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芝拿著隊長媳婦送來的高粱米,竟然煮了一次高粱米飯,終於不是清澈見底的粥。


    頓頓吃肉固然好,可桂芝不同意。


    燈芯怒吃了兩大碗。


    對於天天靠能量塊生存的她來說,讓她生啃土豆她都覺得甜。


    “慢點吃,隊長對咱家的恩情以後可不能忘。”


    “放心吧,忘不了。”


    其實她的內心想法是,隊長的用處簡直太大了,比如現在,她要去借點東西。


    擦了擦嘴的燈芯抬腳就要走,被桂芝按在凳子上,好好梳了個頭。


    “你這頭發一天像個雞窩一樣,不像個姑娘樣兒,以後還怎麽找婆家。”


    說著桂芝把她及腰的長發散開用木梳疏通,編了兩個麻花辮,還不知從哪掏出兩個紅綾子,紮在辮尾。


    “如果你同意,我想剃個頭。”


    紮著兩個揪揪的蟬花杜鵑也抬起頭附和。


    “我也剃我也剃。”


    啪——


    挨了桂芝一巴掌的燈芯一路小跑去找隊長,辮子上的轟綾子蕩啊蕩。


    桂芝山豬吃不來細糠,吃了幾天麅子肉就開始反酸水,昨兒兔子剛剝了皮,債主就登門了,全送人家手裏了。


    燈芯眼巴巴看人提走的,兔子肉她還沒吃過呢。


    剛一進隊長家大門,就看著鳳嬸兒在鏟雪。


    “鳳嬸兒!”


    “燈芯咋來了?冷死個人的天兒,趕緊進屋去。”


    “好嘞。”


    鑽進暖融融的屋裏,先抓了一把炕邊上的瓜子,好吃,她又往兜裏揣了兩把,隊長老許正在往煙袋鍋子裏添煙絲兒。


    “兜小了,咋不拿個口袋裝。”


    燈芯哈哈一笑。


    “許爺,你家瓜子就是香,鳳嬸兒在裏摻得啥?”


    “啥事兒?”


    “有沒有漁網借我使使?”


    “還沒入冬,來了一幫南蠻子,一張能賣八毛錢,屯子裏有漁網的人家都賣了,你找那幹嘛?”


    這可不太好,本來還想著用漁網逮點魚來賣供銷社,再給桂芝改善改善夥食。


    好些天都去不了山裏,隻能看著借來的獵槍歎氣兒,桂芝就是不給她上山去。


    “天兒不好,幾天上不了山,我想搞點魚來看能不能送去供銷社賣錢呢。


    那我走了,許爺,瓜子確實香,我再抓點哈。”


    又抓了幾大把瓜子的燈芯雙手插兜離開,大鳳還在掃雪。


    “鳳嬸兒,讓老許掃,你這好不容易養的二兩膘,都給累沒有了。”


    大鳳拿著掃帚作勢要往燈芯身上拍。


    “死丫頭,嘴怎麽這麽碎,桂芝是不是給你吃飽了。”


    嘿嘿一笑的燈芯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走迴家。


    上山也不給,抓魚也抓不成,閑的蛋疼。


    今天是隊長老許劈柴火的日子,偶爾見他話少不笑,叫來喝酒,也推脫不來,今天大鳳剛炒的瓜子,還是硬著頭皮送去。


    秦遠山一天就在屋裏,剛來的時候還去山上轉轉,最近山上也不愛去了。


    打開房門的秦遠山,就見著老許披著那件破舊的軍大衣,裂開嘴,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黑牙。


    “小秦,我家那口子今天新炒的瓜子,給你送點。”


    禮貌地點頭感謝後,老許被讓進了屋。


    打量著這幹淨不像話的屋子,老許又看了看疊成豆腐塊的被子。


    “你這整的真幹淨,誰要是嫁給你,那得老省事了,我那老婆子一天就知道罵我埋汰。”


    這小秦不光長得高又帥,別的也挑不出毛病,一看就不是小家小戶,指不定是哪個將軍的娃。


    不搭話的秦遠山,隻從爐子邊上拿起水壺,倒在搪瓷缸子裏,遞給老許。


    “老楚家那丫頭你知道吧,就是從你這借槍那個,她跟我借漁網,哪有漁網啊,都被南蠻子收走了,這丫頭苦啊……”


    那些粗糙的詞句,讓他慢慢了解這個在深山裏拿柴刀跟麅子肉搏的女孩。


    眼眸裏的光閃了又閃,他低沉的聲音才第一次出現。


    “她的身手不錯,是跟誰學的?”


    “哎喲,你啥眼神兒啊,她打小就不愛吱聲,見人就躲,也不知道最近是那些催債的催的急了,這丫頭性格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老許一下子話多起來,平時在村民麵前那叫一個惜字如金,在剛來的小秦麵前,他卻變了模樣。


    哪個前程似錦的軍官願意來這偏遠的山村,這野獸進村傷人經常發生,人家能來,可是千恩萬謝。


    送走了老許,秦遠山穿戴齊全拍了拍拴在馬廄裏的棗紅大馬,一個跨步翻身上馬,緊了緊韁繩,走進風雪中。


    山裏的日子安靜,隻是那天打獵偶遇的女孩讓平靜的生活濺起波瀾,他終於知道了她的名字,楚燈芯。


    城市出身的他雖然不知道農村裏女人的苦難,但是那天在林子裏看她一個人單槍匹馬,拿著一把柴刀就敢跟麅子鬥個你死我活,跟他見過的女人都不一樣。


    不像大院裏那些女孩愛穿皮鞋布拉吉,哪怕是兵營裏的女兵,休假時也要穿著裙子跟男朋友去逛公園逛百貨商店。


    他說不出來那種特別,或者說他的前二十年,沒有把多餘的目光看向身周的異性。


    想了想自己被指腹為婚,更覺得荒唐。


    結婚這種事不應該是互相喜歡才能結的嗎,他不懂老秦的戰友情,索性離開家。


    今天他要去鎮上寄信,靠山屯離鎮上隔的遠,走路要大半天,騎馬最快。


    棗紅馬是他買的,老農戶養的好,油亮的皮毛閃著健康的光澤,四肢粗壯有力,頓頓要吃好草料,還要吃好大一個豆餅。


    就是性子烈,喜歡拿馬鼻子看人,不讓除了老農戶以外的人碰一個指頭,但是他還是在林子裏用了半天才馴服,取了名字‘追風’。


    他跨坐在高頭大馬上,走在鎮子裏,引來不少路上的女青年頻頻迴頭。


    “長的也太好看了,你看那個頭兒,起碼一米八幾,你看那個腰……”


    “別說了,鎮上就沒見過這麽漂亮的人兒,你說白馬王子是不是就長這樣?”


    “啥白馬,人家是棗紅馬。”


    “你懂啥,你就知道吃飽還餓。”


    路邊過路的男人隻是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杆,心裏的自信並未減少一分。


    “我離你還不就是差了一匹馬。”


    “現在誰還騎馬,騎自行車不拉風?”


    竊竊私語的女孩和自信的男人並沒有引來秦遠絲毫注意,他隻是牽著韁繩,好像走在自家後院一樣,閑庭信步。


    棗紅馬打著響鼻終於停在了一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六零,她在深山兇名遠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落袋為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落袋為安並收藏六零,她在深山兇名遠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