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宥最後哭累了才睡著。


    第二天醒來,那雙漂亮的眼睛腫得像核桃仁似的。


    宮人送來膳食,他也沒有食欲,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他突然不知道該幹什麽,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致,也感覺不到餓。


    隻是突然,聽到外麵隱約傳來對話的聲音。


    好像提起了七皇女。


    林宥這才想起來,成親後的第一天,楚流徽是需要帶著新君,進宮麵聖的。


    所以,楚流徽現在在宮中。


    林宥猛地掀開被子,下床穿鞋,瘋了一樣向外跑去。


    宮人們攔都攔不住。


    “林公子!”


    “林公子,你要去哪兒?!”


    “殿下,這可怎麽辦?”


    格夏站在走廊盡頭,神色幾分溫和,淡淡地看著少年的背影,“由他去。”


    …


    “殿下!”


    林宥在禦花園追到了楚流徽。


    楚流徽身邊帶著一個少年,她牽著他的手,側臉含笑,眼神十分寵溺,專注地看著他。


    看著這個畫麵,林宥心裏一痛,仿佛被尖銳的錐子在裏麵狠狠鑿了一下。


    聽到聲音,楚流徽迴過頭,立刻皺起了眉,眼神也冷了下來,不過還維持著平日溫文爾雅的姿態。


    “林公子有什麽事嗎?”


    程自初也迴過頭,好奇地看著林宥。


    這算是林宥第二次和程自初見麵,不過上次,他並沒有看清這人。


    林宥一直在想,到底是什麽樣的男子,能讓楚流徽放下他們十一年的感情,猝不及防地移情別戀了。


    現在他覺得這個少年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雖然容顏秀麗,可和他完全沒辦法比,他唯有一雙清澈的眼睛,像是世間最幹淨的寶石。


    原來,殿下喜歡這樣的男子嗎?


    “楚流徽……”林宥咬著下唇,眼淚不受控製地滑落,“我想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四周還有不少宮人。


    楚流徽眸光微沉,在身後打了個手勢,讓自己的心腹清理現場,一邊裝模作樣地說道。


    “林公子在說什麽,本殿有點聽不懂……”


    “別裝了!我們曾經明明……”


    林宥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做有什麽意義,但他就是想要一個答案,不然不甘心。


    楚流徽卻並不想他說出去,眼神一瞬間變得極度危險。


    林宥話還沒說完,下一秒,就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一個黑衣男子,捂住他的嘴,控製住他。


    現場已經被清理,宮人全部被趕走。


    楚流徽冷下了臉,不再偽裝,“林公子謹言慎行,不然代價,不是你能夠承受的。”


    林宥呆呆地看著她,四肢冰涼,她在威脅自己,並且,對他起了殺意……


    林宥覺得這一切都不像真實的。


    殿下不會這樣對他!


    楚流徽拉著程自初離開。


    程自初迴頭看了一眼,那一眼,猶如野獸的眼睛,冷漠得沒有一絲情緒,還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戲謔。


    “喂,楚流徽!他到底跟你什麽關係啊?”


    “隻是一段無關緊要的過去而已……”


    楚流徽逐漸走遠,聲音卻被風吹了過來。


    等他們消失不見。


    黑衣男子放開林宥。


    林宥仿佛被抽空的身體裏所有的力氣,腿軟跌坐在地上,神情呆滯空洞,不知道在想什麽。


    黑衣男子冷漠地威脅道:“林公子,你應該知道我們殿下什麽脾氣,太過執著是沒有好下場的,你是個聰明人,還是先考慮怎麽活下來比較重要。”


    林宥愣愣地看著楚流徽離開的方向,一言不發。


    黑衣男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


    直到一串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驚醒了他。


    林宥緩緩迴頭,小路中,女子白色的身影緩緩出現,對上那雙溫潤又不失清冷的墨眸。


    林宥忽然感到一陣難堪,他連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卻沒有力氣站起來。


    格夏站在他麵前,饒有興致地看了他一會兒,才問:“你這樣跑了三座宮殿追過來,到底想聽到什麽?”


    林宥呆滯地動了動唇,仰頭望著女子。


    “我就想知道,為什麽?她為什麽突然就變了……”


    一點預兆都沒有。


    明明曾經,他們那麽相愛,那麽甜蜜。


    他們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她親自去城南給他買了他喜歡的紅豆包。


    然後就失蹤了一個月,再後來,他就聽到了她要成婚的消息,而新郎卻不是自己……


    這太突然了。


    他怎麽能接受?


    格夏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簡直是擺在他麵前。


    “因為曾經,你是對她來說最好的選擇,而現在不是了。”


    這京城能夠配得上楚流徽的人少有,丞相府的公子有兩個,奈何都定親了,侯府有一個,但那小公子驕縱任性,也根本看不上楚流徽。


    但楚流徽身為皇女,想要找個正君還不簡單?


    想要嫁給她的男兒如過江之鯽。


    可是那些男子的身世,都要差點。


    林宥和他們比起來,唯一的不足就是身份,可他願意為楚流徽付出一切的決心以及對楚流徽事業的幫助,能夠完全抵消這份不足。


    再加上楚流徽對他確實有幾分情分。


    所以才說,林宥是對她來說最好的選擇。


    至於程自初,他是將軍府的公子,身份自然是尊貴無比,可是將軍府始終保持中立,不願意站隊。


    但是現在程自初主動找上了楚流徽,光是他背後的將軍,楚流徽就不可能拒絕他。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林宥何其聰慧,他不是不明白。


    隻是,他一直不願意承認。


    他寧可相信,楚流徽選擇他,是因為從幼時就產生的情誼。


    而現在,格夏以一種近乎冷血的理智態度,言簡意賅的告訴他這些事。


    林宥崩潰哭泣起來,“那過去的十一年,都是假的嗎?她曾說過一生一世隻心悅於我,說世間的男子都比不上我,也曾在我陷入危險之際保護我……十一年來的點點滴滴,難道比不上一個將軍府嗎?”


    格夏低頭看著少年黑乎乎的頭頂,想了一會兒,彎腰牽住了他的手,將人從地上拉起來。


    “親眼見到的答案總是刻骨銘心的,這個答案,我來告訴你。”


    手心相觸的一瞬間,林宥感受到陌生的體溫。


    她的手心溫潤細膩,卻不夠溫暖,指尖更是透著冰涼。


    林宥愣愣抬頭看她,觸及到她目光那一瞬間,迅速抽出自己的手,仿佛被蛇咬了一口。


    心髒砰地亂了一拍。


    林宥眼神有些慌亂起來,低下頭沒有說話。


    格夏讓下人寫了一封信給程自初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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