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大家對大夫的印象如何。

    但是,我現在對大夫的印象是——他是一個虐待狂!

    他特別愛虐待那些世界無敵可愛的天才——譬如我。

    如果他不是虐待狂,他絕對不會說我是重傷未愈,又受刺激,以至於失憶,他也絕對不會開了一大堆可以列為滿清十大酷刑的苦藥,他也絕對不會告訴李逍遙和林月如,如果再次受到外力刺激,我的失憶就會好……

    然而這些假設都是否定的。

    所以我們可以得出結論:大夫是個虐待狂,他特別愛虐待愛虐待那些世界無敵可愛的天才。

    由於那個蒙古大夫,我和李逍遙、林月如成了勢同水火的黨派。

    其矛盾的激烈程度,大家可以參考布什政黨以及薩達姆……

    “把那個東西拿開。否則我會砍了你。”我印堂發黑,臉色發青,兩眼目光如電,射向麵前這個企圖謀害我身家性命的家夥。

    “砍得過再說。”顯然這點威脅並沒有被厚臉皮的李逍遙放在眼裏,他手裏拿著可以列為滿清十大酷刑的藥,企圖讓我吞下去,“你先下來再說。”

    “……不要逼我……”我躲在房梁上,死活不下去。開玩笑,喝了那碗藥,我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還是個問題。

    “……哦,既然你不接受藥的話,我們換種方式也可以。”李逍遙放下那碗恐怖的藥,微笑道。

    我鬆了口氣,他卻叫了一聲:“月如,氣劍指!”話音剛落,門外一道淩厲的劍氣劃過,正中房粱,我僵硬地幹笑,迴過頭,卻看到腳邊的房梁慢慢斷裂,就要斷開。

    “月如姐,你居然助紂為虐!!李逍遙你這混蛋——”

    “哢嚓!”

    “啊啊啊啊啊——”

    一片嘈雜過去,旁邊的紫衣少女和英俊少年看著地上呈大字型趴在地上的少女。

    “……呃,你說雪心妹妹她沒事吧……”

    “……沒事。大夫說受到外力刺激,她的失憶就會好,我想她在摔個幾次,大概就會想起來了。再說這點高度,除了腦袋,我想她其他地方不會受傷的。她命硬的很,會比我長壽。”

    “……哦,那應該是沒事了……你的生命力和踩不死的蟑螂一樣旺盛……”

    “……是嗎?我是蟑螂?我今天第一次知道原來林大小姐喜歡蟑螂啊……”

    “李逍遙,你是想讓我吐嗎?”

    ……

    悲哀的日子就這樣開始了。

    這幾日,我在這個據說是尚書府的地方艱難地生存著。為什麽說是艱難?如果你試試看下樓梯背後會突然間有人推一把,走平路腳下會突然多出個香蕉皮,站在屋簷下莫名其妙會掉下個花盆……你就會知道這個“艱難”裏飽含著多少我的血淚。

    “……李兄,月如,你確定你們不是在謀殺嗎?”沉默了幾日,儒雅的白衣少年終於忍不住開口。

    “……蕭兄,放心,我們是經過精密的計算,控製力度,絕對不會讓雪心有什麽額外受傷……”李逍遙儼然一副專業人士的樣子。

    蕭雪君歎了口氣,扇著扇子,淡淡道:“如果我說——我能治好她的失憶,你們怎麽報答我?”

    “……你能治好?怎麽治?”

    蕭雪君淡淡笑了起來,向我走了過來。

    詭異啊!太詭異了!我縮在角落,盡量縮小我的存在感。

    蕭雪君走到我的身旁,停下腳步,朝我頗有深意的輕輕笑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麽,我看到他的笑容,總覺得有什麽陰謀,我的頭皮開始發麻。

    “雪心,你知不知道他們和你什麽關係?”

    “……據說他們是我朋友。”

    “那你知不知道我和你什麽關係?”儒雅少年眨巴著眼睛。

    “……你沒和我說。”

    “這樣啊。”蕭雪君低下頭,嘴巴拉起優雅的微笑,麵孔再誠懇不過,“我告訴你,其實,我是你的債主。”

    我的腦袋短路了幾秒鍾才開始運作:“債、債主?我欠你錢?”

    蕭雪君的臉很嚴肅,手中的扇子搖晃送風:“沒錯。你知道你唯一記得的冥雪是誰嗎?其實他是個超~~窮的花花公子,為了他,你向我借了八萬六千五百四十六兩銀子又兩貫銅錢,你不要以為失憶就可以逃過債務。”

    現場一片靜默。我覺得眼前有鳥在我眼前飛啊飛的……

    八萬六千五百四十六兩銀子又兩貫銅錢……

    我跳了起來,衝蕭雪君大吼:“蕭雪君,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趁我失憶敲詐我啊!居然還誣賴冥雪!你真不愧是小狐狸他哥!不要以為我失憶就可以欺負我!我告訴你,我可沒有失去記憶!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現場又一片靜默。靜默中有著某人咬牙切齒的聲音。

    “雪心……原來你是裝的啊……”李逍遙磨牙,神情很恐怖。

    我看著逍遙手裏的鐵劍閃閃發亮,吞了吞口水:“逍遙,冷靜冷靜!我、我不過剛醒來的時候想起連續劇經常有這種失憶的情節,想看看你們什麽反應而已……再說,昏倒醒來不失憶,你不覺得很對不起觀眾和上帝嗎?”

    蕭雪君慢悠悠地插了一句:“……那你為什麽說你記得冥雪……”

    我無辜地眨眼睛:“……你突然提到冥雪,我反應不過來,說太快了。t_t|||我下次一定不會出現這種技術性失誤……呃,逍遙,不要衝動,衝動是魔鬼,你沒聽過嗎?偶爾失去記憶,人生才會更閃閃發亮……”

    “還有下次?”李逍遙大吼一聲,二話不說提起鐵劍就朝我砍來,“什麽偶爾失去記憶,人生才會閃閃發亮……那好,讓我把你的人生變得更閃閃發亮吧!!!”

    “啊啊……住手啊!!我是重傷病人啊!”

    “那又怎樣?我也重傷啊!看招!”

    “月如姐姐,救命!你在找什麽啊?”

    “鞭子。”

    “……找鞭子幹什麽?”

    “砍你。”月如也磨牙道。

    “啊啊啊啊……我又不是故意的,蕭大哥救我……”

    ……

    白衣儒衫的蕭雪君站在窗前,任背後刀光劍影,假裝沒有聽到雪心的求救,拍拍白衫,對背後雞飛狗跳的三人笑了笑:“你們三個盡管忙吧,房間塌了也沒關係。反正晉元家是尚書府,有的是錢。恕在下不奉陪。”說罷,他施施然走出房門。

    他邊走邊聽著房裏的吵鬧,抬起頭看著天上白雲悠悠,一臉沉靜,做出了總結性語言:“今天,萬裏無雲,天氣真好啊……”

    ※※※

    蕭雪君漫無目的地在京城的街道上走著,看著京城的繁華,內心卻是一片平靜。他想起房間裏的鬧劇,忍俊不禁。

    那個可愛的女孩,醒來之後居然說那麽拙劣的謊言,看她的眼睛,他就知道她在說謊。若是記憶那麽容易忘卻,恐怕他也會選擇逃避。可是不行,記憶就是記憶,它刻在你的腦袋裏,你的心上,就算有一日你忘卻了,你的心卻仍會保留那份感覺。有些記憶是無法結疤的傷口,你想一次就痛一次。

    隻是不知,那個女孩說謊的真正動機是什麽。絕對不是她說的那樣。

    李逍遙和月如恐怕也感覺到了吧,隻是他們用玩笑隱藏起了自己的感受。

    也許,是逃避著什麽吧。蕭雪君想起雪心剛醒來時的閃爍的眼神,那樣單純的女孩,眼底居然也隱約藏著冷冷的殘忍和絕望。

    如果假裝忘記就真的能忘記,他也想試試看。

    然而,所謂忘記,也不過是人類不夠堅強的借口罷了。

    不過,提起冥雪的名字,雪心居然忘記了自己的謊言,脫口而出。也許她也沒有意識到,冥雪對她的特別吧,亦或者她根本就是要自己刻意忽略。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也許這句話可以形容他也說不定。

    蕭雪君驟然停住腳步,看著頭上“夏府”兩字愣住了,繼而苦笑,沒想到在無意識中,他的腳居然把他帶到了這個地方。

    罷了,進去看看。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夏家的後院有點雜亂,牆上靠著一些不用的物品,掛著些幹菜。雜草從石磚中伸出頭來,稀稀落落地點綴著地麵。院的右邊有一株高大的樹木,優雅伸展的枝葉遮住了半個院子,綠葉中開著粉色近白的小花,在陽光的照射下,燦爛明媚……

    院中老舊的井台邊,站著一個黃色的背影,背對著他,正抬頭看著滿樹嬌嫩的花葉……

    一眼看到她,蕭雪君就如焦雷轟頂,徹底地呆住了。他的臉色瞬間轉為蠟白,像是失了魂魄般地僵立當場,兩眼死死地盯著那個人。

    風起,細小的花瓣樸樸簌簌地如細雨般灑落。黃色背影立在院中,身形優美,在漫天的花雨中,宛如神仙中人……

    蕭雪君透過模糊的視線看著那人,嘴裏喃喃叫著那無時不盤旋在心裏的名字:“梨兒……”

    一切都消失了。

    什麽都感覺不到,記憶如潮水一樣湧上來。

    ……

    “名中姓,手中簫,君名為雪,簫聲為雪。”初次見麵,她看著他手中簫,眨巴著精靈般的眼睛,笑道。

    “葉若吟風蕭蕭下,雪似落英簌簌飛。問君能有幾多情,道是無情卻有情。”她曾經這樣吟道。

    “喂喂,我知道我做的詩不好,你也不要這樣笑我啊。”她曾經這樣嘟著嘴巴,大叫道。

    “蕭雪君,你以後若是變心……”她歪著頭,笑得很精靈,“……我就讓天下砸下無數南瓜,砸死你!怎麽樣?”

    ……

    原來,這些他以為已經模糊的往事,他從未忘記過。

    他看著眼前熟悉的背影,嘴輕輕顫著,說不出話來。

    原來,所謂忘記,也不過是人類不夠堅強的借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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