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鶴頂紅入喉,衛嬿婉死死捂著自己的肚子,劇烈的疼痛幾乎要將她撕成兩半。瀕死之際,衛嬿婉看著眼前的日光,心裏滿是仇恨。


    這一輩子,她做的每一件事,走的每一步棋,都不後悔!


    如懿,海蘭,淩雲徹,若能再來一次,下輩子我也不會放過你們!!!


    “淩雲徹……淩雲徹……你害得我好苦……”


    “我要殺了你!!”


    王蟾和春嬋看著眼前瘋癲的女子,麵色無喜無悲,滿臉麻木。


    到底是為什麽落到這個地步呢?


    他們親手把他們一手建起的高樓徹底粉碎,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皇貴妃去了,他們也該沒命了。


    皇貴妃……皇貴妃……


    嬿婉……嬿婉……


    二人轉身出去,門內傳來打砸東西的聲音,王蟾和春嬋一同迴身:“她在做什麽?”


    “不知道,瘋了吧。”


    我們也瘋了吧。


    劣質的紅寶石戒指被她砸在地上碎成好幾瓣,衛嬿婉閉上眼睛,結束了她的一生。


    “奴才早說了,您啊離不得奴才,瞧瞧把自己作弄成什麽樣子。”


    可聲音清淺,衛嬿婉渾渾噩噩之間聽不清了。


    她死後,一道詭異的尖叫聲響起。


    【啊啊啊啊!!!】


    “主兒,您小心著點。”長街上衛嬿婉迴神,輕輕對著春嬋點頭:“無事。”


    她死後竟迴到了她初次承寵的時候,半個時辰前她換好衣裳,正預備著去養心殿伺候皇上,出了門到現在也還沒怎麽迴過神來。


    上蒼垂憐,她衛嬿婉還能有迴來的時候!


    她仰頭,月亮高高懸掛在天上,她瞪著那輪月亮心中是熊熊燃燒的誌氣,她這輩子,一定要登上那個高位!


    然而沒走多遠就瞧見了前頭頹然坐著的淩雲徹,那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看似早就已經在此守株待兔許久了。


    春嬋皺眉擔心的看向衛嬿婉:“主兒?”


    衛嬿婉走到他跟前的時候停下來冷冷看著他。


    “淩侍衛。”她的聲音清泠泠的,眉目清冷,無喜無悲。一點都沒有當初柔婉嬌媚的樣子,淩雲徹深深看著她,心中一痛。


    他忍不住問:“這難道就是你要的嗎?是皇上強迫你的對不對?”


    衛嬿婉叫停身邊的二人,隻身走到他跟前,上輩子自己是迫不得已,進忠的幫助是她在絕境中的最後一根稻草,她不得不把握那個機會。


    可這輩子她卻是心甘情願。


    她從前看不清楚,如今對著淩雲徹她開始想,她到底喜歡淩雲徹什麽,他們二人本不該是一路人,她也不能跟著淩雲徹在這個泥沼裏麵爛著。


    衛嬿婉拿出自己曾經寶貝得不行的紅寶石戒指,那個到最後被她摔得四分五裂的戒指。


    “皇上強迫也好,我貪慕虛榮也罷,這都是我自己選的。淩侍衛,日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再無任何瓜葛。”衛嬿婉把紅寶石戒指當著他的麵扔到地上,用腳死死碾著碾碎了之後才勾唇冷豔一笑。


    淩雲徹看得發愣,這是他從未見過的衛嬿婉,那麽具有攻擊性,那麽……叫人癡迷。


    可看到她腳下已經不成樣子的戒指,淩雲徹隻覺得自己的一腔情誼被她辜負,情急之下質問出聲:“你當宮裏是這麽好過的嗎?榮華富貴就這麽重要嗎?就連嫻貴妃娘娘那麽聰慧的人都招架不住,你隻看到了皇宮的好處,可這宮裏的人哪個是好相與的!”


    衛嬿婉嗤笑:“嫻貴妃?憑著和皇上的青梅竹馬之情都能被關進冷宮三年無人問津,她蠢透了!我不是她,也不會落到她這樣的地步!”


    “淩雲徹,雲徹哥哥,自此時起,你我之間再無半分感情,也希望你好自珍重,若是再湊到我跟前,我一定不會與你善罷甘休。”衛嬿婉不欲與他多說,最後卻也給了他一個忠告,頭也不迴的奔赴她的富貴,往後誰也不能抵擋她往上爬!


    至於淩雲徹,等騰出時間再收拾。


    衛嬿婉如今心都已經冷了,哪裏還會為著這麽個男人傷心?


    ……


    養心殿內皇帝已經等著了,衛嬿婉湊到弘曆身旁,看著他手上拿著一本書,笑著問弘曆:“皇上在看詩經呢?”


    弘曆側頭:“怎麽,你能看明白?”


    他對於衛嬿婉也隻是覺得她長得還算柔美,眉眼見與當初的青櫻有些相似,故而將人放到禦前,也是警告嘉妃。


    可燈下看她,竟驚覺她與青櫻並無半分相似,他心思一轉,倒什麽都沒有表達出來。


    衛嬿婉輕輕笑了笑:“奴婢伺候過大阿哥,略識得幾個字。奴婢有很多東西不懂,奴婢願意學,不知皇上您肯不肯教啊?”


    弘曆伸手攬住她,隨意翻了翻,指了指上頭的一篇說道:“來,今日朕就給你做一迴夫子,把這一篇背下來,朕重重有賞。”


    衛嬿婉打眼一瞧:卷阿。


    衛嬿婉笑了笑,和皇帝相處這麽多年,她閉著眼睛都能知道該如何伺候一個皇帝。


    於是,弘曆今晚就感到了出奇的契合,瞧著衛嬿婉手上依舊帶著的紅痕,心裏微冷。


    這白玉似的肌膚上一片紅,不是他創作出來的,實在礙眼。


    他伸手可以稱之為愛憐地碰了碰衛嬿婉的臉,眼裏滿是認真。或許他能創作出自己一個滿意的作品。


    第二日衛答應晉封貴人的旨意曉諭六宮,皇上欽賜封號令,日後就是令貴人了。


    如懿坐在梳妝台前炸著手往上頭戴護甲,聽到這個事情驚訝地張了張嘴巴,半晌才訥訥說:“皇上……還挺喜歡她的。”


    惢心抿唇勸慰:“主兒,衛……令貴人和您眉眼處有些相似,皇上想必是看在這個的緣故,您莫傷心。”


    聽她這麽說,如懿唇角漾出一抹得意的笑,可嘴上依舊還要說:“惢心,這話以後就別說了。”


    如懿撐著椅子起來,因著怕冷,褂子裏多穿了兩件,此刻鼓鼓囊囊的,惢心也不敢多說。


    就這麽將就著吧,總歸不凍著就好。


    富察琅嬅端坐在高位上,她的臉色不大好,不過看到如懿進來臉色更不好。


    金玉妍一瞧她就幸災樂禍道:“喲,嫻貴妃娘娘來了,這前兩日皇上才說衛答應像您,昨兒才侍寢今兒就成了貴人了,還賜封號令。看來皇上也覺得那衛嬿婉合心意。”


    如懿帶著高深莫測的笑,她們都以為是衛嬿婉合皇上心意,隻怕誰都沒想到是因為她的緣故。如懿心中暗自得意,這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讓她很舒服,也不計較金玉妍這些話了。


    甚至她心裏還有些憐憫,畢竟衛嬿婉是從啟祥宮出去的,嘉妃心裏隻怕也不好受吧?


    故而如懿淡笑著說:“皇上的心意我們誰能揣測呢?皇上看重衛嬿婉,那也是她的本事。”


    富察琅嬅坐在上頭,底下人的臉色一覽無遺,聽她們兩個說完,就清清嗓子笑著開口:“不管從前令貴人是什麽身份,既然入了後宮那就是姐妹,你們不許生出旁的心思,不然本宮必定不饒。”


    金玉妍不甘:“娘娘仁德,隻是那令貴人侍寵生嬌,都這個時辰了都還沒到長春宮來給娘娘請安。”


    富察琅嬅臉色也不大好,她早就已經忘了當初是她答應了金玉妍把衛嬿婉送進啟祥宮的。現在衛嬿婉乍然受寵,倒是叫她不知該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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