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酒肆。


    店裏有十幾名顧客在喝酒。


    他們中多是附近村民,因為山裏出現大蟲後無法進山狩獵或者砍柴采藥,失去了經濟來源,生活無望氣色頹廢,隻能在這裏喝悶酒。


    “那大蟲可是害了幾十條人命了,你們說李捕頭此行能成嗎?能不能打死那可恨該死的大蟲?”


    酒桌上忽然有人問道。


    這些天來,大蟲已經成為了他們的“心病”,做夢都希望有能人誌士出現斬殺大蟲,為民除害。


    也許進入山裏打虎的肚兜一行人就是他們的救世主呢?


    隻見一名醉醺醺的漢子灌了一大碗酒,語氣頹廢:“難……難說。那大蟲可不好對付,昨天老張他們七八個,個個帶了家夥進山。”


    “老張他們的身手你們也是知道的,可最後隻有年紀最小的小李僥幸逃了出來……其他人都被吃掉了,那大蟲太可怕了,就算是李捕頭他們估計也……”


    大蟲的可怕眾人皆知。


    但這種“喪氣話”可不中聽,當即就有幾人啐了口唾沫,怒道:“你這家夥說什麽混賬話呢?你是說李捕頭一行人撞見了大蟲,也會被大蟲吃掉不成?”


    “我看你就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大蟲一日不死,我們就一日別想過活了。”


    “李捕頭武藝高強,又帶著多名弟兄,別說對付一隻大蟲了,就算是兩隻肯定也是手到擒來!你這混賬東西淨說些喪氣話!要是被其他官爺聽見了你鐵定吃不了兜著走!”


    醉醺醺的漢子被眾人一罵,頓時嚇得一個激靈,酒意都醒了幾分,有些話可不能亂說。


    他漲紅了臉,連忙賠笑著解釋:“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說李捕頭對付不了大蟲,我隻是覺得……那大蟲生性狡猾,怕是遠遠看見李捕頭後就躲起來了,我真沒別的意思,嗬嗬。”


    茫茫大山,如果大蟲真想躲起來,的確不好找。


    也沒有躲的機會了,因為它遇到了許仙,此時已是一具屍體,正被肚兜一行人抬出來呢!


    “小二,再來一碗燒酒!”有顧客喊道。


    “好咧客官,酒來了~”


    店小二屁顛屁顛地端過來一碗燒酒。


    可他突然怔住了。


    就好像被雷劈了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手裏還端著的酒水,灑出來了也不知道。


    他眼睛卻直愣愣地看著前方,似乎視線再也無法挪動分毫。


    “傻愣著幹嘛呢?快把酒放下啊!酒都灑桌上了,你得補上!”客人嗬斥。


    可是,店小二卻渾然聽不到客人的嗬斥,依舊呆若木雞傻愣著,嘴裏結結巴巴喊道:“大大……大蟲!”


    店小二正好麵對著山脈入口的方向。


    此時他看到了讓他畢生難忘的一幕。


    隻見一隻體型碩大如牛的大蟲被綁在架子上,由八名捕快合夥抬出來!


    好在那大蟲已死,屍首分離,比臉盆還大的頭顱被掛在中間,不然真要嚇死人!


    可即便如此,誰看見了都感到心驚。


    這一幕實在太具視覺衝擊力了!


    酒肆裏的所有人也都被店小二的話給驚到,齊刷刷地轉頭看向山脈入口處。


    他們的表情瞬間也如同店小二那般,當場石化,有的顧客甚至連手裏的酒碗都掉到了地上,發出陶瓷碎裂的聲響。


    酒肆裏的所有人,全都震驚得無以複加!


    片刻後他們又萬分驚喜,連連驚唿起來。


    “天啊!真的是大蟲!李捕頭他們真打死了大蟲!哈哈哈,大蟲死了,被李捕頭他們打死了!”


    “乃乃個腿呀,大蟲我隻在書上見過,沒想到這麽大一隻!那眼睛比雞蛋還大!那胡子那獠牙,看著就瘮人!”


    “我就說李捕頭武藝高強,對付大蟲肯定手到擒來,這迴你們信了吧?哈哈哈。”


    眾人既震驚又驚喜,都忘記了喝酒,甚至衝出了酒肆,就連店小二和年過六十頭發花白的老掌櫃都跑過來圍觀。


    於是,肚兜他們剛一出山就被眾人圍觀了。


    “老朽活了六十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大蟲,好兇殘的大蟲啊,今日老朽開眼了,死都無憾了。”


    “老掌櫃瞧你說的,不過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大蟲,這畜生這般體格,誰見了不害怕呀?難怪能吃人!”


    “哈哈哈,李捕頭神威蓋世,小小大蟲可笑可笑,恭賀李捕頭斬殺大蟲,為民除了一大害!”


    眾人一邊圍觀一邊祝賀。


    被這麽多父老鄉親簇擁和誇獎,肚兜和正在扛著大蟲的捕快也都高興呀。


    不過肚兜還是努力擺出一副正經的樣子,“咳咳,鄉親們別太激動,大蟲可以看但不要摸,可別妨礙了公務!”


    書籍上記載大蟲肉大補,為避免有人動歪心思或者對大蟲屍體造成其他損壞,旁人隻允許看不得觸摸。


    “李捕頭放心,小的們都明白!就隻是過來瞧瞧,嘿嘿。”


    此時圍觀的人大多是附近的村民,他們就是見到了大蟲屍體後震驚和激動,高興都還來不及呢,並不敢動歪心思。


    “李捕頭,你是怎麽獵殺的大蟲?能說說嗎?我們想聽!”


    “是啊李捕頭,這大蟲畜生鐵定十分狡猾,你是怎麽逮住它的?”


    圍觀的眾人不禁升起了強烈的好奇心,大蟲兇猛,昨天連七八個獵戶都葬身虎口了,肚兜他們又是怎麽獵殺的?


    肚兜聞言,臉色有些尷尬。


    怎麽所有人都認為大蟲是他殺的呀?


    “咳咳,大蟲不是我殺的。”


    眾人一愣。


    大蟲不是肚兜殺的?


    但旋即他們很快反應過來。


    “哦哦,李捕頭是想說,大蟲不是一個人殺的,而是李捕頭和諸位捕快大人合夥圍殺的,我們明白!”


    眾人認為大蟲兇猛,是肚兜和手下捕快一起圍殺的,隻是肚兜謙虛,否認是自己一個人的功勞。


    這下子,連那些正在抬著大蟲屍體的捕快都尷尬了。


    因為斬殺大蟲的不是肚兜也不是他們,而是許仙啊!


    雖然他們也很享受鄉親們的恭維祝賀,但事實就是許仙殺的大蟲,跟他們幾乎沒半點關係。


    “鄉親們你們誤會了。”


    肚兜神色一正,認認真真開口:“大蟲不是我們殺的,是我小舅子許仙殺的。”


    此話一出,所有圍觀者臉上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滿臉的不敢相信。


    在他們腦海裏,浮現出前不久許仙在酒肆裏喝茶的身影。


    儀表堂堂,溫文儒雅,笑容和煦……


    “許……許大夫殺的大蟲?這……不可能吧?”


    這樣一隻六七百斤重的吃人大蟲,被許仙這樣一位看起來儒雅的讀書人斬殺?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甚至都無法想象!


    “沒錯,就是許大夫殺的!我們親眼所見!”


    “當時那大蟲就在許大夫麵前,被許大夫一刀斬下了頭顱!”


    捕快們齊聲應和,都說是許仙殺了大蟲。


    這更令圍觀眾人麵麵相覷,難以置信。


    許仙殺的大蟲,而且還是一刀斬殺?


    有人看向架子上大蟲被切斷的脖頸,切口處十分光滑,有經驗的獵戶當然看得出來,的確就是一刀斬下的大蟲頭顱,才有這般光滑的切口!


    嘶~


    所有人都咽了一口唾沫,倒吸了好幾口涼氣。


    誰都不敢相信,平時待人如沐春風的許仙,竟然能一刀斬殺猛虎!


    “噔噔噔~~”


    眾人後方響起了黃鶯般清脆的聲音。


    小青笑容調皮,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雙手指向許仙,“這位就是你們的打虎英雄——許仙,許公子,許大夫!”


    許仙略感無奈地聳聳肩,小青這是巴不得告訴所有人他斬殺了大蟲是吧?


    小白輕笑,主動向旁邊退讓了好幾步,使得許仙成為了全場焦點。


    所有人都向後方看去,便看到了臉色有些無奈的許仙。


    “許大夫!竟然是許大夫斬殺了大蟲!真是沒想到呀!”


    “許大夫除了會行醫治病外,還能斬殺大蟲,膽量和身手果然不凡!不愧是許大夫!”


    “那大蟲真是被許大夫一刀所殺?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李捕頭他們與大蟲大戰了三百迴合後大蟲體力不支,許大夫湊巧才能將其一擊斃命?”


    “多謝許大夫,大蟲一死,今後我們又可以進山狩獵養家糊口了。”


    “李捕頭該不會是想把功勞推給自己的小舅子,所以才……”


    圍觀的眾人或震驚或崇拜,或難以置信或懷疑,他們議論紛紛。


    眾人如何想,許仙倒是無所謂,完全不在乎。


    “行了行了,事就是這麽個事,大蟲大夥兒也看了,讓開別擋道,我們要把大蟲抬迴臨安遊街!”


    站在最前麵的肚兜揮手趕人,讓圍觀者讓開一條道來。


    按照慣例,打了大蟲後要“遊街示眾”,讓所有人都看到大蟲的屍體,知道大蟲已死,老百姓們才能安心。


    所以遊街的過程是必不可少的。


    “遊街?”


    許仙愣了一下,然後表示,“姐夫,要不你們遊就行了,我先迴去了。”


    對於其他人來說,打了老虎,做出這種“壯舉”,巴不得讓全世界人都知道,遊街能遊好幾遍,享受民眾們的“讚譽”。


    可許仙對此真沒太多興趣,覺得不如迴家。


    “這哪成呢?”肚兜當即一瞪眼,“是你殺的大蟲,你才是打虎英雄,遊街你不在像話嗎?”


    “不成不成,許仙你必須來!”


    如果大蟲是肚兜他們殺的,那許仙遊街與否都無關緊要。


    可問題是許仙才是打虎英雄,誰都可以缺,就是許仙不行!


    許仙必須在場!


    而且要站在最前麵,最中間,最顯眼的位置!


    許仙捂著額頭,笑容無奈。


    “嘿嘿,許公子你怎麽這副樣子呀?若是換做別人高興都還來不及呢?”小青在一旁打趣。


    小白笑容溫柔,柔聲開口:“去吧許公子,這本就是你該得的榮譽。”


    “姐姐說得沒錯,我也要去玩!”


    小青雙眼發亮,迫不及待的要去遊街。


    許仙沒轍,遊街就遊街吧,也不是什麽壞事。


    一刻鍾後,許仙眾人就迴到了臨安城去。


    他們一出現,立刻引來無數民眾圍觀。


    畢竟捕快們扛著的大蟲屍體實在太過耀眼,任誰見了都走不動路。


    肚兜在一間店鋪裏購買了遊街所需的大紅花、指示牌、銅鼓和喇叭。


    開始遊街!


    許仙把肚兜拉著站在隊伍的最前方中間位置,他還把大紅花套在許仙的脖子上。


    這一刻許仙宛如古代中舉的狀元郎一般……


    肚兜則站在許仙左側,他舉著寫有“打虎英雄許仙”字樣的指示牌。


    逢人就吆喝“打虎者我小舅子許仙也!”


    小青則站在許仙另一側,拿著個小銅鼓笑容麵膜歡喜地敲擊著,她一邊敲一邊吆喝。


    “許大夫打死了大蟲,是許大夫打死了大蟲……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的,都過來瞧上一瞧啊!”


    小青玩得不亦樂乎。


    許仙麵色從容地走在最前方,他表麵上帶著笑容,但內心怎麽感覺有點……羞恥呀!


    六名捕快在隊伍中間負責肩扛大蟲屍體,餘下兩名捕快則在後方敲鑼打鼓吹喇叭。


    小白並沒有參與,她不像小青那般愛熱鬧,她隻是在人群中看著許仙他們,替許仙他們感到開心,滿臉笑容。


    許仙一行人從臨安北大街走到南大街,又從南大街走到西大街、東大街。


    所到之處,圍觀群眾無不駐足驚歎。


    “哈哈哈,喜訊喜訊特大喜訊!大蟲被許大夫打死了!”


    “好可怕的大蟲!萬幸的是大蟲被打死了,不然不知道這畜生還要吃多少人呢!”


    “咦?李捕頭他們去圍殺大蟲,可怎麽變成是許大夫殺的大蟲?我想不明白啊!”


    “許大夫竟然能斬殺大蟲,真乃人中龍鳳!佩服佩服!”


    “打虎英雄許大夫,許大夫威武!”


    “許大夫生得好俊俏,還能打虎,文武雙全,簡直是難尋的良配,姐妹們怎麽辦?我心動了!”


    “媽媽,那位許大夫長得可真俊!我長大後也要像威風凜凜的許大夫一樣斬殺大蟲,保護所有人。”


    ……


    許仙成為臨安城萬眾矚目的焦點!


    許仙醫術驚人,原本就在臨安小有名氣,可如今打虎歸來,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一路上,許仙不知道收獲了多少崇敬的目光和數不清的讚譽。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抱著懷疑的態度。


    許仙連打虎的“虛名”都沒在意過,一些懷疑或者嫉妒的聲音自然沒放在心上。


    隻不過讓許仙有些無奈的是。


    也許是他太過出眾,引得無數年輕女子芳心暗許,他一路上收到了許多張手帕或者情書或者大紅花。


    甚至不知道從哪裏拋來的繡球都莫名其妙接到了好幾個。


    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年輕俊彥對許仙羨慕嫉妒恨……


    原本來湊熱鬧敲鑼打鼓的小青很歡樂,但看到許仙收到這麽多莫名其妙的東西後,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她時不時朝著人群中、或者街道樓上的女子大喊,“你們別再給許公子扔東西了,許公子是不會喜歡你們的,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


    一時間小青“力戰群英”,時不時跟周圍女子對罵,因此也成為了眾多女子的眼中釘。


    “許公子旁邊那女的是誰呀?好兇哦,真是的,我喜歡許公子關她什麽事?”


    “那青衣女子好生粗魯,許公子肯定是喜歡我這種溫柔賢惠的,嗬嗬。”


    “兇巴巴的,小心嫁不去~”


    “許大夫簡直是我的夢中情郎,我就喜歡許大夫~”


    ……


    聽到周圍這些女子帶刺的話語,小青恨得牙癢癢,但又不好當場發作,隻能用力狠狠敲擊著手中的銅鼓。


    聲音……震天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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