧!”

    北國的使者?他們來昭平做什麽?兩國也是一向交好的邦國,平素裏來往也隻限於特定的使節訪問時間,而現在,則離訪問時間還有兩個月之久!

    “他們這時候出使我國,可是有什麽事情?”忍不住還是問了。雖然他不願意理會朝堂中的事情,可,他始終出身皇家,家國天下,就當他問的是家事而非國事吧!

    “這事情我也不清楚,不過聽說是為了邊關的事情來的!”阮景漢不經意的說。

    “邊關?出了事情?”6逸凝神想了想:“洪將軍鎮守邊關,與北國一向相安無事的,這會兒……。”

    阮景漢搖搖頭,淺笑道:“小九你身在朝野之外,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皇上突然下詔,收迴了洪將軍以及眾多將軍的兵權,而邊關因為沒了洪將軍坐鎮,一些將士們自律不嚴,便行了燒殺搶擄之事,而禍及北國百姓。如果這次商談不成,一場戰事恐怕在所難免。”

    6逸長久的沉默,將兵權集中在自己手上的確是一個永絕後患的好主意,身為上位者,四哥並沒做錯,可這件事情如果處理得好,倒也無事,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恐怕是有人在其中搗鬼,目的就是為了內憂外患。而能有這樣手段的,卻非眼前這位看似看淡一切、實則野心勃勃的哥哥不可了。唯有他那樣心思縝密之人,才能做得這麽滴水不漏吧!

    “這次負責和談的是六哥?”6逸了然的我問。

    “正是小六,皇上一向隻信任小六。”阮景漢輕鬆的聳聳肩:

    “你什麽時候見他相信過我?”

    這句話裏,卻含了太多的抱怨情緒,跟他平日裏刻意的雲淡風清大不相同。

    6逸垂下眼睫,如果不是你自己野心昭著,四哥怎麽可能不信任你?現在倒把六哥推入了這麽為難的境

    界——若是和談成功,對方願意接受賠償和道歉,倒也罷了,一場災禍可以免去;而若是六哥和談失敗,那麽受苦的就是這天下百姓。邊關將士不可一日無主,朝中大臣一定會力薦一人前去邊關,想到這裏,6逸眼睛一亮,五哥圖的,難道就是這邊關?

    他找小同,定是為了這件事情吧!雖然不知道他想做什麽,但,他一定要阻止他,小同現在,受不得半點刺激!

    顏歌自睡夢中醒來,就瞧見阮翌恆趴在她**邊,大眼擔憂的瞅著她,小三坐在圓桌旁,背影僵直,似已經坐了很久的模樣。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她伸手摸了摸阮翌恆的頭,話卻是對著小三說的。

    小三迅轉身,眼眶微紅,嘴唇抖動了一下,才鬆口氣般:“你醒了就好。”

    “我們這是在哪裏?”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緩緩坐起身來,而阮翌恆則一直緊張的注視著她。

    小三繞到她身後,拿了枕頭墊好後才退開身子道:“這是漢王在江縣的別院。”

    阮景漢?顏歌苦笑一聲,繞了一圈,直接又繞迴他的手掌心。

    好吧!她唇角輕揚,既然刻意逃避都避不開,那麽,麵對又何妨?

    “小三,我好餓,你幫我弄點東西進來好不好?”扭頭看了眼邊上的小三,她苦笑著摸摸肚子。

    小三沉默的看她,良久才點點頭,往門外走去。

    “你這是怎麽了?”顏歌看小三關好門,才問一臉委屈兼不悅的阮翌恆,拍拍旁邊的位置:“上來再說!”

    阮翌恆三兩下爬**,大眼可憐巴巴的望著她,仿若被拋棄的小狗狗般,這種時候,顏歌通常就會忘記他其實擁有三十歲以上成年男子的閱曆和智商,而將他當成三歲的小孩。

    “你懷孕了!”阮翌恆平板的敘述道。

    “我知道啊!所以咧?”也許是因為要做媽媽的關係,顏歌難得和顏悅色、滿麵慈祥的拍拍他的臉。

    “你以後,以後會不會……”阮翌恆難得的吞吞吐吐一下就勾起了顏歌的好奇心,她大大的眼睛直直望著他,鼓勵的看著他。

    “會不會就,不理我了!”他小臉通紅,鼓起莫大的勇氣問道。

    阮翌恆有些惱怒的看著笑得前俯後仰的囂張女人,恨不得咬掉自己的小舌頭,難道真是變成小孩之後,就會對親近的人形成依賴而戒不掉那份不屬於自己的溫暖嗎?

    “小

    鬼。”笑夠了的顏歌揉揉酸痛的嘴角:“就算我有了自己的小孩後,你也一樣是我的親人啊!想太多了吧?”

    阮翌恆的臉色這才好看了點兒:“這還差不多!”

    語氣很拽,一副欠揍的表情。

    “小同,醒了嗎?”門外響起6逸溫柔的聲音。

    “進來啊,師傅!”稍微挪了挪屁股,尋了個舒服的體位:“我正想叫小三去找你呢?”

    “怎麽?不舒服?”在**邊坐下後,自然牽過她的手,凝神把脈。“恩,好好躺兩天,寶寶就會健健康康來報到哦!”

    聽著6逸寬慰的話語,她暗暗鬆了口氣,壓低聲音問:“你五哥知道嗎?”

    6逸搖頭:“我沒告訴他,隻說你是驚嚇過度引起的暈厥!”

    顏歌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拍拍胸口道:“這就好!不過這迴是真的餓了呢!小三怎麽還不迴來?”

    進來的卻是黃冰雪,托盤上是清淡的小菜和白粥,顏歌一看頓時失了胃口,期待的小臉瞬間垮了下來:“怎麽這麽清淡呢?”

    “你現在的身體隻能吃些清淡飲食。”敲敲她的小腦袋,6逸才含笑向黃冰雪招招手,示意她將飯菜端過來。

    看著6逸輕鬆的笑臉,望向那個人時**溺而擔憂的眼神,黃冰雪忍下心中不舒服的感覺,硬是擠了笑臉,走了過去!

    看6逸端了白粥似要喂她的模樣,黃冰雪連忙出聲道:“我來伺候少爺就好。”

    她仍舊稱唿她為少爺,因為顏歌身上穿的,還是男裝。

    “不用了。”顏歌連連擺手,從6逸手上接過碗來:“隻是身體不舒服,手腳又沒事!”

    讓別人這樣伺候,她怕自己食難下咽!

    “呀!歌醒了呀!”這迴傳來的聲音是阮景漢的。

    “噗——”還沒做好心理建設,突然聽到這把聲音的顏歌過於激動而將滿嘴的白粥盡數貢獻給了棉被,嗆得她直咳。

    6逸嚇了一跳,連忙扶起她的身子輕撫她的後背,有些責備的看了顯得無辜又委屈的阮景漢一眼。

    “我說五哥,你是特意來檢驗我膽子大小的嗎?”顏歌好容易咳完了,眯了眯大眼,看向門口一臉無害的阮景漢,自己要是因為他這一嚇而被嚇死,倒真會做鬼都不放過他!

    “我真不是故意的。”阮景漢連忙道歉道:“現在沒事了吧?”

    顏

    歌白他一眼,不再看他,接過6逸手上的碗繼續吃。既然已經決定要麵對他的陰謀詭計,那麽,沒有理由再讓自己的氣勢一再被他打壓。

    “我就是過來看看!”見一屋子的人都隻顧著看她吃飯,而沒人賞他一眼,阮景漢有些訕訕的說。

    “小九,想必大家都餓了,我在前廳擺了宴席。”重新揚了溫和的笑,阮景漢才開口。這屋子裏,居然沒有哪個人拿正眼看過他。搞什麽?他忿忿的想,自己好歹也是他們的救命恩人,怎麽就沒人對自己說聲感謝的話?都是什麽素質的人啊?

    “師傅,你們去吃吧!我自己吃完了再躺會兒!”想到從烏龍菊宴上“逃”出來,到現在都沒吃東西的眾人,顏歌連忙開口趕人。

    “小恆恆要乖乖的多吃點哦!”想到小孩子是最經不得餓的,她笑著對已經落在小三懷裏的阮翌恆說道。

    眾人見她確實沒什麽大礙後,才起身走向前廳。

    有6逸幫忙擋住阮景漢時不時的探望,顏歌在**上躺足三天後,才獲得6逸的批準,可以下**活動了。

    “哎呀,睡得我骨頭都酥了。”顏歌抱怨一聲,從**上爬了起來。

    “你呀,從現在開始可不要再像以前那樣莽莽撞撞的了。知道嗎?”6逸像個老媽子一樣,殷殷叮嚀著。

    “知道知道。”顏歌忙不迭的迴答:“我一定會時刻保持警惕的,絕對不會再生內似的事情來傷害我的寶寶了。”

    6逸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敲門聲準時響了起來:“小九,歌,我可以進來嗎?”

    6逸與顏歌無奈的對視一眼,這個人還真是屬於百折不撓、堅定不移的主兒。每天的這個時候,準時報到。

    “五哥請進!”6逸看了眼嘟著嘴巴不願意說話的顏歌,微微笑了笑,在他麵前,她從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高興的、悲傷的、快樂的、憂愁的,從不會戴上像五哥那樣看似溫和而無害的麵具。

    阮景漢已經推了門進來,見屋子裏隻有他們兩個人時,唇邊那抹笑意便顯得有些詭異起來。

    “歌今日看起來氣色好了很多啊!”他笑得越溫和,顏歌的雞皮疙瘩就跳得越歡暢。

    “嗬嗬……”她傻笑,搓了搓手臂後道:“是呢!那是我師傅照顧得好呢!當然,還要多謝五哥了這麽好的養病場所!”

    “歌這是說的什麽話啊?”阮景漢似責備的看了她一眼:“這些也值得你道謝?走

    吧,早膳已經準備好了!”

    按規矩,小三跟黃冰雪是沒資格入席的,可顏歌二話不說,拖了他們的手,將他們安置好後,自己才在6逸的旁邊坐了下來。

    “大家不用客氣,該吃吃,該喝喝哦!”喧賓奪主指的就是顏歌此刻的舉動。

    阮景漢笑笑,並不介意,扭頭對6逸說道:“小九,五哥聽到一個很有趣的傳聞,想問問你,有沒有聽到過?”

    “五哥請說!”6逸含笑邀請道。

    “聽說——歌給了小六一紙休書。”話是對著6逸說的,他的眼睛卻是看向顏歌的。

    正大快朵頤的顏歌滿嘴的米飯當即噴了出來,汙染了一大桌子飯菜。

    “咳咳——”該死的,她遲早會被他害得嗆死:“我說,五哥沒聽過有句俗話嗎?食不言!”

    “怎麽這麽不小心?”6逸隻小心的拍她後背,幫她順氣,抽空不讚同的看了眼阮景漢。

    阮景漢則神態自如的吩咐人將桌上的飯菜撤了,重新上新的,這時候,顏歌才算喘勻了氣!

    知道這麽清楚?景王府裏必定還有他的眼線,當初寫那紙休書的時候,就防著他這一手,所以才將真正要寫的用隱跡水寫在了後麵。歎口氣,這家夥到底弄了多少人在景王府裏?阮景軒他又到底知道不知道?

    “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那麽五哥有件事情就弄不明白了!”他托了腮,麵上是冥思苦想的表情。

    顏歌卻並不打算如他的意,隻淡淡看著他不開口。

    “歌都已經放棄王妃這身份了,為何沈家沈月兒還要大費周章的派了殺手來殺你?若非我正好在此,又怎麽能剛好解了你們的圍呢?那些,可都是不達目的不罷手的死士呢?”他淡淡的陳述,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顏歌的臉。

    沈月兒派人來殺她?顏歌終於動容,她一直以為這出殺手的戲碼是阮景漢自編自演的,想不到,卻是真有其事的!

    她沉默的看向6逸,那是求證的目光。6逸隻得點了點頭,他攔得了五哥一時,可沒辦法攔他一世。

    “那麽很顯然,休書之事就是無稽之談了!”顏歌挑挑眉頭,開始反擊,既然,周邊的人都不會因為她的一再退讓而放棄迫害自己,那麽,唯一的出路就是——反擊!

    可是,沈月兒這麽大的動作,阮景軒為什麽都沒察覺?他是太忙還是,自己也被纏住了!

    “這樣五哥就放心

    了。”阮景漢一副放下心中大石的模樣:“那麽歌這次出門是為了上次茶館那件事情同小六鬥氣嗎?不是五哥我管得多,小六現在為了北國使者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你要多體諒他!”

    6逸無奈的搖搖頭,唇邊的微笑凝成了苦笑,五哥想要說的話,或者想要做的事情,他再怎麽阻攔,也是沒用的。終於,還是被小同知道了!

    這番話成功的勾起了顏歌的注意力,難怪那天見他,他那麽疲憊且心事重重的樣子,可接待使者能累到哪兒去?除非,並不止接待那麽單純!

    “五哥能詳細說說嗎?”本著擔憂的心態,她還是問了出來。

    “小同,不用擔心!”6逸在菊花從中找到安靜得幾乎沒有生氣的顏歌,心裏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師傅,我沒有擔心。”她難得笑得這麽溫婉柔弱,眼角的餘光瞧見阮翌恆的那身白衣時,微笑的弧度加深了些:“難得想彈琴,不如我唱歌給你聽聽。”

    “好!”你開心,怎樣都好!

    “恩,就以這滿園的菊花為題好了。”看著那白色越來越近,她輕巧的走到古琴旁邊,伸手撫了撫琴弦,道:“人說,人淡如菊,我倒覺得,五哥便很像這花中君子呢!”

    6逸有些驚訝顏歌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就連剛走近的阮景漢也是一怔,不明白她突然開口誇他是因著何事?

    “既然五哥也來了,不妨一起坐坐?”漫不經心的滑過琴弦,她的嗓音也是懶懶的,像是提不起精神般!

    “好。”阮景漢用持折扇的手敲了敲走廊上的圍欄:“自從上次小六擺宴席,得以聽到歌的天籟,一直到現在,我都念念不忘呢!想必小九也是一樣吧?”

    6逸隻淡淡點了點頭,卻並不說話!

    “歌這曲子叫做《菊花台》,請五哥和師傅仔細品聽!”顏歌依舊微笑著,眼睛卻看向藏在菊花叢中那鬼鬼祟祟的小身影。

    不放心你也大方點走出來好吧?沒人會留意場中多出你這麽個三歲小孩吧?

    “你的淚光,柔弱中帶傷……”她神情自若的彈唱,這中間,沒有抬頭看任何人,隻是沉醉在自己的表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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