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場比試過後,紀晴嵐不負眾望,最終選入決賽。紀昀見紀晴嵐在擂台上幾番險象環生,心早就給提到了嗓子眼兒,生怕她被人傷到。不過所幸紀晴嵐不但功夫不弱,而且反應敏捷,雖曾有那麽幾次驚心動魄,但最後仍是有驚無險,化險為夷,令紀昀稍稍放下了心。


    見紀晴嵐能在這麽多位青年才俊中脫穎而出,紀昀不禁感到很是欣慰。雖然他這個女兒絲毫沒有一點姑娘家的樣子,琴棋書畫更是一竅不通,但這武功倒是盡得他的真傳,卻是比他的同胞弟弟,紀青凡,要強上許多。論天賦,紀晴嵐無疑是他們紀家三兄妹中最好的一個。可惜紀晴嵐偏偏是個女兒家,如若不然,他定會親自帶著紀晴嵐上戰場去,助她闖出一番豐功偉業不可!


    這次武藝大會,紀晴嵐最終決戰的對手乃是今年新晉的武狀元,兼大理寺少卿的君逸。聽說此人俊朗不凡,年輕有為,自認命為大理寺少卿後頗得賞識,是未來大理寺卿的不二人選。適才又見他與其他人交手,更是不費吹灰之力,可見其武功之強。


    紀昀看著兩人分別從擂台兩側上台,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了大椅把手,暗自為紀晴嵐捏了把汗。


    “比武開始!”


    “……”


    紀晴嵐見君逸滿麵笑容地站在原地,手上竟是毫無任何兵器,不由得蹙了蹙眉,問道:“你的兵器呢?”


    “這次比武,我打算不用兵器。”君逸笑了笑,隨即將雙手背到身後。


    紀晴嵐見君逸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不禁覺得他此番態度分明是輕視自己。她心下一怒,“唿”的一聲,銀色槍尖直指向君逸,“你難道是看不起我麽?”


    “不敢。”君逸輕瞥了一眼胸前的長/槍,笑道:“紀兄既能打入決賽,實力可見一般。不過我見紀兄肩上有傷,便不願再用兵器相搏,以免傷了和氣。”


    紀晴嵐沒料到君逸會有如此想法,微微一怔,將槍/頭挪到了一旁。君逸見紀晴嵐有所動搖,嘴角笑意更甚,又道:“紀兄,比武雖無情,不過我倒是很願意結交像紀兄這樣的朋友。待會兒我們比武,不妨點到即止,你看如何?”


    “砰”的一聲,紀晴嵐將銀槍扔到了地上,“既然你不肯用兵器,為了公平起見我也不用兵器。就照你所說的,我們點到即止。”紀晴嵐擺出架勢,唇邊揚起了笑意。


    “好,紀兄果然是個爽快人!”君逸也跟著出拳,蓄勢待發。


    片刻後。


    紀晴嵐手腕一轉,側身擊向君逸的胸口。君逸人向右轉,右掌立即朝紀晴嵐的左肩拍去。紀晴嵐微微一驚,腰身後彎躲過了這一勁掌。君逸見紀晴嵐反應極快,嘴角一勾,右腿踢向紀晴嵐的小腿,乃是一招“橫掃千軍”。


    “少林寺的外家功夫!”紀昀見狀,驚得立即站了起來,望向紀晴嵐的目光充滿了擔憂。


    紀晴嵐小腿被擊中,身子一個不穩,幾欲摔倒。然而就在這一瞬,她的右掌猛地朝地麵拍去,一個用力,倒是將身子跟翻了過來。


    “好!”君逸見自己用了這招都沒令紀晴嵐倒地,他的眼底忽得閃過一道精光,卻是帶著幾分興奮。踏步進招,不待紀晴嵐站穩,君逸跟著又是一招“連雲掌”,橫劈向紀晴嵐的麵門。紀晴嵐下意識地伸手去擋,不料君逸右手一翻,別過紀晴嵐的左手,直接朝紀晴嵐的左肩拍去。紀晴嵐因左肩曾被謝安元所傷,心中有顧慮,總會側過身子去躲。然而這一弱點卻給了君逸機會,其實君逸剛剛那一掌乃是虛招,隻見他右掌突然變爪,隨手鉤出,已抓住紀晴嵐的手腕。紀晴嵐一驚之下,立即向外掙奪。君逸順勢輕送,趁紀晴嵐腳下不穩之際,又朝她胸口補了一掌。紀晴嵐頓時隻覺胸口一陣悶痛,立時跌倒在地。


    “嵐兒!”紀昀見紀晴嵐倒地,焦急之下脫口而出紀晴嵐的名字。不料這話音剛出,他立即察覺到身旁似是有異樣的目光投了過來,不禁改口喚道:“凡兒!”


    紀晴嵐捂著胸口,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待她穩住身子,卻見君逸忽然變了臉色,兩眼一會兒瞧瞧自己的右手,一會兒又朝她的前胸瞄去……


    對上君逸那道充滿驚喜的眼神,紀晴嵐突然想到了什麽,不由得瞪大眼眸,“你…你無恥!”跟著臉上一紅,連忙用手護住了胸部。


    君逸見紀晴嵐一副羞憤模樣,心下更是歡喜。他再度擺出架勢,朝紀晴嵐笑了笑,道:“你我適才還未分出勝負,不妨…繼續?”


    “我殺了你!”紀晴嵐怒吼一聲,左掌劈向君逸的麵門。君逸側過身去,一隻手抓住紀晴嵐的左手手腕,另一隻手架住紀晴嵐的右手手臂,僅憑一招擒拿功夫登時便令紀晴嵐動彈不得。


    “紀兄,哦不,紀姑娘。”君逸彎起了嘴角,輕聲說道:“何必下手這麽狠?不是說好點到即止麽?”


    “你放開我!”紀晴嵐皺眉喝道。


    “你若肯認輸,我便放開你。”君逸將臉湊到紀晴嵐的麵前,故意在她那隻早已紅透的玉耳下喃語。


    “你休想!”紀晴嵐見君逸言語輕浮,不禁惱羞成怒,抬起左腳狠狠地朝君逸的右腳踩去。君逸勾起一笑,兩腳張開,令紀晴嵐踩了個空。隨後,他又將紀晴嵐的手腕一轉,直接將紀晴嵐整個人給翻了過來。


    紀晴嵐反手一掙,從君逸的手中逃脫。接著,她向後連翻了幾個跟頭,立時與君逸拉開了距離。然而她腳下剛一站穩,卻發現自己原本綁在頭上的絲帶不見了,一頭墨黑長發頃時散開,隨著輕風盡情飄舞。


    “嵐兒!”


    聞聲,紀晴嵐張皇失措地望向台下臉色慘白的紀昀,驚急地喚了句:“爹!”


    “皇上!”這時,隻見謝博突然站了起來,躬身朝朱棣施了一禮,道:“此女冒充男子出賽,實乃欺君之罪,望皇上加以懲治!”


    “皇上,是微臣叫嵐兒出賽的,與嵐兒無關,望皇上明察!”紀昀聞言,連忙跪了下來,低聲求道。


    紀晴嵐見狀,立即從擂台上跑了下來,跪在紀昀的身邊,道:“皇帝姑父,求你不要怪罪我爹,都是我自作主張要過來參賽的,爹對此事毫不知情,還望皇帝姑父恕罪,給嵐兒一次機會!”


    朱棣垂眸望向麵前的長發少女,兩眼一迷,這才瞧清了此人的長相。若不是那眉眼間露出了隻有女子才有的嬌媚,他卻是差點被紀晴嵐給糊弄過去,錯將她當成她的同胞弟弟紀青凡了。


    “嵐兒,你好大的膽子!”朱棣重重拍了一下案幾,皺眉怒道:“居然敢明目張膽的欺瞞朕!”


    “皇上!”紀昀見朱棣沉著一張臉,已然有動怒之象,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嵐兒年紀小不懂事,還望皇上恕罪!”


    “皇上,紀家父女戲弄君主,罪不可赦!若皇上不予懲戒,今後何以服眾?”謝博本就因之前紀晴嵐打傷謝安元的事耿耿於懷,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可以打擊紀家,他豈會輕易放過?


    “謝愛卿說的對,紀晴嵐欺君罔上不得不罰。來人啊,將紀晴嵐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


    “皇上!”


    “拖下去!”


    不容爭辯,朱棣將長袖一甩,差人擒住了紀晴嵐。紀晴嵐雙眉一蹙,用力從身旁的侍衛手中掙脫出來,高喊一聲:“我不服!”


    “你不服?”朱棣見紀晴嵐揚著一顆腦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不禁覺得這丫頭倒是有點兒意思,竟敢與他這般說話,“你有何不服?”


    “據聖旨上所寫,紀家需派一人參加武藝大會,是不是?”


    “沒錯。”


    “那麽我身為紀家的女兒,為紀家參賽這有何不可?”


    “你錯就錯在是個女兒家。”朱棣淡淡一笑,接著說道:“你難道不知這武藝大會皆是由男子參加的嗎?”


    “就是因為隻讓男子參加,所以我才不服!”


    似是被紀晴嵐臉上一副桀驁不馴的神情所打動,朱棣慵懶地往椅背上一靠,好整以暇地望著紀晴嵐,道:“說說看,你哪裏不服?”


    “古有花木蘭代父從軍,穆桂英掛帥破遼,樊梨花懲奸除惡,梁紅玉智謀破敵。這些都是赫赫有名的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須眉,不差男子分毫!如今,有我紀晴嵐代弟出賽,又有何不可?”


    “哈哈哈哈!”朱棣聞言,忍不住大笑出聲,“虧你能將這些個奇女子都給說出來,好,好!”


    紀晴嵐見朱棣已無之前的怒意,不禁暗自放下了心,又道:“我身為堂堂威武大將軍的女兒,自是不能與普通的民間女子相提並論。若皇帝姑父準許,我想與爹和兄長一同赴戰場,奮勇殺敵,保衛國家!”


    “哦?你難道也想當花木蘭或穆桂英麽?”朱棣挑了挑眉,輕聲問道。


    “花木蘭和穆桂英都是女英雄,我可不敢當,不過……”這時,見紀晴嵐突然狡黠一笑,“若是我一小小女子都能上戰場殺敵,可見我大明之繁榮鼎盛,當世無人匹敵!”


    “說的好!”朱棣點了點頭,一臉激動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快步走到紀晴嵐的麵前,“好一個紀家女兒,居然有這般膽識!”


    “皇帝姑父過獎,承蒙您與姑姑平常教導嵐兒,嵐兒才能記住這些大道理!”紀晴嵐微微一笑,已然恢複了往日的神氣。


    “你這張小甜嘴兒,怪不得能討到你姑姑的歡心!”


    “嘿嘿。”


    “皇上!”謝博見朱棣忽然轉了態度,忙上前一步,急道:“紀晴嵐她……!”


    “你難道想要朕殺了我朝未來的女將軍麽?”朱棣冷冷地瞥了一眼謝博,沉聲問道。


    謝博見狀,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悻悻退了下去。朱棣伸手摸了摸紀晴嵐的小腦袋,接著道:“嵐兒,你今日既已打入決賽,可見你實力確實不比任何男子差。雖然你沒贏過君逸,不過就衝著你剛剛所說的那番話,朕也要好好獎賞你一番!說說吧,你想要朕給你什麽賞賜?”


    “嵐兒不敢要任何賞賜,隻求皇帝姑父下迴能給嵐兒一個精忠報國的機會!”紀晴嵐器宇軒昂地說道。


    “哈哈哈哈,好!”朱棣被紀晴嵐的一席話,惹得眉開眼笑,“若是將來有機會,朕定會派你出去殺敵!”


    “多謝皇帝姑父!”


    之後,朱棣又將本次武藝大會真正的勝出者,君逸,加封為上騎都尉。就這樣,一場看似鬧劇般的比武決戰最終以和平收場,卻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與此同時。洛雨寒剛走出禦花園,便見紀汐若身邊的孫盛急三火四地跑了過來,“洛小姐,請留步!”


    “孫公公,有事麽?”洛雨寒止步迴頭。


    孫盛笑道:“洛小姐,皇後娘娘命奴才親自護送小姐出宮。”


    “既是這樣,那便有勞公公了。”洛雨寒微欠下身。


    “不敢不敢。”孫盛迴了一禮,隨即帶著洛雨寒往宮門方向走去。


    “洛小姐。”二人剛走幾步,便聽孫盛突然開口說道:“其實皇後娘娘還有話命奴才轉告小姐。”


    “公公請說。”


    這時,隻見孫盛停住了腳步,神情嚴肅地望向洛雨寒,低聲說道:“娘娘讓奴才轉告小姐八個字‘物極必反,慧極必傷’。”


    聞言,洛雨寒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隻覺得背後倏地竄出了一股惡寒,直令她冷到骨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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