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累,一點精神都沒有。”


    “在國外的那段時間,很害怕出門,很害怕別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們好像都在厭惡我,鄙視我,讓我覺得我自己很不堪,想要逃避,所以在迴國之前甚至想過到底要不要迴來。”


    “耳朵裏總有各種聲音在吵鬧,我想讓他們閉嘴,卻怎麽都讓他們閉不上。”


    “除去工作的原因……還有一部分是因為家裏的原因……”


    “想一個人待著……”


    江魚傾耳側聽,無論聽到葉塵說出什麽話表情都沒有絲毫動搖,臉上還是掛著原本的笑容。


    但在聽到葉塵說出最後一句話時,她嘴角的笑容微擰,不動聲色問了葉塵一個問題。


    “那您有產生過不太好的想法嗎?比如……自殘,再比如…更極端一些的自殺?”


    葉塵聞言,眉梢耷落下來,兩隻手掌互相緊握著,臉色有些蒼白,不由自主又想起了夢中他死亡的經過。


    窒息感,能清晰感覺到自己正在死亡的過程,過程雖然很痛苦,內心卻又很平靜,就好像這就是他這一世命中注定最終的歸宿,阻擋不了,改變不了,仿佛被某人操控著一般。


    他的視線虛落在某處。


    “想過。”他有些平淡的聲音響起。


    “從某處高樓跳下來,或者拿刀……”


    “總之,這些想法當時在我腦海中產生,唯一的目的就是好像都能讓我解脫痛苦。”


    江魚:“但您並沒有真的實際行動過,對吧?是因為什麽呢?”


    葉塵安靜了下來,江魚也耐心等待著他的迴答。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江魚以為他現在還並不知道他沒有實際行動的原因時,葉塵抬起頭與她對視上堅定的對她說道:“是因為一一。”


    “………”


    “好的,葉塵先生,非常感謝您今天的配合,今日的諮詢今天就到此結束,我們一塊出去吧。”


    聊天室的房門打開,坐在門外內心焦灼不安的顧念一第一時間看向葉塵。


    她不是太懂心理諮詢這一方麵,但因為身邊最好的朋友是學心理的,所以大概情況還是了解的比普通人深一些。


    原以為露膽披誠把自己不堪的內心全部述說給一個陌生人的葉塵,出來後狀態肯定不怎麽好,但她仔細觀察著葉塵的表情,發現他狀態好像還可以。


    她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葉塵就已經走到她跟前,看到她臉上掩蓋不住的擔憂,他還有心情笑著對她說:“我沒事,別擔心。”


    江魚跟著走出來,看到他還有心情哄著顧念一,心裏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


    她走上前,顧念一看到她的身影,立馬就想向她開口詢問剛才他倆在屋內聊的怎麽樣,結果怎麽樣。


    但還好,話到嘴邊她想起了什麽,隱忍著又把想問的話吞了迴去。


    不能當著病人的麵前問他的病情,這是江魚之前跟她說過的。


    關心則亂,她差點把這些基礎的事情都忘記了。


    三人簡單交流了幾句,江魚提出想要跟顧念一單獨聊幾句天,理由是她們好姐妹也好久沒見麵了。


    葉塵頷首表示理解,對於這個理由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一走開後,顧念一便迫不及待看著江魚,眼裏的意思很明顯。


    “結果怎麽樣?”


    江魚歎了一口氣,臉上滿是複雜。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她舔舔嘴唇,看著顧念一還仍有一絲希冀的表情,想盡量組織一些往好處想的語言,但最後又覺得這樣是不對的,還是選擇跟她實話實說。


    “好消息是,他有可能會支撐過這段難熬的時間,有可能會痊愈,因為他有想要使他留下的人。”


    “壞消息是……他心裏的這個人我不確定能不能支撐著他度過每一次……想要自殺的時候。”


    顧念一的眼淚唰的瞬時間流下來,又想起答應葉塵不要很哭的諾言,手忙腳亂擦著眼淚。


    江魚給她遞著紙巾,低聲說道:“人的感情…很複雜的,我之前也跟你說過的,你還記得吧。”


    “記得…”


    顧念一低垂著頭渾身無力接過紙巾,想要止住的眼淚根本止不住,嘀嘀嗒嗒掉落在地板上。


    之前所有的擔憂,所有的異常,所有的恐慌,都有了明確的解釋。


    真相大白的這一刻,是她無論如何都不能釋懷理解的時候。


    “你得堅強一點,顧念一!”


    江魚握住她的肩膀,語氣沉重對她說:“你是他現在唯一的支撐了,如果你不想讓他現在再這樣消沉下去,就一定要陪他度過這個難坎,知道嗎?”


    “我完全相信你一定會做到的,顧小太陽!”


    “對了,他現在的病情最好藥物輔助治療,我這邊隻能心理輔助開不了藥物,所以我給你推薦一位師兄吧,他嘴巴也很嚴的,我會提前交代好,你們再去找他一趟開點藥吧。”


    迴家的路上,換成了葉塵開車,因為這幾天都有雪,白天黑夜都在時不時下,雖然不大,但低溫的天氣也導致路麵有些些許結冰,所以他開的速度特別慢。


    黑夜中,路邊商鋪明亮溫暖的燈光各色各異,再加上路燈的照耀下,葉塵很難不發現顧念一剛才遮遮掩掩紅腫的眼眶。


    “怎麽又哭了……”


    他的語氣有些難受,有些傷心,更多是對自己的自惱。


    從他迴國這短短還不到一天的時間,她已經哭了三四次了。


    無助感、自厭感席卷他全身,不受控製的情緒又在作怪。


    他很討厭這種感覺,但又逃避不開。


    “我那是高興的哭啊!”顧念一唇角彎彎轉頭看著他:“因為小魚剛才跟我說你隻要好好接受治療,很快就能痊愈的!”


    她高揚的聲音裏全是表示對這一消息的興奮。


    “是嗎。”葉塵嗓音溫柔,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那我必須得好好配合治療,快點痊愈才行啊…不能再讓你擔心了。”


    “那肯定啊!”顧念一拉住他的手,裝作玩心大起比劃著兩人的手掌,最後默默十指相扣。


    她以前從來都不會向上天發誓許願的,因為她覺得她想要的東西或者一些事情的結果都跟自己的努力扯不開關係,可是唯獨這一次……


    她誠心向上天發誓許願,能不能讓她這麽好的葉塵,快點擺脫這些不好的想法,快點恢複正常,快點痊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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