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芸枝姑娘這是?”進忠轉頭看著芸枝身邊的叢敏,唇角的笑平淡冰涼。


    一雙眼睛打量了叢敏一會兒,好似麵前的人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單純隻是過問一下。


    叢敏緊張地捏緊了自己的衣角,看著皇上身邊的這位進忠公公如此厲害,明明隻是不鹹不淡的話,可叢敏總覺得好似有一條毒蛇在死死盯著她。


    那種感覺,她也形容不出來什麽,就是覺得瘮人。


    她甚至不敢多看這位進忠公公一眼!


    芸枝笑著道:“迴公公的話,這是我們娘娘派來伺候皇上沐浴的。”


    進忠點頭,叫一旁的太監檢查一下,妥當之後就放她進去了。


    芸枝瞧她進去之後也算是鬆了一口氣,進忠道:“難為皇貴妃娘娘竟也願意指派人來伺候皇上,這倒是頭一迴聽聞了。”


    聽著進忠暗含嘲諷的話,芸枝隻能假裝自己不懂,朝著他笑了笑,隨後就走了。


    進忠眯了眯眼睛,這日後當真是熱鬧了啊。


    皇貴妃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了,一個自詡清高之人都放下身段道歉爭寵了,還有什麽她能做不出來的?


    進忠眼中微冷,倒是對如懿有了兩分刮目相看了。


    浴房中,弘曆原本閉著眼睛沐浴的,沒想到一睜眼就看到一個眼生的奴婢在一旁伺候。


    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隻是弘曆眼尖,看到了她頭上的玫瑰簪子,心中頓時明白這是如懿指來伺候的。


    他伸出濕漉漉的手捏著她的下巴,看著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他的時候,弘曆不動聲色說:


    “你是誰?”


    叢敏雖然被人調教,但好歹是第一次見這樣的男人,如今看著他心中也忍不住期待和羞怯。


    她垂眸輕聲道:“迴皇上,奴婢是皇貴妃派來伺候皇上的。”


    弘曆輕笑一聲:“那就好好伺候吧。”


    叢敏抿唇,笑著拿起了帕子為他擦身。


    今晚,弘曆果然是寵幸了叢敏,而如懿坐在偏房之中,自虐一般聽著皇上和叢敏二人之間的逗笑,她呆坐在椅子上,手裏的茶早就冷了許久。


    芸枝站在她身邊低聲勸道:“娘娘,時候不早了,您歇息了吧?”


    如懿直愣愣看著前方,視線落不到實處去,她喃喃:“皇上真的寵幸她了。”


    “皇上真的寵幸她了……”


    偏偏還是自己親手送到皇上床上的人。


    之前她總是不屑於富察琅嬅這樣把人送到皇上跟前的事情,可如今,自己也成了這樣的人了。


    還是她主動把人送到皇上跟前的。


    明明之前都已經考慮好了,明明也知道這對自己也並非無益,可她還是好難過。


    當初皇上在她生辰的時候都會顧及著她的名譽,不會直接離開延禧宮,雖到了海蘭那裏,可海蘭不敢承寵,皇上也隻是睡了一日就走了。


    可現在皇上居然一點麵子都不給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叢敏。


    這時候,如懿就覺得自己心痛的無以複加。


    此時此刻,她多想聽到皇上對叢敏的訓斥,重新迴到自己的身邊。


    然而,如懿隻等來那邊叫了兩次水,隨後正房的蠟燭徹底熄滅了下去。


    如懿隻感覺自己現在身處數九寒天當中,冷得很。


    芸枝遠遠看著那邊都已經熄了燭火,就對如懿說道:“娘娘,您好歹愛惜自己的身子,明日還得早起呢。”


    如懿點點頭,直挺挺躺在床上,好似一具無知無覺的軀體。


    隻是隻有她自己明白,她的心裏有多痛,有多冷。


    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如懿看著上頭的床帳,痛苦的閉上眼睛,任由眼淚繼續流淌。


    這一晚上,如懿徹夜未眠,等到第二日起身的時候,容佩早早就拖著尚有些跛的腿腳到了如懿身邊伺候。


    如懿斜眼看她,心裏把這一切都歸咎到容佩的身上,她不鹹不淡的說:“容佩,你好些了?”


    容佩深深俯首:“是,奴婢已經好多了,所以今日過來伺候娘娘。”


    如懿嗯了一聲,而後吩咐:“那就過來伺候梳妝吧。”


    今日午後啟程前往下一個地方,後院的人隻怕都已經安排妥當了,隻是昨日自己這裏鬧騰了一天,如懿現在又叫人趕緊把東西收拾好了離開。


    因著皇上這些日子忙著,所以後院裏麵被人塞進來的那些奴婢,除了一個叢敏就再也沒人被皇上寵幸。


    叢敏起身伺候皇上梳洗換裝之後,就安安靜靜站在一邊,弘曆看了她一眼,這樣的女子不需要過多操心,何況叢敏雖有幾分姿色,卻也沒到讓弘曆癡迷的地步。


    所以就對進忠說:“封為官女子,交給皇貴妃安排吧。”


    “嗻。”


    弘曆隨意定了,叢敏的臉色卻一下白了下來,昨日看著皇貴妃那個勉強的樣子就知道她不願意,現在自己還是落在了她的手裏,日後必然討不著好。


    一想到自己日後要在皇貴妃的折磨下度日,叢敏就覺得一陣絕望。


    別說自己是皇貴妃向皇上舉薦的,若是她一承寵就離開皇貴妃身邊,隻怕會被人視為背叛。


    更別說皇貴妃是後宮之中除了太後位分最高的,她隻是一個小小的官女子,沒人會冒著得罪皇貴妃的風險,來幫她這麽一個微不足道的人。


    弘曆看著她的臉色皮笑肉不笑的問:“怎麽,不願意?”


    叢敏連忙搖頭,生怕皇上生氣:“沒有沒有,奴婢……奴婢多謝皇上。”


    弘曆點點頭,隨後就看到如懿站在門口,他沒有過多停留,直接離開了。


    如懿進去之後,叢敏默不作聲站在一旁,等如懿坐下之後連忙跪下:


    “皇貴妃娘娘吉祥。”


    如懿看著她道:“如今得償所願,你也要珍惜自己的福分,該知道自己是誰的奴才。”


    她聲音很輕,可叢敏不敢輕視,連忙表忠心:“是,奴婢深受皇貴妃娘娘大恩,必定唯娘娘馬首是瞻,肝腦塗地,萬萬不敢有違。”


    如懿強壓著心酸,等她跪了一會兒才道:“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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