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寂抱著人到臥房的時候,正好碰上在桌案上磨墨寫字的言執玉。


    他一身素衣白玉冠,燭火下寫字的時候側臉很溫柔。


    可惜林寂隻是看了一眼,便抬腳進去。


    “迴來了?”言執玉看到他也不驚訝,隻是放下筆走過來,沒給林寂一點準備機會的就把人抱了過去。


    陸青黛原本還在林寂懷裏掙紮了一下,但耐不住言執玉的動作迅速和果斷,林寂下意識底氣不足就將手鬆了鬆。


    陡然換了一個懷抱的陸青黛還有些不適,下意識蹭了蹭言執玉的脖頸。


    言執玉將人半臥在床上,一手攬著人,一邊輕聲拍了拍陸青黛的後背哄著,“了了乖,睡吧沒事的。”


    將人安撫下來,言執玉抬眼瞥了瞥林寂,冷不丁的開口問他,“之前沒哄過小娘子吧?”


    林寂有些搞不明白他的操作,但兩人除了情敵關係之外沒有別的敵對關係,因此誠實的點頭。


    “了了身體不好,睡覺戴著首飾會頭疼。”言執玉一點一點的給小娘子卸下頭上的花冠。“日後若是你送她迴來,這種事情順手也就做了,免得蘭茵她們把她吵醒。”


    林寂看著他熟練的樣子,不知道言執玉做這事做了多少年,如今卻坦然的告訴他,心下升騰起一種不知該如何言說的感覺,但還是答應,“我會好好學的。”


    言執玉嗯了一聲,將人花冠連帶著金步搖一同卸在一旁,看著一旁站的像個兵的林寂,皺眉吩咐,“把了了的鞋襪脫了。”


    林寂:“!”


    這麽大度的嗎?


    鞋襪這種事情是他能夠脫的嗎?


    言執玉見他不動也沒有繼續催,隻是問他,“你手冷不冷?”


    “不冷。”


    言執玉抱著人在懷裏,挑眉示意,“她不喜歡穿著鞋襪睡覺。”


    林寂的手垂在兩側僵了一下,而後才單膝下跪,去給小娘子脫了鞋襪。


    握著她的鞋微微顫抖,半天才褪下鞋襪來。


    隻是那眼神緊張又惶恐的很,略略瞟了一眼就用陸青黛的裙擺把那一雙嬌小白皙的腳給蓋住。


    言執玉將人放下躺好,給小娘子揉了揉發根,而後蓋上被子,吹了兩盞燈。


    便和林寂一同出了這借青居的臥房。


    “了了很喜歡你。”兩人並肩談話,步伐不算快,言執玉開門見山道,“若不是她護著你,在知道你是陛下的人的時候,我們就要對你動手了。”


    林寂也不意外他能知道所謂‘救命之恩’的真相,淡淡迴複,眼神微垂,“嗯。”


    “可你小子真好命。”


    不僅入了陸青黛的眼,而且和陸青栩的關係也不錯,甚至相貌和能力也不輸他們什麽。


    林寂點頭,“嗯。”


    不想繼續給情敵增長士氣,言執玉換了話題。“陛下手中還有什麽隱藏勢力?”


    “其他的我不清楚,但禦林軍內有一隻編排不過五十人的精銳和陛下單程聯係。”


    言執玉看過來一眼,溫和的眉眼帶上幾分審視的意味,“可你暴露了,縱然京城中還不知道那批刺客是陛下派來的,但你怕是也得不到陛下繼續重用了。可能會在禦林軍統領這個位置甚至更低的位置上磋磨一輩子,你也甘心?”


    林寂不緊不慢,“計劃失敗可能有很多種原因,陛下憑什麽單單懷疑我?”


    言執玉挑眉,猜測,“那批刺客裏頭有禦林軍的人,難不成他們自相殘殺了?”


    林寂頷首,話鋒一轉又道,“就算陛下真不用我又如何?如今我和你們不已經是一路人了嗎?”


    “旁的不說,了了的眼光我還是相信的。”


    言執玉看他一眼,又說出自己的看法來,“但了了喜歡你並不代表我們就是一路人了,你什麽時候處理好林家什麽時候才有資格跟我們繼續談。”


    若是林寂一直需要了了護著,言執玉相信,他們兩個之間也不可能長久到哪兒去。


    了了心善不假,感情上或許能吃虧,可利益上的事情,了了比誰都要精明。


    林寂若是不能掌握林家,那他和了了不過是露水情緣罷了。


    言執玉不會多加在意。


    暗中看著兩人似乎還挺和睦的袁氏和陸歸寺:“……”


    怎麽就那麽心平氣和?


    陸歸寺看著他們兩個最後還行禮道別,不由的納悶道,“他們兩個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不該打一架嗎?”


    “了了調教的好,你在這瞎操什麽心?”袁氏無語。


    ------


    沈靜迴到沈府之後就將自己關在房中,鄒氏喊她去用膳的時候都抱恙不出。


    她不斷的迴想著今日的一幕。


    林寂為什麽會和陸青黛攪在一塊?為什麽陸青黛接觸她筆下的男主就那麽容易?


    反觀她就不行?


    她不僅接觸自己的男主困難重重,用心想要攻略陸青黛的男主更是難上加難。


    言執玉不拿正眼看她,應歸徹和她就見了匆匆一麵,太子程宥澤更是第一麵就不讓她起身。


    沈宴秋雖然剛開始對她還有些好臉色,但如今避她如蛇蠍。


    她還要被鄒氏一天天的拘在這偌大的定國侯裏學規矩!


    她甚至連每天穿的衣裳都不能選擇自己愛穿的顏色。


    穿的隻能是陸青黛之前愛穿的青色綠色,打扮和說話都得學著她,沈靜真的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她不由得開始跟春桂春梅訴起苦來。


    “大伯母為何一定要讓我去學別人?難不成我如今還不夠好嗎?”


    春桂春梅不敢言,她們原先以為鄒氏是個脾氣好的當家主母,什麽都沒有短缺過她們郡主,但相處久了才發覺,鄒氏簡直就是一個偏執的控製狂。


    可對鄒氏加深印象的同時,春梅也不敢苟同沈靜的話。


    其實她覺得鄒氏要求沈靜做到的那幾點……跟原來的娘子很像。


    或者說,之前還在江南的娘子確實就是鄒氏口中所說的溫婉美麗,柔順善良。


    郡主是來京城的路上才變了的。


    春梅害怕的抬眼往上看,就見沈靜那張美麗的麵龐逐漸被嫉妒和怨恨變得扭曲駭人起來。


    “我就不信了,我的男人還真能被她搶走了不成。”


    男人?


    春梅心裏更是慌張了,她家郡主哪裏有什麽男人啊?


    ------


    第二日朝堂之上,皇帝看著因為抱病而缺席的七皇子平日所站的空地,又看了一眼一身玄衣姿態懶散,但氣勢逼人的程宥澤,心裏是一陣一陣的不爽快。


    他如今在朝堂上的話語權是越來越少了。


    前些天他下旨召陸歸寺進宮,直接就被程宥澤給攔了下來。


    他又派人賞賜不少好東西送到陸府,但是又被原封的給送了迴來。


    皇帝簡直要被氣死。


    做皇帝做的像他這麽窩囊的還真是沒幾個人了。


    前些日子他暗中派人去接陸青黛入宮一事也失敗了,皇帝雖然不知道失敗的真正原因,但是林寂救了陸青黛的事情他可是聽說了。


    他現在對此有兩個猜測。


    一個就是當時他派去的人被太子一黨的人發現圍攻了,林寂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才沒有繼續行動。


    一個就是林寂從中作梗,不再忠於他,投靠了太子陣營。


    隻是如今宮中被程宥澤盯得很緊,他的寢殿更是被太子的人死死把守著,除了上朝,他幾乎被圍困在寢殿之中。


    問他為什麽不敢在上朝的時候質問太子?


    那就得看看如今的朝堂局勢了。


    他原本最倚重的七皇子程穆環至今未有上朝,許多中立黨都因為他看上了陸青黛而變了態度。


    皇帝不確定自己如今還能指使中立黨來護著他,因此選擇按兵不動。


    “陛下,今年科舉一事禮部、翰林院以及諸位負責的大人已經商討完畢,現將方案呈給陛下。”禮部尚書謝盡將奏折送到小內侍手上。


    皇帝對淑妃的母家一向是比較看重的,縱然他對不起環兒,但他相信謝家一定對他忠心無比。


    難得認真的翻看了一下,皇帝大手一揮,“朕覺著今年的科舉選題有失水準,似乎過於簡單淺薄了些,科舉就是要選賢與能,朕瞧你們沒有嚴格選題啊……”


    “不知陛下是覺得哪些題有失水準?”言執玉出聲詢問。


    皇帝搭在龍椅上的手頓了頓,而後將折子扔下,含怒道,“怎麽,朕如今的話都這般不中用了嗎?朕說這題有失水準,就是有失水準!讓人立刻給我重新選題。”


    程宥澤掀起眼皮看了皇帝一眼,抬手衝著那小內侍要折子。


    小內侍連忙小跑過去撿起折子,雙手遞送到程宥澤手上。


    “孤倒是覺得今年的選題不錯,不似往年考的死板。”程宥澤象征性的打開看了一眼,而後慵懶的將折子放在小內侍的手上,“倒是陛下,往年都不關心科舉之事,為何今年格外多心?”


    他直言不諱的頂撞,似乎真的隻是把皇位上的皇帝當成一個普普通通的吉祥物。


    “陛下到底是想選賢與能,還是為了個人之私?”


    在朝堂的朝臣們不少都是在那場宮宴上的。


    即使有些朝臣不大清楚其中內幕的,這半個月以來也都了解的清清楚楚了。


    不就是因為福安郡主口中未來的夫婿是名舉人嗎?


    陛下是打算在科考之上卡人家?


    “混賬!”皇帝剛隨著性子罵出口,就對上程宥澤的眼神,剛燃起來的脾氣又被打散了不少。


    卞忠每日三十杖刑,如今下半身已經被打的血肉模糊,大小便失禁,偏生程宥澤日日讓人給卞忠醫治,每次杖刑完還要讓人特地抬著人來皇帝麵前晃一圈。


    皇帝算是被這個心狠手辣的兒子給嚇到了。


    “朕……朕是為了朝廷安穩,為了我大虞有更好更優秀的人才,你都在胡說什麽?!”


    心有餘而力不足,皇帝後半句嚷嚷的聲音明顯弱了下來。


    沈宴秋冷著臉出來幫腔,“陛下,今年科舉的選題已經比往年難上許多了,不知陛下為何一定非要今年更改?”


    “朕就是覺得朝廷人才稀疏,隻有加大難度才能選取有用之才。”皇帝難得一本正經的說出這麽官方的話。


    “那依陛下之言,朝廷人才稀疏,科舉難度加大,能考中的舉子必然比往年更少,還是填不了人才的缺漏。”沈宴秋沉聲開口,他倒是沒有頂撞,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絲毫不給皇帝麵子。


    皇帝被氣到,氣沈家隻知道偏幫太子而對他這個皇帝敷衍,“莫不是你擔心科舉會選出什麽驚世之才,礙了你的地位,這才苦口婆心的勸朕?”


    “陛下說的有理,那不如先請陛下先為我們解答一番今年的考題?陛下說哪不好,我們就立刻改?”


    謝渺然從另一邊站出來,倒不是他想幫著沈宴秋說話,而是他知道陸二娘子定然不會願意老皇帝臨時更改科舉的,故而站出來。


    陸青黛這邊要科舉的隻有顧京元,雖說是情敵關係,但陸二娘子要做的事情,他都會去盡力完成。


    皇帝被噎住,他哪裏會啊?!


    謝渺然自然是知道他不會的,畢竟這個皇帝就是命好,年輕的時候直接被保送上位,有一批忠心的大臣幫著處理朝政,等人到中年,自己的太子又幫他分了大部分重擔……所以他如今肚子裏能有多少墨水?


    “陛下之前就要強搶郡主進宮,幸得群臣進諫幡然醒悟。”


    “如今怎麽又想著臨時更換科舉內容和選題?陛下這是要為一己之私顛覆大虞舉子寒窗苦讀多年的努力嗎?”


    謝渺然頂著皇帝和他爺爺謝盡兩個人殺人的目光,磕巴都不打一下的將話說出來,朝堂上下不少的群臣開始竊竊私語,唯有他立在殿上,迎著風浪,隻是衣角微揚。


    ----


    “娘子此次迴京這般兇險,為何不願告訴我?”


    顧京元看著在窗前提筆練字的陸青黛,妥帖的將炭火送近了些。


    陸青黛落下筆鋒,淡笑迴答,“我在跟郎君講京中局勢,郎君怎麽擔心起別的來?更何況,那些都是小事,何必平白給郎君增添煩惱?”


    顧京元垂頭,去看陸青黛練的字。


    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


    他心念微動,上前去給陸青黛揉剛放下筆的手。


    “幸好我的身份還能為娘子擋一擋朝堂上的逼婚。”


    “我說的可是入贅。”


    “入贅也行。”


    顧京元的掌心溫熱,手上有繭,但此時他卻不忍陸青黛的手因握筆太久而酸疼,一點一點給她揉捏著。


    陸青黛另一隻手去勾他掛在腰上的玉連環,“我的眼光果然沒錯。”


    “嗯,娘子選的玉連環很好看。”顧京元微微低頭,隨著陸青黛的視線去看。


    隻是他低頭的瞬間,陸青黛的唇輕輕的貼了上去。


    這次不是唇角,顧京元能感受到柔軟的唇印上他的,他的睫毛微顫,原本還在幫陸青黛揉手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陸青黛靠近他,在他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笑著又親了他一下,清茶香隨著他的唿吸漸漸深入。


    這個吻很淺,但也甜的讓人心顫。


    顧京元的眼神亮亮的,他看見娘子勾著唇角對他笑,笑靨如花,一笑百媚。


    她說,“郎君想錯了,我說的不是玉連環。”


    【顧京元當前好感值:90】


    ----


    作者有話說:


    現實世界中的沈靜雖然是反派,但是她手段過於稚嫩,和她筆下的沈靜性格上是有很大出入的。


    現實沈靜暴躁易怒,容易失控迷茫,沒有學會解決問題的方法,她筆下的沈靜性格會更像我們青黛多一點(畢竟是替身女主)。


    所以現實沈靜被鄒氏拘在沈府,她想逃脫的方法是依靠男人(不可取哦),她和鄒氏未來可能有類似‘婆媳之間’的矛盾爆發。


    (ps:不要太關注我說的科舉啦,那隻是走個劇情,希望大家不要太較真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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