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之中,楊歡恍惚間做了一個夢。


    在夢裏,他化成了一條巨大的應龍,生著漆黑的身軀,殷紅的翅膀,翅膀煽動,他自在天下,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餓了,他可以直接的吞噬天下,捕殺任何血氣生靈,直接吞噬壯大血氣,讓自己渾身的神魂煉化眾生魂魄,讓自己的血肉煉化眾生血肉,讓殺戮和瘧氣糾纏他的雙翅,讓翅膀更加殷紅。


    直到最後,他翅膀煽動,雙翼之下全部是猛鬼出動,所過之處,任何生靈全部死亡,隻留下灰白的骨架,滲透出灰白的怨煞,被那血紅雙翼之下的猛鬼冤魂吸噬壯大。


    這一天,這條應龍已經足有十萬丈長,雙翅展開,也是十萬丈,遮天蔽日,威力無邊。


    然而,他卻再飛不動了。


    在殺戮了世間之後,他無處容身,我出躲藏,此刻老邁之後,隻能遁入虛空,在無境的罡風星火之中灼燒烤煉,在浩瀚無垠的星海之中浪蕩無涯。


    他開始傷痕累累的流浪,餓了之後再也沒有魂魄和鮮血供養,隻有無盡的風暴,和那蒼涼的星光。


    吞噬著風暴,雷電,他開始將星光引入血紅的雙翼,漸漸的,那雙翼沾染了銀色,銀色在血紅的巨翼之中流轉,從骨骼的根部滋生出來了星辰光澤的羽毛。


    這些羽毛還是血紅,血紅之中,將那些跟隨他征戰天下的無盡怨魂封印吞噬,每一根羽毛都有一張恐怖的鬼臉。


    不知何時,銀色染遍了他的身體,應龍成了銀龍。


    銀色的身體,血紅的羽翼,雙翼煽動,血羽之下露出銀色的翼骨。


    悄然之間,十萬年過去,這應龍漫無目的的飛著,直到有一天,他的身體枯老,死亡,他的骨架被風暴摧毀,可他的陰靈卻一直凝聚在那煽動的雙翼之中,永恆的前進。


    銀翼所過,星光遍體,銀翼之上的血紅羽毛卷著三千萬兇魂跟隨他,永不休止的飛。


    在無盡的星空之中,銀翼開始失去皮肉,開始失去光華,甚至其中的靈性,其中的應龍陰靈也開始消散,可那三千萬的兇魂血羽卻和銀白的骨架一往無前的煽動。


    在漫漫歲月之中,銀翼跨越了風暴,雷霆,雨露,煙火,毒瘴,煞魔,浩然,剛正,光明,流毒……各種各樣的星空力量衝刷銀翼,終於磨盡了它的鉛華,隻剩下了染著斑駁血色的破碎骨架,隱隱透發星光。


    直到……這骨架從虛空跌落,竟然再次的闖入了眾生世界,重現世間,這無數年月,似乎它橫貫了整個宇宙星空,從一端都到了另一端。


    破爛的骨架在一處無人問津的絕地之中安靜的躺著,好幾千年都沒有再動一下,隻有罕見的那麽幾天,它會緩緩顫抖,汲取無盡星空之中的星光,使得整個骨架更加樸實無華,修複起來了殘破的部分,將那血羽和星骨融合之後的血色銀翼真正熔煉合一。


    直到有一天,這對翅膀再次起飛,落在了一隻瀕臨死亡的蛟蛇身邊,順著它的血液生長了上去,讓這蛟蛇生生扭轉形態,變成了應龍之形。


    從此,天下有了第二條應龍……


    “應龍,本是先天怪胎,幼年因體態怪異為龍族不容,遭遺棄放逐,因此恨天恨地恨蒼生。


    應龍先天無聲,不會嘶鳴,不會喊痛,被欺辱放逐,隻能忍氣吞聲,然後不斷的飛,不斷逃遁。


    總有一天,當所有的人再追不上他的羽翼,應龍開始報複眾生,成為嗜血奪魂的邪惡生靈,為蒼天不容,被放逐星空。


    九十萬年,應龍死而不滅,一百萬年,其殘魂消亡,然煽動的羽翼永恆不惜,三百萬年,橫貫宇宙而出,應龍死,僅餘血色銀翼,再現蒼生。


    三千年後,應龍之翼虛空行走,點化龍族棄兒,仰天嘶鳴,吐一字,問天是否敢應。


    應龍世代單傳,上一代應龍之主死亡之前,獻祭陰靈,催動羽翼尋找新的應龍。


    千年前,第八代應龍現世,其名蘇仙衣。


    四十九日前,蘇公子死,以法相元神遁走逃生,應龍之翼失落,選定第九代應龍……”


    悄然之間,楊歡睡夢之中的身體淩空的漂浮起來,他腦海之中的龍相猛然從眉心飛出,下一刻竟然對著楊歡瘋狂的噴吐一股股血紅和銀白糾纏的絲線。


    這絲線織就字符,印在他的身體之中,散入血肉骨骼,恍惚之間,楊歡的後背之上出現了一對血紅而散發星光的巨翼,這翅膀一隻血紅,一直銀白,很是怪異。


    “銀翼煽動,號令星辰,星光灌體,陰血滋生。


    血翼所在,嗜血諸魂,眾生獻祭,陽血縱橫。”


    不知何時,那龍相悄然迴去了楊歡的身體,而起背後的應龍之翼卻猛然凝實,有一股股血紅和銀白的氣流從我魔如來經之中鑽出,慢慢匯聚,從他的骨骼血肉之中熔煉,變成了一對真正的翅膀,半邊血紅,半邊星辰。


    “應!”


    楊歡不自覺的呢喃一聲,頓時,他渾身的異象消失不見,連帶骨翼也消失無蹤。


    隻是同時,那虛空中漸漸的陰翳匯聚,雷雲集結,似乎要劈落下來,毀滅楊歡的小院。


    知道他身上一切應龍的氣息消失不見,那些驟變的天象才消失無蹤。


    “哇!”此刻,在遠離離京城的方向,一個病態的書生猛地張口突出了一口鮮血,露出了深深的不可置信。


    “是誰?是誰竟然徹底煉化了我的應龍之翼,應龍之翼擇主,從此我再無應天之命,如果不死,我必須為新的應龍做護道人……除非我永遠不出現在他的麵前……”


    這病態男子猛然停止了腳步,把原本朝著離京城方向的行程猛然頓住,下一刻竟然頭也不迴的轉身。


    “該死的應龍,該死的應龍之翼,坑了我的精血,竟然背叛了我。護道人……哈哈哈哈,護道人……”


    病態的男子猛地狂笑起來,他的身形扭轉,竟然原地倒下,然後轟隆隆的被星光纏繞,化成了一條巨大的銀色巨龍。


    這巨龍生著一對虛幻的巨翼,卷著他的身形想要拖向離京城的方向。


    “不,不不不不,我不要失去自由,我不要,我不要做護道人,我不要應龍之翼了,上一代應龍的龍珠我也不要了,我要走,我要走的遠遠的,讓第九代應龍永遠找不到我!”


    “我是蘇仙衣,我是蘇公子,對,我要去上蔡,我要在上蔡之中重建十二樓,我去唿風喚雨,建立功德,永遠不來陰朝,永遠不見第九代應龍。”


    這巨龍瘋狂的扭曲身體,抗拒著背後的巨翼拉扯,猛然之間伸出爪子,呲啦一聲將那一對巨翼折下,踉踉蹌蹌的飛向虛空。


    “嗡!”


    那虛幻的巨翼被甩出去,下一刻猛地化成了一道銀白和血紅糾纏的烙印,刺溜一聲鑽入了飛離的巨龍眉心。


    “啊啊啊啊,我不服,我不服,我不要做護道者,我不要……”


    烙印深深的印在蘇公子眉心,他卻逃也似的永遠的朝著遠離離京的方向飛奔……


    “我好像得到了什麽,又好像失去了什麽。”


    第二天早晨,楊歡迎著紫氣吐納之後,渾身舒暢,卻不由朝著曆經之外遙遠的方向自語一聲,眼露迷茫。


    “蘇公子已經來了,可又走了。始祖大帝的算計錯了麽?


    蘇公子,他應該是迴歸陰朝,等待離京地下的太古鬼域開啟,然後進入葬仙碑海之中尋找上代應龍龍珠麽?怎麽走了?”


    與此同時,女帝深深的皺緊了眉頭,露出了幾分愁苦和不解。


    “唉,他走了,看來女帝的算計也並不準確,此番請我前來,算是白白浪費一丈功德了,不過……我卻沒有白來,最起碼見識了一個有趣的小家夥。


    應龍精血淬體,儒氣文庭修神,不錯的小家夥。”


    同一時間,在國子監中,那個神秘的墨千秋也猛然抬頭,看向了離京城外遙遠的方向,喃喃自語。


    “師兄修為又精深了,竟然可以看到蘇公子的蹤跡,看來是已經到了書中觀世界的境界。”孔奇羨慕的聽著墨千秋的話,不由感慨一聲。


    “不過這樣也好,蘇公子走了,離京城暫時就能夠作為咱們儒家的發展之地,陰朝弱小,可陰始祖的算計太大,從十一年前的流火焚天,遮了大功榜,到現在的女帝臨朝,百家朝會,再加上女帝受到陰始祖感召,想來已經開始掌控離京地下太古鬼域的力量。


    隻等來日開啟,其中的無量寶藏,無盡傳承就會盡數變成陰朝崛起的力量。


    陰始祖,當日可是憑借一身武修屠戮三千宗門,滅殺中州帝朝的大能,他留下的算計絕對簡單不了。


    如今我儒家先入為主,在陰朝占有一席之地,想來那紫霄宗玉京觀也難以橫來插手了。


    而等到地底陰墟開啟之時,各大仙山宗門,流派學說,甚至武修神宗,都會前來撞機緣,那時候才是陰朝的巨大機會和絕世考驗。


    咱們儒家最起碼走在了這些勢力的最前端。”


    孔奇自言自語的說著,不由的朝著地宮方向那條虛幻的龍脈掃一眼。


    “到時候,女帝想要建立皇朝,帝朝,甚至天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個楊歡挺有意思。”


    墨千秋聽著孔奇的話,似乎並沒放在心上,而是沒來由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是有意思,不過可惜,他命裏似乎不屬於咱們儒家,他的氣數很是古怪,連我也看不清……”


    孔奇怪異的掃一眼墨千秋,撇撇嘴道。


    “咦?那是玉京觀的獄禿鷹,看來是馬文光到了,馬文才、馬文光,沒想到馬家竟然不知不覺和紫霄宗也搭上了線……既然如此,馬文才就不能算我儒家之人了,何況他也廢了!”


    墨千秋猛然將目光掃向了離京城外,看著那天邊一直巨大的灰色禿鷹橫空飛來,不由的甩甩袖子:“楊歡有麻煩了……”


    ps:刪了改,改了刪,修改了六七遍,終於還是決定這樣寫……抱歉,晚更了……明天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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