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刮過。流血過多的李景麵色慘白,毫無血色,昏迷不醒地躺在三娘的懷裏,體溫越來越低。


    她脫下自己的外袍,裹住李景。然後,她小心地解開李景的衣襟,雙手覆上他的胸膛,用力地揉搓著,希望借此能讓他的體溫迴升。


    “你別睡,千萬別睡……”


    “我給你講故事說好不好?有個女孩子本不屬於這個世界,她隻是個活得很失敗的英語老師。”


    “因為她是從鄉下轉到城裏去讀的小學,所以總是被欺負,人家給她取外號,孤立,往她桌子上吐口水……反正怎麽過份怎麽來,問題她什麽也沒有做啊!就是傻了點,神了點,後來她才知道人性的惡不會因為你不做什麽就沒有,它們就像空氣裏的病毒,傳播得又快又猛!


    讀一年級的時候,數學,隻要連續10次作業得100分,就能在教室右麵的小紅花板上得到一朵小紅花。看著同學們名字後麵的小紅花越來越多,她的名字後麵卻始終空空如也。好不容易有一次,她數著自己的作業,已經有9個100分了,滿心期待著能得到第一朵小紅花,結果最後一次作業沒拿到100分。從那以後,她的名字就一直尷尬地掛在最後,一朵小紅花都沒有,天知道,她好想要一朵小紅花,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差。她還詛咒過自己,覺得是她的出生,給父母帶來了那麽多的艱難,所以活該被欺負……”


    “你知不知道,有一次,有個男生飛起一腳來踢她,結果沒踢到,他自己摔倒了,她居然還覺得對不起那個調皮狗,還走近人家,希望人家起來再給她一腳,你說她活得有多窩囊?長大後工作了,她也一事無成,仿佛被詛咒,學生不喜歡她,同事也排擠她,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是個廢柴……”


    “後來,她迷上了那些強取豪奪的小說,總幻想著能遇到一個霸總,哪怕他對她強勢,可隻要能真心愛他、保護她就好,可那終究隻是幻想……直到她看了一本書,看到了一個很好看的男子,他就想,這麽好的你,怎麽能沒有真心愛你的人呢?再後來,她就來到了這個世界……”


    她一直說著,搓著,直到天邊泛起了晨光。李景長長的睫毛睫毛動了動,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有些虛弱地說:“你吵什麽吵啊,我就想睡個好覺,你一直在我耳邊碎碎念,像隻蚊子似的。”


    王三娘一愣,隨即破涕為笑,“你醒了!”


    李景發現自己的衣襟敞開,王三娘的手還撫在自己的胸膛,他頓時瞪大了眼睛,又驚又怒,“你幹嘛?你這是趁人之危!”


    王三娘撇了撇嘴,臉上掛著未幹的淚痕,卻故作輕鬆:“切,你巴不得我摸吧,趁人之危,你也說得出來。”


    她臉上的笑意還未完全褪去,目光不經意間掃到李景右腰處傷口,笑容瞬間停住。


    她低頭看了看他的傷口,那麽大一個血洞,想想就心疼,“阿景,血……血已經不流了。”王三娘忍著不哭,雙眼直直地望向李,“疼不疼啊?”


    李景看著她那個樣子,心中像是被什麽柔軟的東西輕輕觸動。迴想起昏迷時,那些在夢境中若有若無的話,他隱隱猜到,在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裏,她必定經曆了數不盡的煎熬與恐懼。但此刻,看著眼前這個為自己擔心落淚的女子,他突然覺得,有些疑問都已經變得不再重要。


    他強忍著鑽心的痛,輕輕挪動了一下位置,抬手緩緩撫上王三娘的臉,他隱約知道一個可憐小女孩的故事,他想抱抱她,告訴她你值得這世間一切最好。


    王三娘看著李景故作輕鬆的模樣,撇了撇嘴,眼眶再度泛紅,“疼你就哭啊,有一首歌叫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真的。”


    李景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狡黠,輕聲說道:“如果你覺得我真的很疼的話,那你吻我一下,我可能會少痛一點,真的。”


    王三娘一聽,伸出食指在李景眼前一直晃:“no,no,no,no,no,還是不要吧,有的人可狠心了,之前一次次把我推開,現在又想讓我吻,


    李景佯裝生氣:“好等我好了,看我怎麽收拾你啊,你給我等著。”


    王三娘湊到他眼前,鬼迷鬼眼地吐出舌頭說,“等你哦!”


    昨夜,他們所乘的馬車一路翻滾著衝下山坡,李景將她緊緊護在懷中,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盾。


    馬車在劇烈的撞擊中四分五裂。混亂中,木質傘架被巨大的衝擊力折斷,尖銳的斷口直直刺向他們,李景下意識擋開,尖銳的木刺就這樣紮進了他的右腰。


    一時他的鮮血直冒,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鬆開抱著王三娘的手,直至他們徹底停下。


    “哦,馬車裏有個裝著信號彈的匣子,還有火鐮火石,放在駕車位置的暗格。”他抬手艱難地指了指四周淩亂的馬車殘骸,“你去周圍找找,發了信號,崔玉他們才能找到我們。”


    王三娘用力地點點頭,馬上在滿目瘡痍的馬車廢墟中仔細翻找。


    不久,王三娘在斷裂的車轅旁,發現了那個裝著信號彈的匣子。接著,她在馬車前端的殘骸中扒拉,很幸運第找到了藏在暗格的火鐮火石。她拿起火鐮,對著火石用力敲擊。“哢噠”一聲,火星四濺,一下、兩下……火星終於引燃了火絨,然後將燃燒的火絨,小心翼翼地靠近信號彈。刹那間,隻聽“嗖”的一聲,信號彈帶著一道奪目的亮光,衝破雲層,直衝雲霄。


    王三娘成功發射信號彈後,滿心歡喜,“阿景,信號彈我發出去了,你看到沒有?”當她蹦蹦跳跳地迴到李景身邊時,笑容瞬間僵了,隻見李景麵色慘白如紙,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雙眼緊閉,額頭布滿密密麻麻的汗珠,全然沒有了剛才還強撐著與她交談時的模樣。


    她的目光順著李景的身體向下移動,這才驚覺,一條色彩斑斕的小蛇正蜿蜒地盤踞在他的腿上,蛇身時不時地扭動著,信子一伸一縮。


    王三娘的雙腿瞬間軟了下來,止不住地打顫,牙齒也不受控製地上下磕碰,發出“咯咯”的聲響。


    “阿景,你千萬不要動,你一動傷口就會震出血的,相信我,我來!”王三娘的聲音顫抖得厲害,她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緩緩蹲下身,拿起一根小樹枝,朝著蛇身探去,她強忍住心中的巨大恐懼,一眨不眨地盯著小蛇的動靜。當樹枝終於觸碰到蛇身的那一刻,王三娘感覺自己的唿吸都停止了,她咬緊牙關,鼓足勇氣,


    李景趕忙抬手阻止她的動作,“不要動!”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三娘猛地用力一挑,小蛇不僅沒有被挑開,反而“嗖”地一下鑽進了李景的衣服裏 ,王三娘驚恐地捂住了嘴巴,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唿。


    李景那張俊美的臉頓時表情扭曲,可他知道隻要稍有動作就會激怒這條蛇,後果不堪設想。他隻能強忍著身上那冰涼物體肆意爬行帶來的巨大不適感,額頭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滾落,牙關咬得咯咯作響,卻始終一動也不敢動。


    “阿景,你千萬別動,我……我再想想辦法……”王三娘語無倫次地說著,她心急如焚,大腦飛速運轉。突然,她目光落在手中還未收起的火鐮火石上,又看向周圍散落的幹枯落葉與枝葉,一個念頭瞬間閃過,蛇怕高溫,那就用火把它燒出來。


    顫抖著手,王三娘再次拿起火鐮,對著火石用力敲擊,經過幾次嚐試,終於成功引燃了一片幹燥的樹葉。她地將著火的樹葉放在厚厚的落葉堆上,輕輕吹氣,火勢逐漸蔓延開來,幹枯的枝葉也被點燃,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滾滾濃煙升騰而起。


    火焰的溫度越來越高,熱浪朝著李景的方向撲去。鑽進李景衣服裏的毒蛇本就因之前的折騰煩躁不安,此刻被這突如其來的高溫一逼,瞬間躁動起來,它在李景衣服裏瘋狂扭動,尋找著涼爽的出口。


    李景感覺身上的毒蛇劇烈地竄動,冰冷又黏膩的觸感讓他頭皮發麻,為了不讓蛇咬,隻能強忍著,他全身的肌肉緊繃,汗水濕透了衣衫,牙關咬得生疼,卻依舊一動不動。


    王三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李景的衣服,雙手緊緊攥著衣角,終於,那條毒蛇從李景的褲腿下方鑽了出來。它剛一落地,便迅速扭動著身子,消失在不遠處的草叢裏。


    王三娘雙腿一軟,癱坐在地,喘著大氣,隔著熊熊燃燒的火焰看著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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