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周元新語速很快,有些興奮:


    “我在周圍走了走,想盡量搞明白整個平台的構造,沒想到,真叫我瞧出來了幾個風化薄弱之處。”


    “我們可以生火製造溫差,讓石體各部分冷熱不均,讓其自行崩裂解體。”


    “或者用槍管。”周元新指指旁邊動員兵手中的衝鋒槍,“用槍管探進石縫,找個合適支點撬動,應該能更高效采集石料,收獲更多。”


    秦漢彎腰撿起一塊石塊,入手冰涼,沉甸甸的。


    他仔細觀察石塊斷麵,可以看到清晰的顆粒狀結構,確是花崗岩無疑。


    一股驚喜頓時湧上心頭。


    從西街迴來,秦漢原以為獲取石材很困難,卻沒想到周元新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找到突破口。


    自己還是太低估了周元新的價值。


    一名專業建築師,在末世中發揮出全部才學,其作用遠遠超出他的想象。


    同時,秦漢看出來了。


    周元新在非常努力的活下去,他在拚命。


    平台上的光線愈發黯淡,像天穹被一點點攥緊,透不下光來。


    霧氣寒濕,舔舐每一寸暴露在外的肌膚。


    秦漢緊了緊鬥篷,注意到周元新瘦削身體微微發抖,隻穿著一件單薄t恤。


    他立即轉身走進兵營,取出之前存放的一頂笑狗皮鬥篷。


    “把這個披上,歸你了,小心保管。”


    周元新忙雙手接過鬥篷,神色間滿是受寵若驚的惶恐。


    他把鬥篷披在身上,肥大鬥篷的溫暖觸感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驅散身上寒意,周元新長長舒了口氣。


    但他神色依舊十分嚴肅。


    “到山洞裏說話,這裏冷。”秦漢帶周元新往平台的山洞走去。


    關上門,洞內比外麵暖和許多,地上鋪有毛毯床單。


    秦漢和周元新在洞內相對而坐。


    他早發現周元新眉宇一直緊鎖,透出難以掩飾的焦慮。


    洞外靜靜擺放的汽油桶和那床嶄新棉被,也讓秦漢很是疑惑,秦漢問道:


    “汽油和棉被,你是怎麽弄到的?”


    周元新不自覺裹緊鬥篷,緩緩開口。


    “我在查探那些風化縫隙的時候,在山坡上發現的。”


    “就在…平台小道西側山坡,一處不起眼的地方。”


    秦漢眉頭微皺,追問道:“那片除了岩石什麽都沒有的山坡?你確定?”


    “確定。”周元新用力點頭,他喉嚨發幹,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我一開始也覺得奇怪,那裏什麽遮擋都沒有,連一根多餘的雜草都沒有,荒的很,那裏…不應該有這些東西。”


    “但汽油桶就放在這叢植被前麵,還有那卷新棉被。”


    “我仔細檢查過,那汽油桶雖有油汙,但還沒有開封過,棉被也是,包裝完好,沒有一點破損。”


    秦漢沒說話。


    在這荒無人煙之地,卻出現密封完好的汽油桶,和嶄新的棉被。


    “我有一個…不好的猜測。”周元新頓了頓,語氣顫抖,他似乎在害怕自己說出口的話。


    “老板,您有沒有想過,我們每個人出生時的建築內,物資數量都少得可憐,甚至…連該有的家具都不齊全,這很不正常。”


    秦漢點點頭,這一點他早注意到。


    無論是他出生的木屋,亦或是一戶建、三層小樓、教堂,裏麵的物資都像是被人刻意搬空了一樣,遠遠低於正常情況下應有的數量。


    “我懷疑,這世界不僅僅是地形發生變化,我們所在建築內的物資,也散落到全球各地。”


    周元新深吸一口氣,像是被自己的推理嚇到,鼓足很大勇氣才繼續說道:


    “不僅如此,老板,您有沒有發現,我們在建築內找到的物資,很多都已經破損了,食物也大多處於腐敗狀態。”


    “所以我有一個更大膽…更不寒而栗的猜測。”


    他抬起頭,驚恐地望向秦漢,一字一頓道:


    “那就是…這些物資,不光是被挪到了不同的空間地點,而且…還可能經曆了不均勻的時間流速,所以才會加速損壞和腐爛!”


    “也就是說…這整個世界,不光經過空間錯亂,也可能經過時間上的錯亂!”


    秦漢的瞳孔猛地收縮,一股寒意從脊背竄起,瞬間蔓延全身。


    山洞內一片死寂,門外縫隙內投來的昏昏微光,將他們的影子幾乎融入洞內黑暗中。


    秦漢隻覺得這個世界越來越陌生,越來越超出他的理解範圍。


    曾經熟悉的世界被撕裂成碎片,然後以匪夷所思的方式重新組合,陌生而恐怖。


    那種被未知所包裹,被世界拋棄,如履薄冰又無所適從的感覺,讓一向從容鎮定的秦漢也感到一陣顫栗。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蜷縮起來,手心不自覺出了一層冷汗。


    咚,咚,咚——


    就在兩人沉默間,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突兀響起。


    這聲音來得如此清晰,秦漢和周元新同時一怔,身體瞬間繃緊,看向聲音傳來的木門,每個毛孔都張開了。


    兩人緩緩對視,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駭。


    這敲門聲如此真實,絕非幻聽。


    就像……真的有人站在門外,舉起手,叩響了山洞的木門。


    秦漢猛地轉頭,看向守在洞口的二號動員兵。


    二號動員兵依舊保持警戒姿態,手中的波波莎衝鋒槍穩穩指向洞口,防毒麵具後的雙眼警惕掃視四周。


    但他的神情並沒有任何異常。


    秦漢心髒猛地一沉。


    這敲門聲,隻有他和周元新能聽到?


    “老…老板,您…您聽到了嗎?”


    周元新臉色慘白,牙齒打顫,每一個音節都像從冰水裏撈出來。


    “誰…誰會在這個時候來這裏?”


    這裏荒無人煙,除了他們,怎麽可能還有其他人?


    咚,咚,咚——


    敲門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急促。


    秦漢頭皮發麻,雞皮疙瘩迅速從他頸後蔓延,牙關也不禁緊緊咬合。


    “做好戰鬥準備!”


    秦漢壓低聲音,對身旁動員兵們下令。


    他嚇得手都在抖,但他必須保持冷靜。


    動員兵們端起手中波波莎衝鋒槍,槍口對準洞門,拉動槍栓,金屬聲在山洞中迴蕩。


    秦漢裹緊笑狗皮鬥篷,抽出匕首緊握手中。


    他深吸一口氣,對一名沙漠新兵做了個手勢。


    “開門!”


    那名沙漠新兵神色堅毅,快步走到洞口,伸手握住木門把手,猛一用力,拉開木門。


    門外,空無一人。


    隻有那濃霧翻滾,白茫茫一片,像是在沉默的窺伺,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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