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沒有上前與他們打招唿,那很可能會耽誤時間,秦漢默默帶隊離去。


    六天之後,就是黑夜侵襲。


    在那席卷一切的黑暗麵前,所有計劃和努力,都可能化為烏有。


    他不知道,這些人中有多少能活下來。


    他甚至無法確定,自己能否在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存活。


    秦漢迴到教堂,找了塊木板。


    周元新拿木炭將四條街道的布局草草描繪出來,一邊畫一邊說:


    “從布局來看,這是典型的鷹醬南方小鎮格局,中心是一座小廣場,四條主街呈放射狀向外延伸,房屋沿著街道兩側排列。”


    “這種布局的小鎮,通常規模都不大。”


    “我猜測,應該還會有其他布局風格的城鎮,規模可能更大。”


    “甚至是像大蘋果紐城那樣現代化的大都市。”


    秦漢點點頭,他知道周元新的判斷正確,昨日盧建強也有此推測。


    但這四條街道,都不適合建造兵營。


    街道狹窄,建築密集,很容易受到攻擊,難以防守。


    他想起盧建強提到的城鎮東邊,有一片荒山。


    秦漢視線投向右邊窗戶,濃霧白茫茫遮蔽一切。


    他隱隱有種推測,當下危險主要來自動植物變異,故按理說,動植物越少的地方,反而越安全。


    若真是光禿禿的荒山,說不定比植被茂盛的城鎮內部更安全。


    但這隻是猜測,具體情況如何,還得親眼探索一番才能知道。


    秦漢目光又穿過教堂敞開大門,沿自己所在的街道向南望去。


    自己這條街道處於小鎮南邊,一頭延伸向教堂方向,抵達迷霧最為濃鬱的小廣場。


    而街道另一頭,則是他曾棲身的小木屋,如今隻剩下一地狼藉。


    相較於其他地方,這裏他還算熟悉,相對更可控。


    權衡利弊,秦漢決定先不往東邊去,而是沿自己熟悉的這條街道,向小鎮南邊進發。


    秦漢緊握手中匕首而行,動員兵保持戰鬥隊形,周元新緊跟秦漢身後,神色惶恐,腳下卻不敢有絲毫怠慢,他們踏過小木屋廢墟,徑直朝小鎮南邊外走去。


    黏膩的霧靄沉重壓在每人外露的皮膚上,空氣中滲開細微塵埃的冷澀氣息,唿吸吞咽間有難受的腥臊味。


    深一腳淺一腳的一路向南,地麵上草木越發稀疏,土地愈發幹硬,色彩也由綠轉黃,最終漸變為死氣沉沉的枯灰。


    這是一片曠野,似乎被抽幹生機,目之所及遍野枯灰,隻剩下岩石嶙峋,泥土幹涸。


    他們繼續往前走,周遭迷霧愈發濃稠,能見度不足五米。


    突然,前方驟現龐然巨物,像一頭沉睡巨獸猛伏於大地上。


    迷霧中它的輪廓朦朧不清,卻隱隱透出巍峨氣勢,龐然威壓,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那竟是一座山,靜靜矗立於天地之間,隱約可見其山峰高聳入雲,卻看不清具體。


    乳白霧氣濃重籠罩山體,偶爾露出山壁上怪石嶙峋,線條冷峻剛硬。


    不可言喻的壓迫感撲麵而來,耳邊的輕微風聲似乎都變得低沉嘶啞,如若遠古巨獸的唿吸。


    秦漢的心猛地一沉,胸腔似被壓迫,下意識止步。


    沉悶氣息在四周凝聚,讓人極感不安。


    腳踩在枯草上發出細碎聲音,在空曠中顯得異常突兀,更襯托出荒涼的孤寂感。


    秦漢眯起眼睛,試圖透過迷霧看清那座山的真麵目。


    然而徒勞。


    白茫茫大霧中一切看不真切,讓這高山好像比起往常見過的任何一座山都要巨大,都要壓抑。


    高山的輪廓在遮天大霧中扭曲模糊,竟宛若睜開半隻眼的老人,正用他空洞渾濁的視線,審視著這些闖入者。


    人隻覺得自己如螻蟻般渺小,隨時會被這巍峨高山吞掉。


    周元新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霧氣似在他的喉嚨裏凝結成沉重鐵塊。


    二號動員兵麵色罕見凝重,異常警惕。


    秦漢決定繼續往前走。


    在霧中穿行了一小段路,山體愈發清晰展現在眼前,很像是一堵巨大的岩石壁壘,陡峭險峻,幾乎看不到任何植被覆蓋。


    他們已抵達山腳下,眼前大片岩石,其堅硬紋理宛若道道刻痕。


    秦漢伸手觸摸,岩石表麵粗糙冰涼,指尖傳來細微顆粒感,那是風沙侵蝕的痕跡。


    周元新蹲下身,用指甲刮刮岩壁表麵,又用指關節輕輕敲擊幾下,岩石發出沉悶迴聲,周元新眼中透出困惑。


    他仔細觀察岩石的顏色、紋理以及風化程度,許久之後,他緩緩說道:


    “這……這是典型的花崗岩地質,而且,您看這些岩體,層狀節理非常明顯,表明這是未經劇烈構造變動的原地岩體。”


    “這種地質堅硬,耐風化,水分保持力差,所以幾乎無法生長大型植物,也不適合動物棲息。”


    “這很奇怪,按理說,如果是大麵積的花崗岩地貌,通常出現在地質構造穩定的區域,很少會突兀出現在平原附近。”


    “而且如果城鎮邊緣是這種地質的山峰,那周圍環境應該非常貧瘠,不可能會有鎮上那樣茂盛的植被。”


    “可現在……”


    “除非…除非整個地殼都被完全打碎重組過,原本毫不相幹的地層被硬生生拚湊在一起,我們看到的所有現象,都不能用常規的地質規律來解釋。”


    “就像是…整個世界都是被隨機拚湊起來的碎片……”


    周元新語氣十分低沉,身為專業建築師,他更能感受和證明這世界的荒誕。


    秦漢默不作聲聽取周元新分析。


    ...地殼板塊...發生劇烈位移...世界...已麵目全非...


    所有既有認知和規則都被打破了,他所麵臨的不僅僅是變異動植物,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秦漢沉默片刻,問道:


    “如果我要在這裏建立據點,以你專業角度看,你會選哪裏?”


    周元新聞言,連忙起身,沿山腳緩緩移動,仔細觀察四周地形,霧氣若綢緞流動,將山體大部分遮蔽於朦朦朧朧之中。


    憑借浸淫已久的專業知識,周元新腦海中逐漸勾勒出這片地形的輪廓。


    他抬手指向山體中的一個位置,語氣篤定:


    “您看那裏,那片凸起的岩石平台。”


    秦漢順著周元新的指向望去。


    霧氣繚繞之中,依稀可見一片位於山體中部的岩石平台,像是嵌入半山腰的天然陽台。


    從地麵算起約莫二十米高,麵積目測與一個籃球場相仿。


    平台看著相對平坦,幾塊巨大岩石散落在其上。


    “為什麽選那裏?”秦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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