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臂撐著床簷,順勢翻滾頭朝床的另一端,長臂一鉤將被子扯過來大半。


    “抵足而眠?據說漢朝的男人都有這個癖好。”蘇寧雪嘟囔一句,扯過一半被子躺下。


    霍去病:……


    什麽叫做“都”?


    被子時不時地凸出一塊來,這讓已經合上眼簾,準備入睡的霍去病煩躁的睜開眼睛。


    “你能別動了嗎?”


    蘇寧雪縮迴被子裏,拱呀拱~從他肩下露出一個小腦袋來。


    “你!”霍去病一驚,險些從榻上摔下,目光躲閃,結結巴巴道:“你……轉過……去。”


    “不要。”蘇寧雪趴在床上,衝著他搖搖頭,“我不想轉頭就看到你的臭腳丫。”


    他的心髒砰砰直跳,僵著身子往外移移,“我怎麽就沒看到?”


    “因為我腿短。”她打個哈欠,將枕頭隔兩人中間,迅速入眠。


    霍去病枕著自己的手臂,一秒……兩秒……依舊沒有任何入眠的欲望。


    他猛然坐起身,雙手煩躁的隔空抓抓,低頭一掃睡的極其香甜的人,更加鬱悶了。


    他這是真給自己找了個祖宗迴來!


    圖什麽?他圖什麽?


    ————


    第二天醒來,霍去病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看著旁邊還在睡的人,就莫名上火。


    “醒醒。”


    蘇寧雪一把拍開他的手繼續睡。


    “醒醒。”


    她蒙上被子繼續睡。


    “醒醒。”


    她猛然掀開被子,大聲喊道:“說!”


    這嚇的霍去病連忙捂住她的嘴,迴頭看看帳篷口,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你小聲點。”


    “嗯。”她眨眨眼睛,表示同意。


    霍去病緩緩鬆開手,準備一有不對勁,隨時捂住她的嘴,“我還有事,你想吃點什麽?”


    “和昨天一樣。”


    “行,留在營帳內等我,衣服你就先穿我的,如果……”他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反正留在這裏,不要出去。”


    “嗯嗯。”蘇寧雪抱著被子,乖乖地點點頭。


    ————


    帳篷外,天空是澄澈的藍,巡邏的士兵精神飽滿,眸底還透著喜色。


    他沉著臉,大步直奔主賬,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直到進入主賬的那一刻,他身體一鬆,眉宇柔和下來,“舅舅,你昨日說的還算話嗎?我已經準備好布署。”


    衛青翻閱著手中的軍報,頭也不抬道:“好,你帶兵八百出發。”


    “?”霍去病準備好的長篇大論被堵在喉間,一時間竟感覺有幾分不真切,舅舅不會是知道他在帳篷內藏人了吧?


    “還不去準備?”


    “去,我現在就去。”


    他緩過神來,跳脫的跳了一下,在臨近帳篷口時,又恢複沉穩的模樣。


    從炊事房端走他的今日份糖餅,迴去的步伐都輕快不少。


    營帳內,蘇寧雪此時已經穿戴整齊,正在床榻上玩尾巴。


    “吃吧!”他蹲下身將盤子放在床榻上,雙手按住她的尾巴撫摸。


    “明日便不用躲著,我會帶著八百兵出發,到時會將你帶在身邊。”


    “為何帶上我?”蘇寧雪隨口一問,也不期待霍去病迴答。


    他的指尖撥弄著鱗片,漫不經心道:“帶上吃。”


    蘇寧雪手一頓,將糖餅塞他嘴裏,“吃這個。”


    “甜。”他笑起來眉眼彎彎,一雙桃花眸純粹又幹淨,瀲灩生姿。


    “你笑起來挺好看的,不過之前為什麽都板著臉呀?”


    他的臉頰貼住她的尾巴,手捏著糖餅往嘴裏送,“如果你的主將,是我現在這副模樣,你會放心嗎?”


    蘇寧雪想了想,果斷道:“不會。”


    少年本身就容易讓人輕視,若還是一副跳脫的性子,士兵自然不會放心。


    【少言不泄,有氣敢任】這是她曾在翻看《史記》時,司馬遷對霍去病的評價。


    與她初見的霍去病相似,沉默寡言,當機立斷,簡稱人狠話不多,高冷酷哥。


    比如在不知她是否具有威脅的情況下,瞬間將她打昏,什麽都不泄露,隻是逼問她。


    但與現在這個枕著她尾巴吃糖餅,舒服到眼睛都眯起來的少年完全不同。


    她戳戳霍去病鼓起來的倉鼠腮,眸底閃過一抹狡黠,“給你講一個好玩的故事,你要不要聽?”


    “與我有關?你說吧!”


    “你在史書上留下的性格是沉默寡言,當機立斷,敢作敢為,與你現在這個這副模樣完全不同。”


    霍去病示意她繼續說,對外表現與對內表現可能不一樣,這有什麽好玩的?


    “你想想史官(司馬遷)他在記錄你時,暗戳戳地盯梢你,樹上、牆角、你家的房頂都有他的身影,而你早就察覺出他的存在,每次都努力的裝裝裝……


    最後你的形象就變成八個字,少言不泄,有氣敢任。”


    霍去病沒有說什麽他家房頂不可能趴著個人,隻道:“那個史官叫什麽名字?等他盯著我時,我來裝一裝。”


    其實也不用裝,他的對外形象就是蘇寧雪剛剛的描述,現在對她的模樣,就是他平日對親人。


    “司馬遷。”


    “太史令?他現在確實在搜集史料。”霍去病與司馬遷算不上熟悉,但私下卻見過很多麵。


    司馬遷之前在閱讀皇室的典藏,而霍去病偶爾也會去翻閱,所以他們二人算是常相遇。


    “那我好像明白他為何寫我沉默寡言。”


    她眼睛瞬間明亮,以為可以挖到什麽八卦,“為何?”


    “因為……”霍去病故意停頓一下,將蘇寧雪的好奇心吊的高高的。


    “因為我與他相遇都是在看書。”


    啪嗒~好奇心摔落,碎成八瓣。


    好一個真相!!!看書時相遇,這能不話少嗎?


    “我舅舅是什麽形象?”


    “我不記得他的《史記》評價,不過他的形象在後世是沉默寡言、老實本分。”


    “假的。”霍去病撇撇嘴,吐槽道:“舅舅明明是活潑開朗,本分是真……但老實?可真可假。”


    霍去病腦海裏閃過他舅舅哄姨夫的畫麵,屬實沒有看出那裏老實。


    “啊?”蘇寧雪努力想象衛青活潑開朗的模樣,畫麵太模糊,想象不出來。


    “我姨母呢?”


    “柔順加剛烈。”


    “這個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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