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還未完全驅散清晨的薄霧,集市上卻已熱鬧非凡。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交織在一起,孔有幸正守著自己賣背簍的攤位,手中熟練地擺弄著新砍來的竹子,準備再編幾個背簍。這時,王忠哼著小曲兒,大搖大擺地從豬肉攤那邊走了過來。


    “孔兄弟,今天這肉賣得可真不錯!”王忠臉上掛著得意的笑,抬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走,跟我賭兩把去!”他湊近孔有幸,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全然不顧孔有幸手頭還未完成的活兒。


    孔有幸微微一愣,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隨即露出一抹附和的笑:“王哥,這……我這攤子還沒收拾呢。”“哎呀,別管了!”王忠一擺手,滿不在乎地說,“今天肯定能贏大錢,贏了錢還怕買不到這些玩意兒?”


    自從免費籌碼耗盡之後,每五日一次的集市一結束王忠就迫不及待地就往賭坊跑。起初,他心中還存有一夜暴富的幻想,然而隨著一次次的下注,運氣卻愈發不佳。賭桌上的籌碼如流水般不斷消逝,而王忠的脾氣也變得愈發暴躁。


    夜幕降臨,王忠醉醺醺地迴到家中,滿心的不甘與憤怒如熊熊烈火般燃燒。看到妻子楚楚在昏暗的燈光下縫補衣衫,他的怒火瞬間找到了宣泄口。“都是你這個晦氣的女人,讓我賭運這麽差!”他怒吼著,一把揪住楚楚的頭發,將她拖倒在地。楚楚驚恐地尖叫,雙手拚命掙紮,卻難以抵擋丈夫的暴行。


    就在這時,鄰居二嬸匆匆趕來,用力推開了搖搖欲墜的木門。“王大兄弟,你怎麽天天就會打人!”


    二嬸焦急地喊道,聲音中滿是責備。王忠紅著眼,惡狠狠地瞪著她:“我家事不用你管!”


    二嬸並未退縮,走上前勸道:“哎呀,你是不是遇到什麽糟心事啊?我聽孔兄弟說,你們倆一起去賭坊。聽我的,打媳婦可不能轉運,說不定不打了,手氣就好了。”說著,她鼓足勇氣,將楚楚從王忠的手下拉了出來,“楚楚,到我們家坐一下。”楚楚滿臉淚痕,抽泣著跟在二嬸身後離開了這個充滿恐懼的家。


    待她們走後,王忠癱坐在地上,腦海中迴蕩著二嬸的話,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難道真的是自己打媳婦才導致賭運不佳?


    又逢集市之日,王忠還不服氣。他全然不顧李有幸的勸阻,一個人進了賭坊。昏黃的燭光下,煙霧彌漫,賭徒們的喧嘩聲此起彼伏。王忠雙眼凝視著賭桌,手中的籌碼被他攥得咯咯直響,似乎那是他僅存的希冀。


    而在集市的另一頭,二嬸和孔有幸正與一個肥頭大耳的神秘人會麵。那人隱在陰影之中,看不清麵容,隻聽他低聲問道:“我交代你們的事都做了?”二嬸連忙點頭,討好地說:“做了做了,昨天晚上他又想打楚楚,我就給他攔下了。”神秘人滿意地哼了一聲,往二嬸手中遞了十兩銀子。


    二嬸雙手接過銀子,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壓低聲音說:“大官人,您放心。以後我一聽到他打楚楚,就把這銀子換成文錢,分給村子裏那些壯碩小夥。大家早就看不慣他這麽欺負楚楚了。這次是我一個人去勸,以後隻要錢分到他們頭上,他們保準跟我一起去勸那個龜孫子,讓他別打楚楚。說不定啊,我們還要暗中給他一頓拳腳呢,您盡管放心!”


    神秘人微微點頭,又看向孔有幸:“你呢?”孔有幸連忙擺手:“您不必給我錢,我早就看不慣他這麽打媳婦了。”神秘人卻執意將銀子塞到他手中:“該給的要給,你二位繼續加油,兩位。”說完,便轉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裏,王忠仿佛陷入了一場無盡的夢魘。賭桌上的他時運不濟,沒過多久,他便輸得精光,甚至連房契都被他押在了賭桌上。


    迴到家中,滿心的憤怒與不甘讓他習慣性地想拿楚楚出氣。可每次他剛要動手,二嬸就會及時出現。最開始,二嬸隻帶著一個壯小夥,後來人越來越多,兩個、三個、四個,直到有一天,家裏隻要傳出一點動靜,眨眼間就會被一群壯碩的後生大爺擠滿。他們一個個捏著拳頭,目光如炬地緊盯著王忠,那眼神仿佛在警告他,隻要敢動楚楚一根手指頭,就會讓他好看。在眾人的威懾下,王忠再也不敢對楚楚動手,心中的怒火卻無處發泄。


    輸紅了眼的王忠徹底喪失了理智,他把心一橫,想著再賭最後一把。在賭坊裏,他像個瘋子似的對著賭坊老板叫嚷:“我再賭一把,如果我再輸,我家那個漂亮媳婦,雖然懷著孕,嘿嘿,大爺您知道的,細皮嫩肉的,滋味好得很!她肚子裏的孩子,加上家裏另外兩個孩子,他們娘四個都歸你們,想幹嘛就幹嘛!”那猥瑣的神情和言語,讓周圍的人都不禁露出鄙夷的神色。


    最後一把,他依舊輸得一敗塗地。賭坊老板一臉正色地看著他:“好,你務必言出必行。”


    王忠一聽這話,心裏一慌,轉身就想跑。老板一聲令下,幾個打手瞬間衝上來,將他死死捆住。


    “想跑?你能跑到哪兒去?是不是想耍賴,不兌現剛才說的話?”


    王忠嚇得臉色慘白,連忙求饒:“兌現,兌現,不過是個女人和幾個孩子嘛,我兌現。”


    老板麵沉似水,冷哼一聲:“若是無法兌現,帶著他們逃之夭夭,你可清楚會有何後果?我們已然對你寬容,你卻身負巨額債務,說好最後一把結清。你適才竟然妄圖逃跑……”話未說完,老板手臂一揮,刀光一閃,王忠慘唿如殺豬,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我聽,我聽啊,我願意給,我願意。”


    地上赫然躺著四根斷指。


    老板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給你留個拇指,明天,要是不把你妻兒送到我指定的地點,你的腦袋就別想要了。”


    王忠強忍著劇痛,在大街上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夜。第二天,他竟厚著臉皮去找孔有幸借錢。“孔兄弟,我輸光了,你借我點錢,我給楚楚買套新衣裳吧,我……我要拿他們抵賭債了。”孔有幸看著他,什麽也沒說,默默把錢遞給了他。王忠拿著錢,到綢緞莊買了一套漂亮的裙子。


    迴到家,楚楚看到滿臉汙穢的王忠,心中滿是疑惑。王忠不耐煩地說:“別看了,去打水給我洗臉。”他下意識地把被砍斷手指的手藏在身後,不想讓楚楚看見。楚楚給他洗完臉,他又看了看雙兒和小雪,突然提出要帶她們去逛街。楚楚一臉詫異:“好端端的,逛什麽街?”


    王忠擠出一絲笑容:“你看我們成親這麽多年,我都沒帶你們娘兒幾個去過集市,今天就去逛逛,行不行?”楚楚見他態度誠懇,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答應了。


    走在鎮上,王忠一改往日的耀武揚威,變得格外溫柔。他帶著楚楚和孩子們逛了很久,等楚楚逛累了,便說要帶她去休息。他帶著她們穿過一條條小巷,來到一個小院前。“這是我好朋友家,你和孩子們就待在這裏,哪也別去,等著我迴來接你們,我去辦點事。”說完,王忠又指了指那套新裙子,囁嚅著:“楚楚,把那套漂亮裙子換上吧,難得出來一趟。”楚楚雖滿心困惑,但還是依言進裏屋換上了。


    換好衣服的楚楚,帶著雙兒和小雪往外走,隻見一輛馬車停在外麵。趕車的老伯一臉和善地說:“娘子,你家相公說讓你坐這輛馬車迴去,他有點事耽誤了。”楚楚看了看天色已晚,又覺得老伯不像壞人,便沒有多想,撩起裙子,抱著雙兒,牽著雪兒上了馬車。


    可馬車剛一啟動,楚楚就感覺不對勁:“這不是迴家的方向,你們要幹什麽?”趕車的老伯卻堅持說:“是這個方向,夫人,您放心吧。”楚楚心中警鈴大作,卻為時已晚,馬車一路疾馳,最終停在了城主府門口。


    楚楚抱著孩子下車,一臉茫然。這時,龍顏喜和周禮祖從府中走了出來。龍顏喜看著楚楚,眼中滿是心疼:“楚楚,你不要再過那種日子了,來城主府安心住下吧。”楚楚又驚又喜:“怎麽會是你?”雪兒和雙兒一看到龍顏喜,便高興地跑過去抱住他的腿,親昵地叫著“叔叔”。


    龍顏喜蹲下身子,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然後站起身,真誠地對楚楚說:“別再過那種苦日子了,太讓人心痛。重新開始吧,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幫你。”楚楚眼眶泛紅,猶豫著說:“那我父親呢?他癱瘓在家多年了。”龍顏喜連忙說道:“我們會想辦法把他接過來的,以後你們都不用再擔驚受怕。”楚楚再也控製不住情緒,“撲通”一聲跪下來磕頭:“謝謝你這樣幫我,是我自己不爭氣。”龍顏喜趕忙扶起她:“快起來吧,楚楚,進去吧。”


    幾日後,楚楚癱瘓的父親被秘密接進了城主府,得到了妥善的照顧。而楚楚繼母家的房子,一夜之間被大火燒為灰燼。那個曾在楚楚小時候侵犯過她的‘哥哥’,被人發現死在路上,他的生殖器官被割掉,死狀淒慘。據說,他是在鎮上調戲一個女子,跟著女子迴住處後遭遇了不測。


    時光在靜謐中緩緩流淌,城主府內一派寧靜,楚楚和孩子們在龍顏喜的精心嗬護下,慢慢淡忘了往昔的苦楚。


    然而,這份寧靜在一天清晨被徹底打破。城主府外突然傳來一陣淒厲且癲狂的叫罵聲:“無恥之徒,還我妻兒!楚楚,你這個賤女人,給我出來!”


    那聲音在寂靜的清晨格外刺耳。眾人循聲望去,隻見衣衫襤褸、形如鬼魅的王忠趴在地上,艱難地朝著城主府大門爬來。


    他滿臉猙獰,青筋暴起,怒吼:“楚楚,你嫁我之前就不幹淨,我打你幾下怎麽了?除了我,哪個男人會要你這個殘花敗柳之身!城主,你個混蛋,敢搶我的老婆孩子!還有你們這些城主府的人,設計陷害我,我跟你們沒完!”


    不過一會兒他又像丟了魂般,癱坐在地,雙手抱頭,聲淚俱下:“楚楚,你迴來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小雪、雙兒,你們迴來吧,爹爹以後不賭了,也不打人了,我發誓我好好待你們,行不行?楚楚,我求你了……”這般又罵又求的瘋癲模樣,引得路人紛紛側目,卻無人敢上前勸阻。


    王忠,自從一無所有後,他便整日借酒消愁,沒過多久就中風偏癱。可不知哪來的一股邪勁,他竟憑著驚人的意誌力,從自己的寨子一路爬、一路翻滾,曆經千辛萬苦來到了城主府。而這一切,還得從那次他癱倒在村口老歪脖子樹下說起。


    當時,王忠癱倒在樹下,身旁是東倒西歪的酒壇,刺鼻的酒氣彌漫在他周圍。他雙眼渾濁,頭發淩亂,滿臉胡茬,整個人散發著一股頹廢的氣息。


    二嬸和孔有幸結伴路過,沒注意到樹下醉倒的王忠。他們一邊走一邊小聲交談,二嬸神色緊張地左顧右盼,確認周圍沒人後,才壓低聲音對孔有信說:“哎,你說這事兒,王忠到現在都不知道吧?其實是城主府的人給咱們錢,讓咱這麽做的。”孔有幸皺了皺眉,也小聲迴應:“小聲點兒,可別讓人聽見了。”


    他們的聲音雖輕,卻像一道驚雷劈進了王忠混沌的腦海。王忠醉眼朦朧,原本渙散的眼神瞬間聚焦,他強撐著身子,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豎起耳朵聽著兩人的對話。“我當時啊,還真怕事情敗露,不過看王忠那蠢樣,到現在都蒙在鼓裏呢。”二嬸臉上露出一絲得意。“是啊,誰能想到他輸得這麽慘,現在落得這副田地。”孔有幸感歎道。


    王忠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燒了起來,他咬牙切齒,雙手緊緊握拳,指甲都嵌進了掌心。原來,這一切都是城主府在背後搞鬼,他被人設計了!想到自己失去的一切,房子、妻兒,還有他的尊嚴,王忠的心中隻剩下無盡的仇恨。等二嬸和孔有幸的身影消失在遠方,王忠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朝著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找城主府和楚楚討個說法,哪怕拚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讓他們付出代價。一路上,他摔了無數跤,身上滿是塵土和淤青,但仇恨支撐著他,讓他一步一步堅定地朝著城主府前進。


    城主府的守衛們實在無法忍受他的吵鬧,紛紛衝出去製止。幾個人高馬大的守衛將王忠團團圍住,拳腳相加。王忠毫無還手之力,很快就被打得頭破血流,癱倒在地上,但嘴裏仍在不停地咒罵著。


    楚楚在府中聽到了外麵的動靜,心中一驚。她下意識地想要衝出去看看,卻被龍顏喜一把拉住。龍顏喜看著楚楚,目光堅定而溫柔:“楚楚,你忘了他是怎麽對你的嗎?這些年你受的苦還不夠多?是時候狠下心,和過去告別了。”楚楚望著龍顏喜,眼中滿是掙紮與猶豫,最終,她緩緩點了點頭,停下了腳步。


    此後,王忠便沒了蹤影,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是在某個無人的角落默默死去,還是被人救走,又或是繼續流浪,一切都成了謎。


    而楚楚的繼母,在經曆了房子被燒、兒子慘死的雙重打擊後,精神徹底崩潰,變成了一個瘋婆子。她整日衣冠不整,在村子和集市上晃來晃去,嘴裏還不時念叨著一些旁人聽不懂的話語。村民們看到她,都紛紛搖頭歎息,躲得遠遠的。不知從哪天起,她也消失不見了,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不知所蹤。


    村子裏卻像是炸開了鍋,到處都在議論著王忠一家的悲慘遭遇。二嬸和孔有信站在村口老槐樹下,你一言我一語地向周圍的鄉親們講述著事情的來龍去脈,言語間滿是感慨。


    “你們說說,這可不就是現世報嘛!”二嬸一邊搖頭,一邊嘖嘖感歎,“王忠平日裏對楚楚非打即罵,又癡迷賭博,好好的一個家被他折騰得支離破碎。還有他那繼母,尖酸刻薄,對楚楚沒少使壞,她帶來的那個兒子,也不是個善茬,沒少欺負楚楚。這下可好,一個中風偏癱,下落不明;一個房子被燒,兒子慘死,自己也瘋瘋癲癲,不知所蹤。”


    “就是就是,”孔有幸在一旁附和道,“做人呐,真不能太過分。平日裏作惡多端,老天爺都看著呢,遲早會有報應。王忠一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咱們可都得引以為戒。”


    周圍的村民們紛紛點頭表示讚同,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是啊,以前就看王忠那德行不順眼,這下遭報應了吧。”


    “這就是善惡到頭終有報,以後咱都得本本分分做人。”


    二嬸提高了音量,對著眾人說道:“大家都記住了,平日裏多行善事,莫要欺負弱小。像王忠他們一家,落得如此下場,實在是可悲可歎呐!”眾人紛紛應和,這一番關於現世報的討論,在村子裏口口相傳,成了大家茶餘飯後警醒自己的故事 ,時刻提醒著村民們,為人處世要心存善念,莫要行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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