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冥站直身子,身如長樹,挺拔卻清瘦,斬魔劍飛了迴來,落在他手中。


    黑黝黝的眼睛打量著格夏,一時間感到陌生。


    剛剛激烈跳動的心髒,如今也緩緩平靜下來,就仿佛剛剛那一瞬間驀然升騰起的情緒,是一場幻覺。


    這個女子,是誰?


    東冥覺得這張臉自己應當是見過的,仔細想了想,似乎在平日的一些宴席上見過。


    ……清鸞上神。


    腦海中跳出這個名字,隨之而來就是關聯的信息,近日天界有一大喜事,清鸞上神和名武上神將要成婚。


    “清鸞上神。”東冥拜了一禮,“可有要事?”


    格夏蹲在牆上看著他,一時間沉默不語,這是三百年後,從來沒有和自己有過交集的東冥。


    不知道那輪迴石是怎麽算的,應該有個先來後到,三百年前,他們認識在前,那麽三百年後,他不應當是這樣陌生人的態度。


    又或者說,三百年前的天界,和三百年後的天界,其實是兩個位麵,並不互通?這樣才可以解釋。


    可是係統判定,麵前的東冥就是她的任務目標。


    格夏索性直問:“你認識我?”


    東冥疑惑不解,“清鸞上神的大名,自然是聽過的。”


    “我是說三百年前。”


    東冥迴想三百年前,是他曆劫成功,飛升上神的時候,“……並未。”


    格夏歎氣,“其實三百年前我們就認識,我們在凡間做過一世夫妻。”


    東冥感到荒謬,清鸞上神多半是有點什麽毛病,不然也不會翻牆來天武宮,還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這不像一位上神能夠做出來的事。


    可是不知為何,腦海中驟然浮現一些模糊的片段,在看著女生那張淡漠的臉,心裏升起一絲微妙的情緒。


    格夏突然離開,讓宮中的人感到很是慌張,所以這會兒宮中的仙子很快找了上來,遠遠就聽到在喊清鸞上神。


    東冥想起麵前女子將要成婚的事,心裏莫名有些不適,冷冰冰提醒道:“想必宮中之人找清鸞上神處理婚禮事宜,清鸞上神也不要再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了。”


    格夏摸著下巴思索了一番,也沒有在這裏逗留,重新跳牆離開。


    東冥看著牆上空蕩蕩的,捏著劍柄的手有些發緊,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一陣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胸口那塊跟著變得空蕩蕩的。


    三百年前……


    三百年前,他並不記得自己和清鸞發生過什麽故事,可確實從三百年前開始,有些事情變得不太對勁。


    例如,從凡間曆劫迴來之後,總感覺少了些什麽,晚上睡覺不斷夢魘,三百年來皆是如此。


    即便是手中這把斬魔劍,也無法讓他完全安心入眠,總是會控製不住發呆,可思緒遊離迴來,又好像什麽都沒想。


    就像是,靈魂缺失了一塊,看似沒有什麽具體變化,可卻始終有一個缺塊空白的存在在那。


    格夏來到名武的住所,這裏已經掛滿了紅綢,喜氣洋洋,但這份喜氣好像沒有感染到名武。


    他捧著不知從哪兒新得到的仙術秘籍,專心致誌的研究著,完全沉迷其中。


    格夏修長的手指在桌麵上敲了敲。


    名武才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抬起頭,用眼神催促她,有什麽話趕緊說。


    “真要成婚?”


    名武不解,“這關頭,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雖然是娃娃親,但我們都不是那麽循規蹈矩的人,而且你癡迷修煉,這段婚約的存在對你來說可有可無,不如,算了?”


    名武緩緩眯起了眼睛,“這番話是真的為我著想,還是你有什麽顧慮?”


    格夏摸了摸鼻尖,這話真說起來,還確實是她理虧,索性承認,“我有另外想要成婚的對象。”


    名武瞳孔劇烈一顫,“這話什麽意思?是什麽人能比得上我?難不成他比我厲害?”


    隨即心裏升騰起一股背叛感,拍桌而起,“你背叛我!”


    “……”


    格夏沉默了一秒,“這種事情,還是要看緣分……”


    她看了一眼名武燃燒怒火的雙眸,果斷轉移話題,“我這有一個新學會的仙術,想不想學?”


    她漂亮的指尖在石桌上輕點,名武立刻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滌蕩開來,隨即,百裏外,轟然一聲巨響。


    名武震驚地看著她,眼裏流轉出興奮激動的光。


    “這是什麽仙術?”


    “你先告訴我,想不想學。”


    對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辦法,名武是個武癡,怎麽才能得到自己的目的,格夏早得心應手。


    婚期那天,名武的宮殿中鼓樂齊鳴,熱火朝天,座無虛席。


    東冥收到邀請自然在列,他隻是過來吃飯的,可腦海中卻頻頻閃過清鸞的臉,她那番話終究對他不是一點影響沒有,可是她今天就要成婚了,莫名其妙說那番話幹什麽?


    東冥一時心煩,本來沒準備喝酒,也改了主意,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身後的小侍阻止都沒來得及,一臉駭色。


    “上上神……”


    上神酒力不佳,偏偏最近脾氣愈發暴躁,真害怕他醉酒之後做出一些不可控的事。


    辛辣的液體刺激著喉嚨,東冥莫名覺得痛快,一手撐著腦袋,另一隻手又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一杯,以前最討厭那副‘酒水能夠讓人忘記一切煩惱’的說辭,如今覺得,似乎是有幾分道理。


    不知不覺間,一杯又一杯下肚。


    眼前迷迷糊糊,臉頰泛紅,漂亮的眸子裏一片迷離的水色,平時冷冰冰的臉,仿佛春色消融,更多了幾分誘人的味道。


    那些偷偷看他的仙子們,一個勁的吞口水。


    有個膽大的,看出他喝醉了,便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托住他的手肘,聲音嬌滴滴的,“東冥上神,你喝醉了,我送你去天武宮吧。”


    東冥手放在斬魔劍上,略有些煩躁地摩挲著上麵的暗紋,閉上眼睛,就是自己一劍砍掉仙子腦袋的血腥畫麵。


    意識到自己喝醉了,東冥克製著力道將她推到一邊,卻仍將柔弱的仙子推翻在地,站起身,招手讓小侍帶自己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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