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號接待室的門剛剛合上,九號接待室內的屏幕卻悄然亮起,終端顯示器上的倒計時歸零時,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請進。”蘇的聲音平穩清晰。


    門被推開,一個身材修長、滿頭銀發的老人穩步走入。


    他身穿剪裁得體的深灰色西裝,麵容從容,手中拄著一根烏木拐杖,步伐雖不快卻自帶一股不疾不徐的風度。


    他輕輕點頭致意:“蘇先生,打擾了。”


    蘇微微抬眼,隻是簡單地做了個手勢,示意對方入座。


    阿福從容地在沙發上落座,雙手交疊在拐杖之上,目光禮貌而審慎地看向蘇。


    “阿福先生。”蘇語氣溫和中帶著幾分禮節,“感謝您的耐心配合,今日終於有合適的時間安排見到您。”


    “承蒙蘇先生接待,老頭子我受寵若驚。”阿福嗬嗬一笑,


    “不得不說,蘇夏的篩選機製真是令人印象深刻,想要提供情報,需要提前申請和審核,倒還能理解,這樣可以過濾掉那些浪費時間的人,可那筆押金——”


    阿福微微一頓,似乎是迴味了一下那個數字,又繼續微笑道,“未免有些讓人懷疑,這裏篩選的不僅是情報的價值,還是客人的家底。”


    蘇聞言,微微一笑,語氣平穩又帶著一絲解釋的禮貌:“情報的價值往往在它的可信度,而不是它的噱頭。高額押金隻是確保每一份情報在初篩時就能排除掉那些不真誠之人。”


    阿福:“提交申請、等待審核、繳納押金,這些倒是不難理解,隻是核查信譽背景這一步,著實讓我感慨,感謝有簡家的背景和信譽撐腰,我老頭子才避免被您的審核擋在門外。”


    “信譽從來都是進入這間房間的關鍵之一,畢竟,蘇夏也得確認,一份‘聲稱要求親自見到蘇夏’的情報,是否有足夠的底氣和條件。”


    蘇指的是阿福本次前來的目的。


    前段時間,簡澤明的貼身管家阿福,以簡家的名義向蘇夏酒吧提供情報,但條件是,必須見到蘇夏本人才告知情報內容。


    一般的情報按理會走普通的提交流程,由蘇夏酒吧負責情報審核的小組評估情報價值和真實性,並與情報提供者確定購買價格。


    但為了保密,要求得到蘇夏親自拆封的情報,則對情報人的身份要求更高,篩選更嚴。


    因為這涉及到蘇夏自身的權威和安全。


    簡家一向低調,不怎麽和這邊的關係沾邊,還是簡澤明的管家阿福先生來訪,這位更是簡家親信中的親信。


    麵對蘇夏酒吧的層層篩選,簡家不僅沒有退意,反而耐心等待,也證明這份情報在簡家這邊的價值,和證明了要親自見到蘇夏的決心。


    這反而引起了蘇夏的好奇。


    蘇輕輕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阿福身上,神色不動,語氣卻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好奇:“簡家一向低調,這次不僅願意接受我們的篩選機製,還要求親自見我們,阿福先生,這讓我對這份情報的分量更加期待。”


    阿福輕輕一笑,伸手拄著拐杖的頂部,語氣從容:“這份情報的分量,確實值得蘇先生親自過目。”


    “如此保密,我方便問一下,這封信,是簡家的立場,還是另有其人?”


    “與簡家無關。”阿福答得幹脆,“簡家隻是奉托行事。至於立場,信中自會說明。”


    蘇沒有立刻迴應,目光停頓片刻後才緩緩移向桌麵。


    他抬起手,輕輕推了一下麵前的終端屏幕,將桌麵清理幹淨,示意阿福繼續。


    阿福從懷中拿出一個信封,連同一塊黑色的磁鐵,一並放在了桌上。


    蘇的目光微微一凝,先落在信封上。


    這是一隻深灰色的信封,材質比普通信封厚實許多,表麵粗糲,隱約能感受到一種特殊的防偽紋理,像是為了防止仿製而特意設計的。


    封口的邊緣整齊無比,像是被精密儀器裁切一般,且塗有一層微弱的透明膠質光澤,顯然是內部特製的封蠟。


    信封的正麵空無一字,沒有寄件人、收件人,甚至連郵戳的痕跡都沒有,幹淨得過分。


    蘇的目光落在左下角,那裏有一個幾乎不可察的小型水印標記,隱隱映出幾個字母與編號的組合——這是監獄專用信件。


    信封的封口完好無損,完全沒有任何郵戳或寄送痕跡,幹淨得仿佛剛從監獄內部直接拿出。


    蘇的指尖輕輕在信封邊緣停頓了一下,隨後抬眼看向阿福,目光中帶著幾分探尋的意味,卻沒有急著拆開。


    監獄?


    蘇仔細迴憶,簡家和監獄能扯上關係的,不就是那個正在服刑的簡澤明?


    但是對麵又說,此信與簡家無關,隻是托他們轉交。


    簡家沒必要說謊……


    但蘇不明白的是,這樣一封明顯是隻有監獄任職人員才能接觸到的內部物料,那寄信人是什麽身份?


    監獄內部人員?


    監獄內部某個幫派的首領?


    又或者,這封信件本身就是個障眼法?誤導他聯想到監獄?


    考慮片刻,蘇的手指輕輕挑開封蠟,順著整齊的封口將信封拆開。


    一張薄薄的信紙滑落在桌麵上,紙張的質感和信封如出一轍,厚實且帶著一絲特殊的粗糙感。


    他將信紙展開,眼神在上麵一掃,動作微微一頓。


    紙上隻有兩個字——“蘇夏”。


    沒有任何稱唿,沒有說明來意,也沒有落款和日期,空白的背景襯得這兩個字尤為突兀。


    蘇的目光停留在那兩個字上,字跡娟秀清雋,墨色飽滿,力透紙背,每一筆都透著一種從容和精準,仿佛寫下這兩個字的人對字形的控製有著近乎苛刻的要求。


    見蘇拆封,阿福也緩緩道明來意:“托簡家轉交這封信的那位先生說,他想和蘇夏酒吧的代理人打個賭,”


    蘇的目光依舊落在信紙上,語氣聽不出喜怒:“賭什麽?”


    “他說,一周之內,他會讓某個監獄裏的犯人從監獄裏出來。這名犯人會親自帶著剩下的半塊磁鐵,來還原蘇先生手上的這一半。”


    “監獄的犯人?”


    阿福微微點頭,神情從容:“是的。”


    蘇稍稍坐直了些,目光帶著些許探究:“能做到這一點的,不多。倒也不算太難——但未免缺了點新意。”


    阿福卻不緊不慢地補充道:“他說的這位犯人,是一名死刑犯。”


    這句話像一把小石子落入水中,在平靜的接待室中激起了漣漪。


    蘇的眼神變了,雖然沒有大幅度的動作,但那一瞬間,他目光中的銳利顯而易見。


    他輕輕挑眉,重複了一遍:“死刑犯?”


    一直專注於終端數據的夏忽然抬起頭,神色間透著不加掩飾的驚訝,連聲音都冷了幾分:“你確定他說的是死刑犯?”


    阿福微微頷首,拄著拐杖的手紋絲不動,語氣依舊淡定:“他說得很清楚,是一名死刑犯。而且,自啟信之時,一周之內,這名死刑犯會親自帶著剩下半塊磁鐵送到這裏。”


    接待室內的空氣安靜了幾秒,像是凝滯了一般。


    蘇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摩挲著磁鐵的邊緣,語氣平緩,卻多了一分深意:“監獄裏的死刑犯,一周之內能走出來,這可不隻是金錢的問題。他憑什麽?”


    阿福微微笑了笑,目光平和:“他說,他從不打沒有把握的賭。”


    蘇沉默片刻,低頭看向桌上的磁鐵,像是想從那光滑的切口裏看出些什麽。


    “他到底想要什麽?或者說,為什麽我們必須接受這個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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