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貪官沒了,好不容易安生了幾日,鎮上又發生了此等大案。街上的人少了很多,隻有不怕事和膽大的人還在街上逛悠。


    當然,忙於生計的窮苦人家除外。


    穿著得體的婆子站在肉攤前也為二兩肉討價還價;山路崎嶇,家途遙遠,一些散攤已經打包收拾急著趕路;一群老漢圍在告示前負手侃侃,即使識不得幾個大字兒。


    “新來的縣令大人著實膽大,那姓馮的都橫死胡宅了,竟還敢住在胡宅。”


    “此言差矣,馮嗣原那叫認罪伏誅,死不足惜。咱們這新上任的大人身正不怕影子歪,怕啥?”


    “老王說的對,這新來的塗大人日一到咱們鎮就雷厲風行傳喚查訪,足以見得勤政愛民。”


    “不過那案子是怎麽了結的,查出兇手了嗎,那受害者是怎麽安置的?”有人急性子,半天也沒聽到命案的處理結果,忙插話急問。


    “老李頭你是真老了,昨日那動靜聲勢浩大,鬧得沸沸揚揚,你竟半分不知?”可算是等到了人問,矮胖老人背著手歪著嘴嘖嘖。


    “瞧把你得意的,趕緊說事!我昨日不是帶著閨女走親去了嘛。”這老耙頭就愛賣弄,老李頭看不順眼,隻能不耐煩地連聲催促。


    “這案子雖說沒有查明,但已經確定祥欽客棧裏的掌櫃的都是一群強盜。目前推測說是黑吃黑,這夥人被別的勢力滅了。可惜那贓物早就被轉移,不過塗縣令說是會一直追查下去。”


    “這麽說來,這塗縣令還真是個好官啊。隻是這人死物滅,看來也查不出什麽了。”


    “那也總比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得好,對還存活的人多少是些慰藉啊。”


    老頭們搖頭歎息,飛濺著唾沫星子又轉移陣地,尋了處蔭涼地繼續說是談是說非。


    走到胡宅,聚集的人群早已散開,路人也是遠遠繞行,生怕冒犯了貴人。門口帶刀護衛嚴防死守,偶爾有人出入也是嚴格盤查。


    楚禾等了近半個時辰才看到一群人拱圍著一青衣便服男子出來。


    是一個極為年輕的青年,眉目舒淡,臉部線條流暢。身姿挺拔如鬆,步伐從容穩健,看不出半分官威。


    青年邊走邊認真聽身後人的迴複,不時還會迴應一二,看他們離去的方向應是祥欽客棧。


    思量片刻,楚禾加快腳步,身體微微前傾,貼牆而行。


    繞到客棧後院牆下,環顧四周,確定無人,楚禾這才蹬牆借力利落越入後院。


    院中自是有衛士巡走察視,趁著走位空檔,楚禾巧妙借助陰影和阻擋物的掩護,貓腰靈活摸到柴房後。


    酒窖被查封,洞口還有四人把守。還好酒窖不是垂直挖掘,楚禾圍著酒窖走了一圈,終於找到一處土層薄弱處。


    劃開一扇門,楚禾走進,倒退著掃掉腳印後打開暗室。沒過多久外麵傳來行禮問候聲,紛雜的腳步往樓上走去。


    將之前拿走的小半財物放迴原處,自己忙碌這麽久,總得拿些報酬。剛挑著東西放好,腳步聲漸近,楚禾在牆上開了一扇門,團起身體躲了進去。


    “大人,其他地方都查探過了,隻有這處不太尋常。”


    “仔細說說。”


    “大人請看。這酒窖一壇酒都沒有,但這地上分明還有酒壇底部的印記。但更為奇怪的是,我們第一次進入時地麵上竟然一枚腳印都無,總不是小二拿個酒都要打掃一迴酒窖吧。”


    “的確蹊蹺,你們順著地麵和牆角再細查一番,不能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是!”


    “這麽說,目前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作案之人其中有一女子?”衙役散開,塗鬆寧這才詳細詢問作案兇手的線索。


    “的確不假,據房客所說,案發的房間內住著的便是一名女子,事後這女子也不知所蹤。”


    “可還有其他證據佐證?”


    “那掌櫃的身上明晃晃的腳印分明是女子所有,除非是兇手故意引導我們。”


    “不愧是大人您的人,這查案能力絕非尋常人可比!”


    被一名護衛死死看守的胡大桂掙紮著擠上前,正拍馬屁拍得起興呢,地麵轟的一聲突然塌陷。


    眾人慌亂,忙抱頭緊貼牆壁。


    “發生了何事?”塗鬆寧推開護在身前的護衛,走上前查探。揮散灰塵後地下情形一目了然。


    “下去看看。”


    立馬就有下屬拿來麻繩,係在腰上後順著塌陷口跳進地下。不一會兒略帶興奮的聲音傳出:“大人,有發現!贓物都在這裏!”


    “你看看有無可疑之處,找找密室機關。”


    兩刻鍾又過去了,那人找的滿頭大汗也沒找出機關。


    真是服了這人,眼睛純屬是擺設。楚禾擦著汗暗罵著,往暗口處扔了顆土塊。


    聲音太大,幸好瞎眼護衛耳朵還健在,好一陣咚咚????敲打後,雄渾的聲音吼起:“天助我也!大人,我找到了!”


    塗鬆寧揮手,眾人往後退開幾步。隻聽得幾聲哢嚓聲響,石門緩緩打開,塗鬆寧接過火把帶頭走下台階。


    看到眼前成堆的金銀珠寶,一行人張嘴驚歎,胡大桂流著口水就要往寶貝堆上撲,卻被人扯著衣領拖出了酒窖。


    塗鬆寧神色未變,反而還皺起了眉頭。打著火把走遍暗室的各個角落,這才仔細翻看這些金銀錦帛:“先叫人清點登記入冊。”


    又有十幾人走進,燈盞和火把將昏黑的地窖照得亮如白晝。塗鬆寧撩著袍子蹲在地上,嘴裏還喃喃自語:“真是巧合嗎?失蹤住客,孤身女子,消失的酒壇,莫名的塌陷......”


    “大人,我們從贓物中發現了去歲被劫的官銀。”


    “大人!這些武器刻有縣衙印記!”


    “大人……”


    不斷有手下高聲急稟,塗鬆寧知道其中利害,忙趕過去親自細查。


    這些刀具不是楚禾從縣衙庫房順走的那批,而是這暗室裏原本就存放的。


    小小的出鸞鎮精彩的很,塗鬆寧可有的忙。


    暗室裏燈火通明,兩衙役唱和,兩衙役登記核對,其餘勞役抬著一口口大箱子往外搬。塗鬆寧站在斑駁光影下,指著長槍和屬下說著什麽。


    事情辦妥,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楚禾破牆而出。遠離客棧後這才長吐一口濁氣,差點要被悶死。


    街上燈火點點卻不見行人。遠處秦樓楚館人影攢動,有錢人的夜生活才真正開始。


    對於他們,宵禁形同虛設。


    不再耽擱,楚禾往葛宅趕去。大門沒有被開過的痕跡,希望這些鄰居能消停一段時日。


    引燃石灶,火苗升騰,整個屋子都亮堂起來了。簡單做了個野蔥炒雞蛋和肉末炒毛豆,伴著清風明月,楚禾吃得盡興。


    依舊是一次性炒上滿滿一大鍋,多餘的裝好儲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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