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溫瑜拿出手機,腳步停下,手機的光芒將他睫毛的碎影倒映在眼中,眨了眨眼睛。


    格夏往前走了幾步,停下來迴頭。


    許溫瑜晃了晃手裏的手機,“是周飛昂,說一會要幫我檢查作業……他這算是道歉嗎?”


    “算吧。”格夏懶懶迴答道。


    說完就繼續往前走。


    許溫瑜看著她的背影,有點著急,劈裏啪啦的在手機上打了一行字發送出去。


    “你等等我。”


    許溫瑜跑了幾步追上格夏。


    路燈一會兒將他們的影子長長的拉扯在後麵,一會又在他們腳下積著,像一團墨。


    許溫瑜拉住格夏的衣袖,“你怎麽不等我。”


    “不是在等你嗎?”


    “哪有,你走得這麽快。”


    “……”


    …


    周飛昂看著那條「不用,沈確幫我檢查過了」的信息,看了很久。


    然後把手機塞迴兜裏,抬頭望天。


    冷墨色的天空,點綴著幾顆星辰。


    周飛昂心裏突然變得很輕,可唿吸的時候依舊感覺有什麽東西橫亙在胸口那裏。


    似乎從一顆石頭,變成了一朵雲。


    似乎,也沒什麽差別。


    …


    許溫瑜迴到家,一眼就看到等在他家門口的周飛昂。


    一時間有點恍惚。


    這並不是第一次,從小到大,他們兩個發生爭執,永遠都是周飛昂先低頭。


    但這卻是他第一次感到陌生。


    他居然會對周飛昂覺得陌生?


    也不過是幾天時間沒見而已。


    許溫瑜餘光瞥向格夏已經往自己家走,連忙叫她,“你明天早上別忘了叫我。”


    “知道。”


    許溫瑜盯著她的背影走進家門,一直到看不到。


    “你笑什麽?”


    許溫瑜迴過神。


    周飛昂在幾米遠的地方看著他。


    許溫瑜摸了摸臉頰,奇怪,“我笑了嗎?”


    周飛昂看著他不說話。


    許溫瑜有點尷尬,“……你有什麽事嗎?”


    他剛剛已經在手機上告訴了他,作業被檢查過了。


    周飛昂動了動唇,沒有說話,先低下了頭,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地上的石子。


    許溫瑜知道,他大概是想和自己道歉。


    看著一向高傲冷漠的少年,別扭的樣子,心裏軟了一下。


    “沒關係,你沒有對不起我。”


    周飛昂抬起頭。


    幾米遠的少年在月光下,揚著一張白淨的臉,眼神平靜而溫和。


    “從來沒有。”他說。


    周飛昂不知道在他身上看到了誰的影子。


    莫名覺得刺眼。


    他淡淡地扯了扯唇角,“少在這裝菩薩了,要不是我媽,你以為我會來找你?”


    許溫瑜:……


    生氣!


    他怎麽這麽氣人?


    不像沈確……


    許溫瑜撇著嘴角往家走,徑直從他身邊路過,“明天來上課吧,逃課泡吧這種事,不適合你。”


    周飛昂沒說話。


    直到聽到身後關門的聲音,才低著頭小聲說。


    “你怎麽知道不適合?”


    第二天,周飛昂還是乖乖來上課了,特地給許溫瑜帶了早餐。


    就算是昨天誤會他的補償吧。


    許溫瑜也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秦小之。


    一個留著短發,眼睛亮亮的,特別活潑的一個女生。


    看到周飛昂進教室的時候就撲過去,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哥倆好的樣子。


    “你昨天下午怎麽突然走了?連電話也不迴。”


    周飛昂怎麽能跟她說,他被他媽命令迴家,又挨了一巴掌的事兒呢。


    沒好氣地拉下她的胳膊。


    “你是不是女生啊,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


    秦小之撇著嘴角,“我故意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追你,我在占你便宜……”


    周飛昂臉色迅速漲紅。


    許溫瑜在不遠處看的目瞪口呆。


    秦小之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女生類型。


    下一秒,就猝不及防地對上了秦小之的目光,她麵對周飛昂時的笑容突然消失。


    許溫瑜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剛好這個時候格夏從外麵進來, 他一把揪住她。


    格夏輕嘖一聲,站在他身邊,低眸看著他,“幹嘛啊?”


    許溫瑜氣鼓鼓的,“你今天怎麽不理我?”


    格夏指著自己眼下,“你最近補課用的資料是誰連夜給你整理出來的?”


    許溫瑜看她臉色確實憔悴,有點心虛,心髒就像一塊喝飽水的海綿,壓一下就會擠出一灘水那樣軟。


    許溫瑜眼睛彎彎的,帶著亮晶晶的笑意,“你吃飯了嗎?”


    格夏搖頭。


    許溫瑜將剛剛周飛昂給他的,精心準備好的早餐塞到她手裏,聲音軟軟,“給你吃。”


    格夏拿著溫熱的早餐,沒吭聲,望著少年眉眼彎彎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許溫瑜嘟著嘴抱怨,“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不跟我說話呀。”


    早上一路格夏都沒理他。


    他真鬱悶死了。


    格夏頓了頓,另一隻空著的手放在他頭頂,揉了揉,溫和平淡的眸子似乎帶著一絲笑意,“知道了。”


    周圍人瞬間開始起哄。


    “你們倆幹什麽呢?”


    許溫瑜臉一下爆紅,慢慢地將腦袋上的手拿開。


    不遠處,許溫瑜臉頰通紅的樣子倒映在周飛昂視線裏。


    周飛昂麵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


    秦小之看了看周飛昂,又看向許溫瑜。


    拉著他的校服。


    “你今天還跟我去嗎?聽說開了新服……”


    “不去。”周飛昂收迴落在許溫瑜身上的視線,指尖轉動著筆,漫不經心的,“我們這個年紀,學習比較重要吧。”


    他身後,秦小之微微咬住下唇。


    …


    許溫瑜一直覺得班上新來的轉學生有點不太喜歡他。


    他也不記得自己有得罪過她。


    也有可能是自己的感覺出錯了。


    到周五這天下午。


    周飛昂留下來值日,準備走的時候,學校已經變得十分空曠。


    秦小之坐在後排等他,看他提起書包,站起身邀請他去網吧。


    “明天周六,反正也沒事,可以去吧?”


    周飛昂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沒空,我得去給許溫瑜補課。”


    “不是有沈確嗎?”


    周飛昂不知想到了什麽,淡淡的笑容裏看不出情緒,“沈確可能不行吧。”


    “你不知道,從小到大,許溫瑜所有事情,第一個反應就是找我。”


    “除了我,他都不習慣的。”


    秦小之沒再說話。


    也沒有問出那句,‘所以你也是嗎,沒有他,變得不習慣’。


    學校門口。


    格夏和許溫瑜站在一個烤紅薯攤前。


    許溫瑜眼巴巴地看著格夏手裏的紅薯。


    格夏慢條斯理地幫他撕皮。


    手機突然響了一聲。


    許溫瑜掏出手機就看到一條匿名短信。


    「一直纏著周飛昂,你是吸血鬼嗎?難道看不出來他一點都不想管你?小時候的一次意外,難道要讓一個人的一生去彌補嗎?醜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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