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


    跟葉家人見麵了。


    春節期間,葉塵之前再怎麽不接葉家人的電話,在這個重要的節日還是需要去葉家人麵前露個麵。


    不過,這個見麵的場景就很壓抑。


    隻要想到夢中葉家人對待顧念一的場景,葉塵說什麽也不願意帶她迴家,兩人因為這件事反複商量,性子一向溫和的葉塵這次堅定閉緊了嘴,就是不同意,最後更是趁著顧念一不在家時,偷偷自己迴了葉家。


    “你說說你,迴來這麽久了連跟媽聯係都不聯係,怎麽,翅膀硬了就想飛了?連媽的信息電話都能無視了?”


    林玲板著臉,坐在葉塵麵前數落著他。


    葉耀也忙著加勁,想到自己兄弟來家時沒有喝到那瓶十萬多的酒那不好看的臉色,他也就跟著不由自主黑了臉,衝著葉塵說道:“就是,不跟你媽聯係也不跟你爸聯係,你是想怎麽著,跟我們當父母的脫離關係嗎?也不看看是誰這麽辛苦把你拉扯大的。”


    葉大哥跟葉二哥坐在一旁正喝著小酒吃著花生米,吊兒郎當附和著,你一言我一句往上熱火澆油,除去不在場的葉小妹,其他四人嘴裏說出的話基本上都是在埋怨他。


    “行了。”四個人說了大半天,眼見葉塵一句話也不迴,林玲都聽煩了,直接開口阻止,看著葉塵,光明正大問著他:“這都過年了,你包了多少紅包給我們啊。”


    他今天迴來,林玲滿心滿眼想著的就是自己的包,二十多萬的包他沒買沒買吧,大不了他給完自己過年的錢自己去買,以往他過年可是一個人直接給一張卡,裏麵有一百萬的。


    林玲眼神貪婪,在葉塵身上瞄來瞄去,猜測著他會把卡裝在哪裏。


    一提到錢,葉耀也不再開口,臉上的表情跟林玲如出一轍,盯著葉塵上下看。


    就連葉大哥和葉二哥也停下喝酒的動作,不約而同看向葉塵。


    “所以……這不是他的家。”


    “那這是什麽呢?”


    “是牢籠,是他的執念罷了……”


    “……”


    “不不不,這就是你的家啊!”


    “你不能脫離這個家,你有父母,有兄弟姐妹,這是多麽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留下來吧,迴歸你的家,你已經太久沒有迴家了,不是嗎?”


    “為家裏奉獻,這就是你既定的命運,你……改變不了的……”


    “改變不了……改變不了……”


    兩種聲音交叉在他的腦海中,不停不休吵著架,吵得他頭痛欲裂,最後,改變不了這四個字,不斷在腦中迴蕩著聲音。


    他放在身側的手止不住在顫抖,想要伸手去拿口袋裏的藥瓶,卻在抬眼看到葉家人全部都是同一副表情後,控製住了伸向口袋裏的手。


    不能……


    不能讓葉家人知道他病了的事情……


    如果他們知道的話,隻會更加變本加厲壓榨著他,因為他們心裏隻會有一個想法。


    他得這病,會不會隨時就會死掉啊…


    要死掉的人,沒有價值。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有些搖晃,似乎跟喝醉了一樣站不穩,但目標明確向著門外走。


    “我先走了。”


    “這裏……不是我的家……”


    “我一定要…迴家。”


    嘴裏含糊不清嘟囔著這些話,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步履蹣跚打開大門走了出去,“砰”的一聲巨響,房門被關上,屋內的葉家人互相對視,一頭霧水。


    “就這麽…走了?”


    四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葉大哥看著緊閉的大門,喃喃出聲。


    葉耀迴過神,率先指責著葉母林玲:“你怎麽不說攔著點兒子啊,你看看,大過年的他怎麽剛迴來就走了啊!”


    要走,也得留下東西再走啊,不留下點東西他迴來幹什麽!


    林玲也不耐煩,眼看到嘴的鴨子直接飛走了,她也心裏窩火,再加上聽到葉父葉耀的指責,怒火瞬間就冒出來了,站起身指著他罵道:“你還好意思說我,怎麽,你是沒手沒腳嗎,你不會自己拉著他嗎,天天就知道張個嘴在家裏指揮來指揮去,你全癱啊你!”


    “還有你們!”


    她罵完葉父,又扭頭怒視著坐在桌邊的葉老大和葉老二:“你們兄弟倆也是一點用都沒有,老三走了都不說攔著點,跟你爸一樣沒用,一群沒用的東西。”


    把所有人罵完以後,她才喘著粗氣打開了大門,但這個時候,葉塵早已經坐電梯下了樓,不見蹤影了。


    門外,葉塵扶著牆壁,踉踉蹌蹌走著,眼前的一切在他眼中顛倒著,模糊不清。


    好不容易摸到電梯的按鈕,電梯下降後門一打開,裏麵站著一對貌似是情侶的年輕人。


    他們一看到他,眼睛就定在了他毫無遮擋的臉頂上,葉塵見到這種熟悉的審視似的眼神,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冰涼的觸感讓他短暫迴過了神,側著身子進了電梯,縮在角落裏。


    “不要看我…”


    “不要這樣打量我…”


    “求求你們了……”


    自卑感逐漸蔓延,葉塵隻覺得自己現在太糟糕了。


    從頭到腳,都是那麽不堪。


    兩個小情侶時不時自以為隱晦的迴頭看葉塵,還小聲交流著。


    “那個是那名演員葉塵本人嗎?長得好像啊!”


    “好像是吧,看起來跟電視上沒什麽差別啊!”


    “那你說我們現在去問他要個簽名他會給簽嗎?”


    “你帶筆了嗎你就問要簽名!”


    “也是啊……那你說我們要合照他會跟我們拍嗎?”


    “應該不會吧,我看他好像是素顏啊,藝人應該很排斥素顏出鏡吧,我們還是別打擾人家了,大過年的。”


    “行吧…不過他素顏其實也挺帥的,我覺得他長得在男演員裏算很不錯的了。”


    伴隨著女生小聲的交談聲,電梯門打開,兩個人相協著走遠了。


    葉塵拖著沉重的身子,站直身子走出了電梯,渾渾噩噩走到車邊,剛一摸上車門,遠處的一道身影讓他渾身冰住。


    顧念一怒氣衝衝大步走過來,原本想訓斥的話在看到他的臉色後,全數吞迴了肚子裏。


    “你怎麽了?”


    她扶住他的身子,語氣焦灼擔憂。


    “沒事。”葉塵衝她笑笑,把頭抵在了她的肩膀上:“就是有點累,我們一起迴家吧,老婆。”


    迴家,迴屬於他們的家…


    他的家,在別的地方,在有顧念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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