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墨遲突然覺得,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定格。


    心跳倏地變得急促而激烈,血液向上湧去,血管不堪重負似的,在耳膜發出突突的跳動。


    宮墨遲臉一紅,微微垂下睫毛。


    董事會結束。


    宮墨遲看到格夏的背影向外走去,連忙打斷了那些股東的客套話,從他們的包圍圈中走出。


    他追出來的時候,格夏已經準備上車了。


    “南笙。”


    格夏迴頭。


    宮墨遲來到她麵前,垂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鬆了又緊,緊了又鬆,直到浸滿冷汗。


    有些話到了嘴邊就是說不出口。


    他摸了摸頭,眼神閃躲,轉移話題。


    “……我們一起迴去吧。”


    格夏挑了挑眉峰,“今天沒別的事了?”


    “沒。”


    宮墨遲咳嗽一聲,“這段時間挺忙的,如今事情告一段落,我想好好陪陪你。”


    格夏沒說什麽不需要陪之類的話。


    雖然她心裏是這樣想的。


    “那迴去吧。”


    兩人一塊坐在車上。


    宮墨遲始終低著頭,額前的碎發在眼裏投下一片陰影,讓人無法看清他眉眼的情緒。


    高挺的鼻梁下,嫣紅的唇瓣抿成一條僵直的直線。


    想起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宮墨遲心跳就無法控製,他簡直懷疑,激烈的心跳聲,就連旁邊的女子也能聽到。


    宮墨遲忍不住抬頭,看向窗戶。


    窗戶裏有女子的倒影。


    唯有她側臉白皙清淡,宮墨遲有時候覺得,她像是上天的饋贈,出現在他的生命中,改變他原本的命運,可又像一團霧一樣,讓人看不清,抓不住。


    自己真的,有資格擁有她嗎?


    從小到大順風順水的宮墨遲,最不缺乏的就是自信,可是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卑微的信徒,想要伸手觸碰她的腳尖,卻唯恐是一種褻瀆。


    “你……”


    一開口,宮墨遲發現自己嗓子發緊,連忙清了清嗓子,女子已經看過來,眸若點漆。


    “嗯?”


    宮墨遲睫毛忽閃,眼眸透著潮濕而溫軟的光芒,“你以後什麽打算?”


    “什麽?”


    “就是……一些女子對未來的另一半,還有孩子……應該都是有這方麵的打算。”


    宮墨遲腦子像是一團纏繞的毛線,亂糟糟的,語無倫次,根本沒有秩序。


    “你呢?”


    格夏隨意迴答著,“暫時沒什麽打算。”


    宮墨遲心情有點複雜。


    她好像迴答了,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迴答。


    聽了個寂寞。


    其實他是想試探一下,她對另一半的看法。


    “那你喜歡什麽樣的男生?”


    宮墨遲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握成了拳。


    格夏目光不經意落在他手背上,看著他手背青筋暴起,才終於意識到,他話中的試探。


    宮墨遲跟隨著她的目光,看著自己緊張的手,如觸電一般尷尬的把手收迴。


    “我、我……”


    格夏看他笨拙的樣子,唇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大概是笨一點,乖一點的吧。”


    宮墨遲愣住。


    沒想到她會真的迴答自己。


    隻是……


    笨一點,乖一點。


    宮墨遲覺得這和自己好像扯不上什麽關係。


    他一點都不笨。


    從小到大聽過最多的誇獎就是說他聰明,甚至說他是萬裏挑一的天才。


    至於,乖不乖。


    他也不知道。


    但如果她喜歡的話,他會很乖的……


    格夏望著宮墨遲,眼裏透出幾分興致盎然。


    他不知道在想什麽,目光直愣愣地看著腳下,然後臉頰逐漸出現一抹羞澀的紅暈。


    這樣的安靜一直持續到迴到莊園。


    宮墨遲深深的煩惱了。


    試探出了一個結果。


    可是這個結果好像又沒有什麽參考意義。


    隻是,宮墨遲想著,他如果能笨一點就好了。


    晚上和自己的發小段光濟通話的時候,宮墨遲不自覺的說出這句話。


    惹得段光濟捧腹大笑。


    “快聽聽,這還是我認識的宮墨遲能說出的話嗎?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宮墨遲坐在沙發上,冷冷地看了一眼電腦屏幕裏的段光濟。


    “什麽?”


    “陷入戀愛的毛頭小子,自卑、敏感,十分典型的症狀了。”


    宮墨遲:……


    他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卑和敏感這兩個詞會和自己扯上關係。


    可是又沒有什麽好反駁的。


    宮墨遲有些煩躁地後靠在沙發上。


    段光濟:“所以,你不準備表白了嗎?”


    宮墨遲抿著漂亮的細唇,沒有說話。


    他……沒自信。


    他害怕得到拒絕,雖然她那樣完美的女子,拒絕他是多麽正常。


    可是他很害怕拒絕之後和她的相處。


    他會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


    也很害怕,她會因為這個躲著自己。


    段光濟一眼就看出了他的退縮和逃避,心情複雜。


    因為此時的宮墨遲,和他印象中的太不一樣了。


    他記憶裏的宮墨遲,永遠張揚肆意,意氣風發,就好像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夠打敗他,就像是世界的主角。


    有時候他覺得,這個世界,真的是圍著在宮墨池一個人轉的。


    “我覺得你的擔心完全沒有必要。”


    宮墨遲掀了掀眼皮,看他。


    段光濟正經地說:“雖然我沒有見過你喜歡的那個人,但我覺得,她一定是喜歡你的。”


    “不然你想,她在你絕境的時候出現在你麵前,對你伸出援助之手,毫不計較迴報的為你提供經濟和資源的支持,可她是個商人啊,哪有商人不計較迴報的,可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在你身上計算過利益。”


    “當一個商人已經不在乎利益的時候,那她在乎的是什麽?”


    “這都不算愛,那什麽才算?”


    宮墨遲心髒為之震動。


    雖然他覺得段光濟說的話,未必可信,但可能他說的話都是自己願意聽的吧,所以他越聽,越覺得有道理。


    他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那我要表白嗎?”


    段光濟:“我仔細想了想,表白確實有風險,如果你實在不想冒著風險的話,也可以用另外一種辦法。”


    “她就算是不喜歡你,也對你有所圖。”


    “你介意她圖你別的嗎?”


    宮墨遲立刻就知道他所說的是什麽,耳尖偷偷紅了。


    心裏的答案是,不介意。


    甚至會覺得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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