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1月初,國內娛樂圈發生了幾件大事。


    鬧得最沸沸揚揚的莫過於香江劉佳玲的果照事件,為此已經驚動了大領導,李守成也無奈關停了旗下惹事的《東周刊》。


    大姐大梅燕芳在這件事裏仍然秉持了江湖兒女的做派,抱病怒斥行事惡劣的雜誌,連帶著劉得華、梁超偉等人都紛紛走上街頭抗議。


    在已經成為國內輿論和流量第一陣地的博客網上,更是轉發了無數博文,掀起了一場浩大的反黒和保護弱勢女藝人的活動!


    再往下數的話,內地娛樂圈最關注的莫過於兩位導演的三部作品。


    路寬和問界文化的《仙劍》選角,以及已經在電影局備案的《小偷家族》立項。


    以及華藝馮小鋼的《手機》立項,這是他與京圈著名編劇劉振雲合作的項目。


    一個是被市場驗證過的賀歲片之王,一個新晉娛樂圈大紅人,國內風頭無兩的天才導演。


    內娛的適齡女星們都張開血盆大口,企圖從這幾部作品上尋找機會。


    路老板的電話快被打爆了,他讓孫雯雯逐個迴複信息,聲明一切以試鏡結果為準。


    當然,提前安排好的角色不會有反複。


    比如劉伊妃的趙靈兒,這是給自己賺錢。


    再比如安以萱的阿奴或林月如,這是以吳安國為他從西基動畫挖掘技術骨幹為交易換取的。


    至於在慶功宴上認識的吳頓和那位婀娜多姿的幹女兒,路老板可以考慮日後再說。


    當然,不能被吳護法知道。。。


    不然以後這灣省就去不得了!


    其他自認為和路老板關係匪淺的一眾男女明星們:


    像周訊、陳昆、黃小名等人也都紛紛自薦,隻不過這些咖位較大的都比較關心的他的《小偷家族》。


    還有各路領導打電話來說情的,有的甚至打到了韓山平和歐陽常青那裏。


    比如最年輕的金馬獎影後小鹿。


    畢竟從劇本介紹裏能看出這又是一部奔著電影節去的劇情片,誰不饞啊!


    甚至連董婕都破天荒地打來電話企圖撩騷。


    醜拒!


    2002年11月3號晚,路老板不厭其煩地關掉手機,背著包坐了一夜的火車來到晉省陽泉,又找了輛車直奔娘子關。


    他是來“淘金”的。


    既然決定了辦特效公司,這會兒正是時候收購一些還沒有發跡的名家作品。


    第一站就直取工程師劉慈心,


    這位端著鐵飯碗的娘子關電廠工程師頗像大隱隱於市的武林高人


    來之前他聯係了蓉城的《科幻世界》雜誌社,說明了買電影改編權的來意,獲悉了大劉家的地址。


    路老板在車站入口買了本地圖冊,頂著腹中饑餓準備先填飽肚皮。


    娘子關是個比較冷門的旅遊城市,早起晨練的大爺大媽們好奇地看著外地的背包客。


    路老板不見外地和他們搭訕,找了一個口碑好的小店。


    工業城市特有的渾濁空氣被晨風吹散,路寬看著上桌的一碗麵條似的吃食食指大動。


    “阿姨,這叫什麽?”


    “抿曲。”


    早餐店的胖阿姨言簡意賅,她還是第一次這麽早看見外地遊客,挺稀罕。


    路寬習慣性地接了開水燙了餐具,風卷殘雲地炫完。


    “再我來一碗!大碗!”


    這家店衛生不錯,胖阿姨端著一大碗抿曲放在桌上。


    指甲離碗口老遠,不虞有敗壞他食欲的風險。


    抿曲又叫小河撈,是一種以綠豆麵和白麵混合製作的麵食。


    煮熟後加入胡椒粉、生抽、老抽、香菜等調料,長如掛麵,細如毛粉,風味別致。


    路寬按圖索驥來到劉慈心家的小區,敲門未應。


    來往的鄰居熱心詢問,給他指了個新的地址,附近的體育館。


    塑膠跑道上人滿為患,小城居民都趁著晨光熹微、還沒那麽熱辣滾燙的時候鍛煉。


    路老板遠遠地跟上一個圓腦袋的大高個,稍稍落後了兩個身位跟跑。


    電廠工程師在腦子裏構思著自己最近的《超新星紀元》,絲毫沒有發覺身後的尾隨者。


    劉慈心鍛煉結束,紅色顆粒跑道上也人群散盡,他擦了腦袋上的汗,好奇地看著身後的背包客。


    “有事嗎,小夥子?”


    “沒事兒,跟著大作家一起鍛煉。”


    斜杠青年劉慈心這才反應過來:“你好,你是給雜誌社打電話的路先生吧?”


    路寬剛吃完飯就運動,這會兒胃裏有些翻江倒海,和劉慈心站在欄杆邊抽煙。


    “吃早飯了嗎,一塊去吃點兒吧!”


    路寬笑著擺擺手解釋了番,把劉慈心逗得大笑。


    “早說啊,你叫停我就是了。”


    路老板笑道:“小日子的作家村上春樹有個習慣,最喜歡在跑步的時候思考行文,我估摸著你也是,就沒打擾。”


    村上春樹2015年出版過一本散文集叫做《當我跑步時我談些什麽》。


    詳述了自己在跑步鍛煉中悟道和清心的感受,隻是這會兒不能明言。


    免得腦洞巨大的科幻作家循著蛛絲馬跡識破他時空旅人的身份。


    兩人迴到小區,劉慈心給不速之客沏了杯連翹茶。


    翠綠色的葉片在滾水裏妖嬈蜷曲,香氣四溢。


    兩人稍作歇息,路老板開門見山。


    “劉作家,這次來我主要是想買你幾部的改編權。”


    這是他的未雨綢繆,《阿凡達》入侵還有8年,《泰坦尼克號》的票房至今橫亙在國人頭頂無法越過。


    他已經有了組建特效團隊的動作,但是題材呢?


    除了抄國外的科幻電影外,國內還有很多寶藏作家的優秀中短篇可以改編。


    這位兼職著問界文化傳媒版權部門領導的總裁就是幹這事兒來了。劉慈心此前心裏大概有過猜測,但還是摸不清頭腦。


    這個年頭連看科幻的人都少之又少,更別說電影了,還是來買改編權的?


    國產科幻電影?別逗了。


    劉慈心自顧自地點燃一支煙。


    “小兄弟,你就喊我大劉吧,你怎麽想起來做科幻電影呢?”


    “據我所知,目前國內這個領域還是一片荒蕪之地,連能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啊!”


    路寬笑道:“我是導演,我需要優秀的作品改編劇本,就這麽簡單。”


    劉慈心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形象氣質說是演員更可信一些。


    但他似乎又沒理由對自己說謊,哪有上趕著送錢來的?


    “在這個宇宙裏,每一個生存過的人,都相應有一顆星星在天空閃耀。”


    這是《2001太空漫遊》的經典台詞,路寬怕劉慈心不信,給他展示了一下科幻迷的基本功。


    劉慈心是《2001太空漫遊》的作者克拉克的狂熱粉絲。


    他曾在采訪中自述:我的一切創意和思想內核,不過是對克拉克的拙劣模仿,不值一提。


    “大劉,我知道你正在寫《超行星紀元》,也看過何夕、王晉康他們的很多作品。”


    “從專業視角看,不可否認很大一部分是具有改編潛力的。”


    路寬暗暗腹誹你還沒寫出來的我都看過了。


    劉慈心啞然失笑:“對不起,你的形象我還是太難同導演聯想在一起。”


    這個年代國人心目中的導演都是張一謀、田狀狀那樣臉上溝壑縱橫,戴著個鴨舌帽,穿著北平老布鞋的中老年,哪有這樣的年輕小夥。


    “那你看看我這部劇本吧。”


    “《盜夢空間》?”


    文字工作者總是對文字有著天然的額親近感,他這種級別的作家對於劇本格式的文本也沒有什麽閱讀障礙。


    一個精通夢境分析的專家因為和一家企業的合作被通緝。。。


    劉慈心感覺心裏跟螞蟻爬似的,劇本裏的遣詞造句都非常簡潔,要是能讓他用生花妙筆再潤色一番,應該是個很吸引人的短篇。


    與自己動輒出現的宏大敘事不同,這是一篇發生在意識結構領域的科幻動作類型故事,探討著人類意識、記憶和現實的邊界。


    他意猶未盡地合上稿件,倒是不再懷疑路寬的導演身份。


    這劇本字裏行間的燈光、攝影安排,還夾著兩頁分鏡頭手稿。


    人家閑得蛋疼來忽悠自己。


    “你想買哪幾部的改編權?”


    “《流浪地球》、《吞食者》、《混沌蝴蝶》、《鄉村教師》。”


    他直接開出自己的條件:“每部50萬,先付訂金,合同後麵會有人找你簽。”


    大劉呆住了。


    你給的太多了!


    科幻作家不會不關注科幻電影,劉慈心就是一個鐵杆的科幻電影發燒友。


    他當然也曾幻想過把自己的作品改編搬上大屏幕,隻是對比當下的環境無異於癡人說夢。


    就算是科幻作家們的大本營《科幻雜誌》都在艱難求生。


    最拮據的時候,雜誌社的編輯們不得不全員營銷領了kpi到街上賣書。


    也都是靠著熱愛度過了漫長歲月。


    可是現在突然有個自稱導演的年輕人,給自己不到千字不到100的作品開出一百多萬的打包價?


    鬧呢?


    2009年劉慈心的現象級作品《三體》發表,稿費標準是千字150.


    而一對粵省的導演夫妻買斷改編權的時候,僅僅付出了10萬元的對價。


    跟白菜有什麽區別?


    劉慈心笑著擺擺手:“沒這麽做生意的,這幾篇打包50萬給你我都心虛。”


    沒有人不愛錢,隻是當他獲得的收益遠超自己的心理價位,這錢也怕拿著燙手啊!


    他腳底踩著的這座城市,房價甚至都沒過千。


    200萬是什麽概念?


    “做生意講究個你情我願,我不覺得會虧,劉作家也別妄自菲薄。”


    路老板也就是千金買馬骨,通過劉慈心和《科幻雜誌》之口把他的大方宣諸於一眾科幻作家。


    這些都是他以後拍片和改編劇本的素材庫啊。


    就算自己不拍,拿過來改編賣錢,哪部不是幾十上百倍的收益?


    劉慈心看他的神色和態度不似作偽,也不免心旌神搖起來。


    為愛發電歸為愛發電,誰還不想進步了,誰還不想改善生活了?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半晌劉慈心一拍大腿:“兄弟,那我卻之不恭了。”


    他性格內向,也帶這些文人骨子裏的羞怯。


    說到底占便宜的是路寬和問界,他也拿出了相當的誠意,給到遠超這個時間點的市場價格。


    隻能說是雙贏。


    路寬拉開背包,掏出孫雯雯準備的幾遝現金和製式合同。


    沒有線上交易工具的年代,他也沒有隨身帶太多現金。


    劉慈心看著一摞紅票有些心驚肉跳,心道這小夥子膽子可真不小。


    劉慈心又給路老板遞上支煙:“怎麽想起來拍科幻片了,投資很大的吧?”


    “先攢劇本,目前國內的特效水平和電影市場容量還沒有科幻片問世的條件。”


    “你想要看到自己的電影在大銀幕上出現,估計還得等兩年。”


    劉慈心日常也是關注過科幻有關事宜的:“國內暫時還沒有科幻生電影存的土壤,別說電影了,連作家都快養不活自己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還算是有個鐵飯碗的。


    雜誌社裏連飯都吃不飽的作家太多了,他有時候也得節衣縮食給幾個要好的朋友接濟。


    “沒事,以後你們隻管創作,我會和雜誌社保持聯係,有合適的作品我會繼續收購。”


    劉慈心興奮地臉色都漲紅了,沒有作家不想看到自己的作品被認可的,特別是市場經濟條件下這種直接提供的對價。


    兩人相談甚歡,劉慈心帶著路寬在娘子關遊覽了一陣,晚上又喝了頓大酒,這才送他坐上返京的火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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