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路寬陪同埃米爾一起到獅門影業總部簽訂合同。


    即日起,《鬼影實錄》即將以dvd的形式在北美地區發行。


    如果達到此前雙方協定的對賭條件,獅門將以30%的發行費用負責該片的院線發行。


    交易雙方都自認為占盡了便宜,錯身而過,互道一句傻逼。


    路寬剛要下樓,轉角遇到兩位華人麵孔的中年夫妻。


    男子身量較高,一口濃重的港普:“是路導嗎?”


    路老板一愣,這倆人他都不認識啊,前世也沒印象。


    那女人疑惑地看了丈夫一眼,得到了個確定的眼神,這才笑著伸出手。


    “你好,路生,我是嘉禾影業的鄒重衡,這是我丈夫陳英明。”


    嘉禾?


    他鄉遇故知,人家又這麽熱情,路老板讓埃米爾先迴公司處理合同,又和這對香江夫妻找了個咖啡店敘話。


    “鄒女士、陳先生好,幸會!”


    陳英明笑道:“路生不得了啊,怒退金馬獎,我們都很支持你呢。”


    香江電影人對灣省電影界的觀感比較差,這裏麵有一些曆史原因,但就金馬獎的操蛋德性來看,也很少有真正的支持者。


    陳英明和參加金馬獎的陳果是朋友,還參演過他的電影,應該是在11月的金馬獎上看到過自己。


    至於後來他和劉伊妃在網絡上掀起的軒然大波,就更是成為業界人士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死馬獎”嘛,夠損的!


    “兩位怎麽會到獅門來?”


    鄒重衡臉色有些僵硬,丈夫陳英明歎了口氣幫她解圍。


    “目前嘉禾的情況不大好。”


    “是我嶽父準備讓重衡接班,把嘉禾交給她,我們這一趟是到獅門來訪問考察,順便談一些影片版權。”


    路老板恍然大悟。


    這裏麵可不簡簡單單的一個鄒文懷傳位之事,是嘉禾實實在在地遇到危機了。


    病入膏肓那種。


    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肆虐,香江電影盤根錯節的問題全麵爆發,嘉禾也未能幸免。


    就在風雨飄搖之際,他的宿敵邵逸夫聯合向樺強、林建粵等六家電影公司發動狙擊,從嘉禾手中拍得了政府特批的將軍澳影城用地。


    緊接著嘉禾又失去了斧山道片場,徹底失勢。


    一個電影公司連自己的電影院和拍片場所都沒有了,要怎麽活下去?


    時間進入到2002年,房龍和嘉禾合拍的《特務迷城》大撲,還有一個對鄒文懷老爺子最大的打擊——


    房龍出走。


    他和鷹皇達成協議,開辦了鷹皇電影,隨即北上,開始全麵擁抱內地電影市場。


    路老板看這對夫妻臉上的鬱鬱之色,恐怕房龍已經出走在即了。


    路老板感慨道:“小時候看錄像帶,一聽到‘當當當當’,就知道是嘉禾的片子,鄒先生是一位很有情懷的電影人,希望你們能渡過難關。”


    這話半真半假


    有情懷是真,但嘉禾。。。


    那可是嘉禾啊!


    有著房龍和李小龍無數電影版權的嘉禾,在香江影壇叱吒風雲幾十年,影響了一代人的嘉禾!


    1970年鄒文懷離開邵氏影業,和何冠昌等人一起創辦嘉禾,很快就憑借著《唐山大兄》、《精武門》、《猛龍過江》三部電影躋身影壇霸主。


    李小龍不幸逝世後,嘉禾又相繼發掘了房龍、洪金保等明星。


    在海外提到中國的電影公司,洋人第一個提起的非嘉禾莫屬。


    而對於路老板來說,嘉禾的版權價值、院線價值、還有覆蓋整個東南亞地區的發行能力和成熟的拍攝團隊。


    說不眼熱是假的。


    鄒重衡和丈夫對視一眼,都有些感動。


    “多謝路生,我一定會向家父轉達你的期望。”


    雙方寒暄了幾句就各自離開。


    路寬在洛杉磯的街頭漫步,心裏卻還記掛著嘉禾的事情。


    對於他的電影產業閉環,院線定然是不可或缺的。


    而嘉禾這個名頭所代表的象征意義,甚至超過了其價值本身。


    後世一直到2007年,鄒文懷父女把手裏24%的股份作價2億多港幣賣給澄天娛樂,相比於剛上市的身價,隻剩三分之一。


    而對於現在的嘉禾來講,也不見得他們就能很容易地度過眼前的難關。


    因為除了路寬外,還會有一個強敵環伺著鄒文懷和嘉禾。


    黴國的新聞集團。


    2004年,黴國傳媒大亨默多克進軍亞洲市場,有意收購嘉禾。


    後世的鄒文懷是請李黃瓜做白騎士才保證了自己的大股東地位。


    這一世的路寬顯然沒有必要等到5、6年以後再截胡澄天娛樂,吃下鄒文懷手裏的股份。


    但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多了,以目前嘉禾美股0.2港元的股價,起碼要4-5億人民幣的資金。


    這是在二級市場上偷偷吃進、大宗收購和從鄒文懷手裏受讓的大概資金需求量。


    值嗎,肯定是值的。


    隻是他媽的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一年時間讓他從哪兒搞來5個億???


    此時的路寬就像個去了勢的太監看著千嬌百媚的裸女,興奮而無能。


    當然,以鄒文懷的江湖地位,他即便是有了這筆錢,也要先取得其人的認可,這就是後話了。


    黴國這邊的事務處理完畢,路寬去大使館辦了手續,和埃米爾交待了一番就直飛柏林。


    當然,臨行前他也安排了一些截胡的任務,隻不過2003年能截胡的爆款不多。


    獅門的《潛伏》係列、《活埋》、《宿醉》、《饑餓遊戲》他準備抄完先注冊版權。


    火遍北美的《暮光之城》係列則必須要等出書,後世電影的火爆也是建立在數量龐大的書友粉絲群體上的。


    2003年2月14日,路寬帶著阿飛落地柏林。


    柏林電影節2月6號開始,路老板因為簽證問題耽誤了時間,還好沒有錯過明天的頒獎典禮。


    去往賓館的路上擁堵不堪,街道充斥著示威隊伍,這是反對黴國即將發動對伊戰爭的遊行。


    前文提到過,柏林電影節被戲稱政治教管所,而今年柏林金熊的歸屬也恰好印證了這一點。


    就在明晚,一部講述阿富汗難民經曆的電影《人世間》將奪得金熊,固執的德國人似乎也不太在意這對美德貿易將造成的影響。


    “李導,好久不見!”


    路寬剛進房間,李陽就帶著主演李義祥“尾隨”進來。


    滿臉滄桑的《盲井》導演抱怨道:“路導!路總!可算是把你給盼來了,怎麽遲了這麽久啊!”


    “害!別提了,還不是外麵那些遊行示威給鬧的,在黴國辦簽證出了點問題,差點兒就來不了了。”


    李義祥笑道:“這外國人就是太自由了,不知道利害。”


    路老板還是比較關心他的錢,特別是現在染指嘉禾的賊心一起,對金錢的渴望更甚。


    “李導,這幾天和外國片商聊得如何?”


    李陽喜形於色:“幸好你給我介紹了薑董啊,他認識的人多,這幾天雖然累點兒,但總歸是有些收獲。”


    他從包裏掏出幾份文件,都是諒解備忘錄的形式。


    這是占據2/3股權的大投資人路老板定的要求:頒獎結束前先談,不定。


    李陽自己對的電影倒沒這麽強的信心,今年的柏林強敵環伺,別人不說,張一謀的《英雄》就是一座橫亙的高山。


    而進入主競賽單元的華語電影也就這倆。


    路誇大概翻了翻合同,數字也許對李陽來說比較可觀,但還遠未達到他的預期。


    “等等吧,我有預感,過了明天,你的房間門檻都要被踏破!”


    李陽哈哈大笑:“好啊!都說路導你是內娛小神仙,看看這迴準不準!”


    路寬看看表:“走吧,約了薑董和一謀導演一起吃飯,義祥一塊去。”


    李義祥感激地連聲稱是,路寬不發話,李陽還真不好帶著他。


    就餐地點離賓館不遠,幾人步行前往,阿飛緊張地左顧右盼,生怕老板被遊行示威的人群衝撞。


    薑誌強和張一謀已經在中餐館就坐了,後者身邊還坐著個麵相秀氣的女孩。


    “小路,這兒!”


    張一謀已經貴為國內第一大導了,穿著還不是很講究,上身老舊的黑色毛衣,看到路寬笑出了滿臉褶子。


    路老板給幾人做了介紹,就大大咧咧地開起薑誌強的玩笑。


    “薑董啊,不知道你們香江是什麽規矩,我們內地講究不出正月就是年。”


    “這明天才到元宵節呢,大正月裏的,你一個大老板就請我們吃這個啊?”


    路老板誇張地敲了敲寒磣的菜單,這家說是中餐館,不如叫東亞餐館更合適些。


    中國菜沒幾道,棒子的泡菜、鬼子的壽司都占了好幾行。


    一眾人都笑,張一謀身邊的女孩也捂著嘴,好奇地看著這個名聲在外的“滾筒洗衣機”。


    導演能力暫且不提,倒是比他老爹風流得多。


    張一謀後知後覺地給大家介紹:“各位,這是小女張墨,現在在紐大電影係上學。”


    “墨兒,在座的都是你叔叔、哥哥,問好。”


    張墨也是個大大方方的性格,對自己老爹提出質疑:“路導也比我大嗎?他不是去年才到北電讀大一嗎?”


    “嗬嗬,我和拉菲一個年齡段的。”


    “啊?”


    “我82的,82年的拉菲嘛,嗬嗬。”


    薑誌強總算是找到機會調侃他:“小路啊,別一見到漂亮女孩就來勁,人家老爹坐這兒呢。”


    路寬告罪似的跟他拱了拱手,大家又是一笑而過。


    “來吧,獨在異鄉為異客,一起幹一杯!”


    “幹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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