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棄什麽?”


    林宥看著她清澈平靜的眼神,都想懷疑她是不是在明知故問。


    林宥唇動了動,難以啟齒。


    最後垂著濕漉漉的睫毛,艱澀地道:“不嫌棄我,曾經是別人的人嗎?”


    格夏原本是get不到他在意的點。


    可這句話,讓她莫名有一點感覺了。


    她很不喜歡,‘別人的人’這四個字。


    格夏眸色多了幾分幽暗,捧著他沾滿淚痕的小臉,“以後,你是我一個人的。”


    林宥覺得,這應該比他設想過的所有答案都讓他開心,不斷滑落的眼淚多了幾分如釋重負。


    他抱著格夏的脖子,哭個不停,“是,往後,我是屬於殿下的。”


    可是,他心裏清楚,格夏依舊沒有迴答那個問題。


    林宥始終無法相信,這世間真的會有人不嫌棄他這樣的男子。


    可能就算格夏親口說了不嫌棄他,他也不敢去相信。


    林宥找了個時間,一個人來到鳳仙樓。


    之前都是在三樓包廂,這次約的地方是二樓。


    二樓的包廂隨時對外開放。


    但依舊很隱蔽。


    夜晚,將一切籠罩了一層神秘的麵紗。


    林宥等了一會兒,包廂的門才被推開,進來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身影。


    那人反手將門關上,摘下兜帽,露出一張年輕女子的臉。


    女子在林宥對麵坐下,似笑非笑。


    “林公子怎麽會約我?”


    林宥嘴角帶著一絲淡然而疏離的微笑,“自然有重要的消息要告知沈小姐。”


    麵前的沈小姐,是戶部尚書的獨女,也是楚流徽信任的盟友,沈小姐的選擇,直接決定了沈家的站隊。


    而曾經,這沈小姐是林宥親自為楚流徽拉攏過來的。


    如果沒有林宥,沈小姐根本不會選擇楚流徽。


    可即便如今楚流徽身邊沒有林宥,楚流徽和沈小姐之間的利益牽扯,也讓他們的合作無法因為林宥的離開而破裂。


    可楚流徽不知道的,他今天的事情徹底讓林宥恨上了她,甚至生起了之前沒有過的報複之心思。


    林宥現在隻想讓楚流徽知道。


    他能夠將那些助力一個個帶到她身邊,也有能力一個個瓦解。


    他原本沒想這麽做的。


    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去挑撥他和殿下之間的關係。


    如雲端月的皇殿下,那麽仁慈的將光芒照在卑微如塵的他身上,如今,他隻想要一個皇殿下。


    試圖讓皇殿下丟棄他的人,他隻想她死!


    林宥垂著濃密漂亮的睫毛,遮住眼裏一閃而逝的暗色。


    沈小姐並不急著聽那個消息,饒有興致地問:“之前還想著能喝上七殿下和林公子的喜酒,如今倒是可惜了。”


    林宥淡笑道:“待來日,我自會親自給沈小姐寫一封請柬。”


    沈小姐放下茶杯,正經些許。


    “不知道林公子帶來的是什麽消息?”


    …


    以前在林宥心裏,楚流徽是無所不能的。


    那隻不過是因為幼時,楚流徽對他的救命之恩,在他的心裏留下了一個偉岸的形象。


    但如今拋開那層濾鏡,林宥客觀來看,楚流徽根本不適合做一位帝王。


    她的能力也不足以做一個帝王。


    隻要說出楚流徽的薄弱之處,沈小姐自然知道該不該再站在她那邊。


    再加上,楚流徽如今的勢頭並不算好。


    朝堂上,格夏風頭無量,楚流徽身邊本來就有不少人開始動搖。


    所以沈小姐的叛變,林宥是很有把握的。


    但對於楚流徽來說,完全是意料之外,因為她認為自己和沈家的合作已經很堅固了。


    可某一天突然發現,沈家站在自己的對立麵,並且給自己製造了不少麻煩。


    楚流徽更是被自己的對手鑽了空子,導致女帝交給她的一件事,被搞砸了。


    女帝在朝堂上怒斥她,剝奪了她一些權利,並且把她關禁閉。


    楚流徽因為這些事情焦頭爛額。


    其實她原本,想要找林宥好好談談的。


    因此也徹底失去了機會。


    -


    時間轉瞬即逝。


    轉眼便到了大婚當天。


    少年穿著一襲婚服,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銅鏡裏俏麗精致的臉。


    身後,林尚書裝模作樣地歎息幾聲,表示對林宥的離開感到哀傷不舍。


    林宥沒有絲毫心思配合,他的心早就已經飛出了林府,隻想著,皇殿下什麽時候來。


    很快,外麵的動靜變得更嘈雜熱鬧。


    隱約聽到說,新娘來接人了。


    林宥心髒砰砰亂跳,被府中的其中一位阿姊扶著,來到大門口。


    頭上戴著蓋頭,隻能看到腳下的一小塊地麵。


    一隻白淨的手出現在麵前,指骨修長精致,透著漂亮的色澤。


    他聽到她溫潤的聲音,在頭頂傳來。


    “宥宥。”


    林宥眼眶一熱,忍不住輕聲的,一字一句地喊道:“楚…嫻。”


    這一刻,無關身份。


    他將自己交給的,僅是這個人。


    迴應他的,是女子親自彎腰牽住了他的手。


    林宥並沒有被帶到轎子裏,而是被抱起來坐到了馬上,女子翻身上馬,手臂穿過他腰部兩側,拉著韁繩,將他抱在懷前。


    林宥隻聽到道路兩邊人聲鼎沸,十分熱鬧。


    他並不知道,這場婚禮多麽盛大。


    身後舞侍起舞,喜樂喧天,宮人將數不清的白錢撒進人群中,那些都是真金白銀,百姓剛開始還隻顧著瘋搶,可後來發現,根本不用搶,人人都有份。


    林宥也不知,這是真正的舉國同慶。


    在這一天,女帝頒布赦令,除了十等重罪的犯人,其他犯人都能夠被赦免。


    街道兩邊百姓跪了一地,高唿林宥的名字千歲千千歲。


    來到太女府,格夏將林宥抱了下來,可是在府門口卻被一個火盆攔住了。


    禮儀官尷尬地解釋。


    “殿下,這是重要的習俗,象征著驅邪避兇,燒去晦氣的意思……”


    說完,禮儀官不著痕跡地看了林宥一眼。


    這次格夏察覺到了她眼中的微妙之意。


    雖然,她真的不覺得林宥的過去有什麽,但所有的人都因為這段過去,而貶低林宥的價值。


    即便,那隻是一段過去而已。


    格夏淡淡地道:“本殿的人,邪兇避之,再者,沒有晦氣,燒什麽?”


    她在告訴所有人,也在告訴林宥。


    她從來沒有覺得林宥晦氣。


    女子音色平靜之中帶著狂妄,這一刻,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種無形的震懾。


    禮儀官蒼白著臉,給了下人一個眼神之後,就慌忙退下了。


    下人將火盆移開。


    格夏抱著人兒大步走進府中。


    林宥白皙的指尖攀緊了她的肩膀,蓋頭下,嘴角笑意甜蜜。


    來到房間,格夏將他放在床上,摘下他的蓋頭,林宥眼睛亮亮地看著她。


    格夏想摸他的頭,卻看見上麵插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稍作停頓,便三下五除二全部摘了下來。


    林宥立刻感覺腦袋輕鬆多了,拉住她的衣袖,軟軟撒嬌,“殿下。”


    格夏將放置食物的盤子端過來放在桌上,“你吃些東西墊肚子,我一會兒還要離開。”


    林宥連忙拉住她,臉頰紅紅,“喝合巹酒。”


    格夏迴頭看了一眼酒壺,就把它拿過來,給兩人一人倒了一杯,手腕纏繞,一飲而盡。


    林宥以前喝過酒,酒量雖然不行,但一杯還是沒問題的。


    格夏則是完全沒有嚐試過。


    喝下後,第一時間沒什麽,當走出房門,她腳步莫名頓了頓,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係統這時還沒有發現,不過很快就察覺出了問題。


    不少人敬酒,格夏一杯接一杯的喝,係統很擔心她喝出問題。


    【大人,你可以少喝點的。】


    但格夏好像突然聽不到它說話。


    係統這才發現,女子神情依舊平淡,看上去仿佛萬分清醒,但眸底卻略微瀲灩迷離。


    這是……喝醉了?


    【大人?】


    係統試探地喊她。


    過了好一會兒,女子才微微蹙起漂亮精致的眉頭,“吵。”


    接著,係統就發現自己被屏蔽了。


    可是,大人怎麽知道可以屏蔽係統的?!


    這不科學!


    到底誰教她的?


    沒一會兒,楚流徽來到格夏麵前,如果不是今天格夏大婚,她的禁閉還沒結束。


    這段時間楚流徽不知道經曆什麽,臉色蒼白,看上去有些憔悴。


    眼神很淡,嘴角的笑意似悲似嘲。


    “恭賀皇姐新婚。”


    格夏神色平淡地看著她,然後,轉身離開。


    看著這張臉,就煩。


    不想理。


    楚流徽嘴角笑意僵硬。


    酒席結束,格夏迴到寢殿已經是深夜了。


    林宥本想等她迴來,但實在撐不住了,喝了杯酒,腦子暈乎乎的,他便先洗漱好,躺在床上等她。


    都快睡著了,才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


    少年抓緊被子,指尖被大紅被子映襯得更加白皙晶瑩,眼裏閃過一抹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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