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舉人學識淵博,滿腹經綸,莫說言大郎君,就連本官也是欽佩不已啊!”


    王耀光受了言執玉所托,又因沈宴秋乃太子黨之人,故而他定然是要幫著顧京元說話的。


    沈宴秋咳咳兩聲,露出不以為意的神色來。


    “顧舉人嘴皮子確實不輸給他,隻是我瞧著也不像多有學問的樣子。莫不是言執玉看你長得不錯,打算用你去拉攏哪家的世家娘子?”


    他手裏把玩著新上的酒杯,嘴角笑著,看向顧京元的眼神卻帶著些許惡意。


    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舉人,給他的感覺跟翻版的言執玉一樣的。


    隻是一個狠辣成熟,另一個還略顯稚嫩。


    都讓人格外討厭。


    “三朝科舉選賢能,萬士競爭獨木橋,顧某能中舉人已屬萬幸,此次赴京隻為磨礪自身。”


    “何況容貌乃父母所予,各有千秋,世子何以斷言顧某之貌必入京城貴人之眼?”


    “言大郎君對顧某有提攜之恩,顧某更是已有心上人,日後婚姻嫁娶自有家裏兄嫂做主,不必世子多加費心。”


    顧京元答話的時候手心裏都緊張的冒汗,他本能的想要逃離這個讓他不甚舒適的地方,但是心裏卻也知道這是日後的必經之路。


    他捏了捏自己的虎口,端著笑看向沈宴秋。


    沈宴秋對此不屑一顧,惡劣的開口,“顧舉人倒是對自己很有自信,隻是不知等入了京,見慣了京中繁華,你還會不會記得今日自己的骨氣……”


    沈靜的心中像是被人用重錘狠狠敲擊過一樣,一陣鈍痛襲來,讓她忍不住捂住胸口,微微皺起眉頭。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隻是覺得有些委屈和憤怒,同時也感到一絲不甘。


    這種感覺很奇妙,仿佛是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拿走了一般。


    一旁的沈宴秋又飲了一口酒,看見沈靜盯著顧京元久久沒有動作,一旁春梅給她夾在小碟子的菜肴幾乎都沒有動過。


    沈宴秋腦中有些似曾相識的記憶傳來,當時的他剛暫住進陸府不久,陸青黛和言執玉還沒有鬧掰。


    兩家宴席上,了了就是這般專注的看著言執玉,旁邊的動靜都不會影響她的目光。


    仿佛天地之間,星河舞動,她的眼裏隻有言執玉一人。


    雖說後來他自己成功上位了,言執玉那小子甚至還沒見到了了最後一麵……可獨獨不見言執玉,不也直接說明了陸青黛對言執玉的感情最深嗎?


    他盯著側臉和陸青黛有幾分相似的沈靜,捏筷子的手都用力到泛白。


    “怎麽,郡主也覺得顧舉人不錯?”


    他的丹鳳眼微微上挑著,側身看向沈靜,話語間的冷意讓沈靜下意識就收迴了視線。


    沈靜隻覺得背後有些許發涼,在兩個男人之間來迴掃視,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雖然她確實對顧京元有些不一樣的想法,但是如今的局勢她怎麽可能說得出口呢?


    “郡主年紀尚小,等日後招了郡馬,若是真喜歡顧舉人,大可再將他招到府裏。”沈宴秋滿不在意的又打量了一眼顧京元,嘴角噙著幾分輕笑,“我瞧著顧舉人嘴皮子好,招到府裏也好給郡主解悶。”


    “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沈靜不知道他這話說來到底是在針對對麵那個顧舉人還是她,一時之間茫然無措的看著沈宴秋,輕輕咬著下唇,一副可憐無助的樣子。


    “表哥……你別胡說……”


    她說話有些吞吞吐吐,顧京元這才將目光挪到了她的身上。


    看見她的麵容以及和沈宴秋之間若有若無親昵的關係,顧京元的眼神暗了暗,心裏止不住的都是冷笑。


    隨即便在沈靜還沒有開口的時候直截了當的起身迴絕,“皇親貴胄,顧某不敢高攀。還望世子、郡主勿以顧某取樂。”


    “既然你擔心自己的出身,那明日本世子就替你尋一個家世相當的娘子,本世子親自給你做媒,如何?”


    沈宴秋就是不喜歡看到顧京元這些人一副假惺惺的麵孔,天天都是禮義廉恥,背地裏卻把他喜歡的小娘子勾引的不成樣子。


    之前言執玉是,如今顧京元的樣子也是。


    雖說他現在對沈靜更多的護犢子的感情,可是顧京元實在跟當年的言執玉一樣的不要臉!


    他們雖然長得是不一樣的臉,但是氣質相近,顧京元比言執玉還多了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膽氣,沈宴秋看著著實心煩。


    “顧某已有心上人,不勞世子費心。”


    “若是我硬要將人塞給你呢?”


    沈宴秋懶懶開口,像是要跟顧京元唱反調唱到底。


    “那顧某隻能……寧死不從了。”


    顧京元說完,定定的看著沈宴秋,他的手微微顫抖,但是話語和眼神都鏗鏘有力,沒有一點兒遲疑。


    這反倒讓沈宴秋心裏的火更旺了幾分。


    他正準備迴擊,正中央的王耀光卻在此時開口當和事佬了,他堆著笑,給沈宴秋敬酒,“世子,顧舉人初出茅廬,難免不懂規矩,您大人有大量,可千萬別和他計較。


    還有顧舉人你也是的,世子性子一向灑脫愛鬧,這是逗著你玩呢,何必這般緊張。


    都把氣氛弄生硬了……”


    王耀光又將暖場的話說了不少,聽的沈宴秋都不耐煩起來了。


    他索性盯著一旁的沈靜看,見她低頭吃著東西,還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他微微挑眉,聲音壓低了幾分,“怎麽,你們女子都喜歡這樣的小白臉不成?”


    沈靜嘴裏的東西霎時間就掉到了餐盤裏,著實有些不太優雅。


    她趕忙擦了擦嘴,為自己辯解,“表哥不要胡說,我隻是覺著這位顧舉人莫名有幾分眼熟罷了。”


    就是冥冥之中感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應該更近才是。


    “嗬”


    沈宴秋聽到這個理由冷笑一聲,不再理會沈靜,反倒對幫顧京元說話圓場的王耀光發起了詰問。


    “郡守府既然是為本世子和靜則郡主辦接風宴,王大人難道不覺得這接風宴辦的過為簡單了嗎?”沈宴秋抱胸環看了一圈,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聽說前幾日言家來的時候,接風宴熱鬧非凡,就連王大人自己都親至門口迎人呢!”


    “怎麽,是本世子和郡主不配擁有這個待遇嗎?”


    “還是說,王大人單純的對我沈家有什麽意見?”


    王耀光都快哭了。


    “世子啊,這真不是老臣我有所偏頗,我怎麽會對沈家有什麽意見和看法呢?”


    “言大郎君那兒我是派人請過的,他說有事便讓顧舉人代替他過來。言家沈家兩家來的時候我安排的菜肴和絲竹歌舞一樣不差啊!”


    沈晏秋哦了一聲。


    然後問出王耀光最不想聽見的話來,“那今日怎麽不見王十二娘子獻舞?”


    王耀光的手都抖的不行。


    郡守府是有護衛守候的,這樣私密的事情,沈晏秋他為什麽會知道啊!!


    他額頭上瞬間滴落下大顆大顆的汗珠來。


    沈晏秋隻是隨口一提,並沒打算真的要那王十二娘子出來,看見王耀光一臉心虛的表情,他笑了笑。


    “隻是我也許久不見言執玉了,如今還頗有些想念呢,不如散了這宴席,王大人帶我們去四處轉轉?”


    他強勢的開口,王耀光拒絕了幾次都被反駁迴來了。


    無奈,隻好暗中先派人告知了言執玉那兒一聲,這才陪著笑帶沈晏秋起身。


    沈靜的手籠在袖子裏,掐了一下自己。


    她按捺住心裏的激動,沒想到這麽快就能見到言執玉了。


    還以為要找機會偷偷和他接觸呢。


    沈靜長舒一口氣,轉頭低聲問了問春梅,“我的妝麵可有何不妥?”


    春梅看了一眼,迴道,“郡主妝麵並無不妥。”


    沈靜聞言摸上自己的臉,她這張臉可是根據原女主的外貌描寫改動的呢,她瞧鏡子的時候自己也很喜歡。


    文中言執玉癡情,她頂著和陸青黛那個病秧子有幾分相像的容顏,就不信言執玉會不心動。


    她跟著沈晏秋起身。


    名義上是四處逛逛,實則腳步分外有目的的往言執玉所居住的花滿堂走去。


    隻是眾人剛走到後院不遠處,就聽見有琴音傳來。


    那琴音悠揚婉轉,如高山流水般動聽。


    琴音剛傳了幾聲,言執玉撫琴的手就被陸青黛按下。


    她一手按在言執玉手上,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彎腰看他的時候粉麵桃花,眉眼含笑,眼波流轉間似有萬千風情,又有些勾引人的意味。


    她輕聲說道:“阿玉的琴音過於正經了,配不上我的舞。”


    言執玉嘴巴輕張,想要為自己辯解,但話還未出口,就見陸青黛的袖子輕輕扇在了他的臉上,一陣暗香襲來。


    他抬手要抓她的袖子,陸青黛卻一個轉身轉到他身後,嬌俏地笑道:“你這調兒低了幾分。”


    說著,陸青黛伸出一隻手繞過他的肩膀去彈琴。


    她的手剛一收迴,言執玉的手便迅速接上,繼續彈奏著剛才的旋律。


    他一邊彈著琴,一邊轉頭看向身後的陸青黛,眼中滿是寵溺和溫柔。


    兩人配合默契,仿佛天作之合。


    琴音纏綿悱惻,輕快悅耳,帶著縷縷的情動。


    陸青黛隨風而舞,她今日的發髻簡單,隻有鬢邊簪著一朵淡粉色芙蓉花,素衣之上隻有一層漸變的粉色天絲披帛。


    她柔中有勁,腰肢盈盈一水間,月光之下她舞動的衣裙都透著光。


    外頭人的腳步早就在望桂樓外駐足。


    琴音的間奏顫了顫,陸青黛窈窕身姿靈動婉轉,手中的披帛似是有生命力一般,亦幻亦真。


    玉指挑琴,一向清冷如玉的人奏出落花流水,雖不似平常的大氣磅礴,但音色柔和,柔若山間清風,多了人間繁華。


    陸青黛淺笑迴眸,一條水袖在言執玉麵前輕撩,言執玉隻覺先是傳來一縷淡淡的香氣,而後麵上一股清風。


    他不由失笑。


    麵前人身輕如燕,反身下腰,她素手捏著裙擺,起身之時猶如雲霧繚繞,蓮花一旋。


    陸青黛戴著麵紗,輕歌曼舞間看不清她的麵容,但遠遠看著,她的身體柔若雲絮,烏發美眸,婀娜迷人。


    不用想都能知道她的腰肢該有多麽柔軟。


    門口的沈靜麵色變得難看起來,目光中隱隱有了不善的意味。


    沈晏秋卻是愣在了原地,半晌未有動作,隻是癡癡的的看著前方。


    仿佛被定格住一般。


    粉色披帛輕輕飄落,半遮美人麵,陸青黛足尖輕點,將一段披帛順著舞姿往前一帶。


    言執玉微微抬起眼眸,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身上,任由披帛輕輕地附著在他的琴弦之上。


    而後繼續心無旁騖的為她伴奏。


    舞勢隨風散複收,一曲罷,言執玉執起掉落的披帛,粉色天絲一圈一圈纏在他掌中。


    他將人拉近。


    歎了口氣,給人理好鬢發之後,他斜著眼看向門口,“倒是不知沈世子什麽時候竟有了偷窺的癖好。”


    陸青黛被他遮的嚴實護在身後,他正漫不經心的摩挲著掌中的披帛。


    沒被纏上的那一段正貼著他的衣衫隨風搖曳。


    “言執玉!”沈晏秋大踏步的走到裏頭,拳頭緊緊的握著,看著言執玉的眼神恨不得千刀萬剮了他去。


    他臉上神色複雜,眼睛裏猩紅一片,配上一身紅衣,看起來莫名的破碎。


    “你把了了還給我!”


    “什麽了了?沈世子怕是誤會了吧。”言執玉將人擋的更加嚴實了,他不耐煩的迴沈晏秋道。


    “莫要見著一個像了了的就要上前質問,你那府裏頭不知養了多少和了了相似的人。”


    言執玉無視沈晏秋的眼神,跟往常一樣嗆他,“我跟你說過了,她是我遠房表親,是我的人。”


    身後的陸青黛聞言捏了言執玉一把。


    言執玉防不勝防,隻能一隻手背過去將她的手包在掌中。


    “你胡說!!”


    沈晏秋想跟他身後的陸青黛對視,卻被死死擋著。


    言執玉冷笑一聲,看向門口確實跟陸青黛有幾分相像的沈靜,他笑著道,“想必那位就是靜則郡主了吧。”


    “果然和了了最為相像。”


    言執玉的漫不經心的說出最擾亂人心的話來,“聽說你們這一路上相處的不錯。”


    “今日沈世子還為郡主親自上街買了點心呢……”


    “怕是日後見到就該叫世子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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