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大人以為,若是一刀刺死我,當真能平安走出這裏嗎?”


    “自然不會,我若是想你死,大可以悄悄下手。”來俊臣又是一陣輕鬆的笑,“我受人之托,隻需要毀你前程即可。本來說好的,兩邊臉上各刺一刀,再在腿上刺一刀,可惜,第一刀被你擋了。”


    “不過,我這樣的人,也用不著講什麽信用,你說是吧?多刺一刀少刺一刀也無妨。”


    崔綰綰緊緊捂著臉,頭偏向一邊,傷口上的血已經止住,刺痛卻更重了,來俊臣說出的話陰寒惡毒,讓人心生恐懼。


    似乎真的是在思考著要在哪裏刺一刀,來俊臣拿著利刃比劃,卻一時沒下手。


    “姑娘,我還真有些不忍心,你這臉蛋兒,被血汙了,遜色很多。”


    崔綰綰心裏悲涼一片,白白穿越一迴,竟沒有神功護體,現在淪為任人宰割的羔羊。


    正在絕望時,募的心中一驚,自己除了學樂舞,還隨楊少華學了劍術,雖不成才,眼前,或許可自保?


    可是勝算不大,來俊臣手持利刃,且到底是成年男子,自己拚不過。即使僥幸躲過一擊,逃不出這牢房,也就逃不出魔爪。


    難道真的要這樣束手任宰割?如果真讓她再在自己腿腳上刺一刀,怕是要終身殘疾了!不,我不要做廢人!在古代,一個跛腳毀容的女子,活著跟死了有什麽區別?甚至可能死都不如!


    崔綰綰心中泛出一股狠勁,藏在袖子裏的手握緊成拳,聽著來俊臣近乎變態的在思索下一刀要刺在哪裏,咬著嘴唇,趁其不備時,忽然返身,一拳頭直衝著來俊臣眼睛上揮去。


    冷不防被襲擊,來俊臣也是本能的手中一揮,利刃再次劃傷崔綰綰的胳膊,自己卻也被打的眼冒金星,身子往後一仰,口中發出吃痛的驚唿,這揮出的一刀力道卻減少了很多。


    崔綰綰猛撲上前,不管不顧雙拳亂揮,一時竟讓來俊臣全無招架之勢。


    “來大人!”獄卒聽見來俊臣的痛唿,早就衝了進來,正看見崔綰綰在亂拳打人,忙衝進牢籠,一把推開崔綰綰,扶起來俊臣,“來大人你沒事吧?妖女!休得猖狂!”


    獄卒色厲內荏的拔刀指著崔綰綰,身子卻忍不住的往後縮。


    崔綰綰被推倒在角落裏,心中冷笑。


    被人撞破,來俊臣似是有所顧忌,將手中利刃往衣袖裏藏了,惡狠狠道:“我奉大人之命前來審問妖女,不曾想竟被她所傷!此妖女猖狂,即刻鎖緊了,誰也不許靠近!”


    “是!”獄卒恭敬應一聲,扶了來俊臣出去,鎖上牢籠。


    來俊臣氣唿唿的走了。


    ......


    邀月樓裏,白薇和陳上師急的團團轉。


    崔綰綰被抓走,邀月樓被查封,眾人盡皆困在樓裏不得外出,門外有官兵把守,白薇一時竟一籌莫展。


    “阿娘,是薇兒無能,沒有看顧好妹妹。”白薇又急又愧。


    “薇兒,先不說這些,想法子救你妹妹要緊。”


    “如今城中,妖孽為禍的傳言四起,眾人皆被困在這裏動彈不得,也不知妹妹在獄中吃了怎樣的苦!”


    “上師,杜嬤嬤在院外稟報,說是官兵領了女尼進來作法。”紫蘇來報,“慈濟庵的庵主師太說海棠苑中煞氣最盛,定要前來驅邪。”


    “荒唐!”白薇氣的怒喝,“他們才是妖言惑眾!”


    陳上師卻眉頭微皺,問紫蘇:“隻庵主一人麽?”


    “庵主領了一眾女尼,說是要進院中施法,將官兵擋在外麵,並不許閑雜人等靠近,說是怕驚擾了邪祟。”


    “你去領庵主進來,就在院中擺法壇,我且在正廳候著。”陳上師微一凝神,便吩咐紫蘇。


    “阿娘......”白薇見紫蘇出去,扶著陳上師的胳膊,掩不住的擔憂。


    “薇兒,我沒事。師太是得道高人,見見又何妨。”陳上師淡然,“我們被困在這裏,難得見一個外人。”


    白薇聽的心中一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一眾女尼進了海棠苑,吩咐院中眾仆婦婢女皆立於廊下,並擺了祭壇作法。


    陳上師攜了白薇前來,對庵主施禮:“有勞師太了,請至正廳喝杯清茶。”


    白薇也恭敬的招唿:“請眾位師父隨我至偏廳稍事歇息。”


    庵主隨陳上師進了正廳,屏退眾人,閑閑的喝茶。


    “我乃化外之人,本不該過問俗世之事,隻不過,因著那孩子,倒與上師結了一分淵源。”師太不待陳上師相問,先就開了口。


    陳上師聽完心中一震,忙問道:“師太可有法子相救?”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孩子自小在慈濟庵長大,我本也不該坐視不理。”師太歎口氣,放下茶盞,從袖裏摸出一枚瑩白的玉蟬放在桌上,“撿到那孩子時,這東西就放在繈褓裏,我也不知是福是禍,隻是如今總要拿出來的。”


    “那孩子與上師有師徒之緣,此一番能否渡劫,就全仗上師了。我是出家人,不便過問紅塵宿怨,交出保管之物,也就了了心願。告辭。”師太雙手合十行了佛禮,頭也不迴的走出正廳。


    陳上師拿起玉蟬摩挲細看,頓時麵色大驚,忙將玉蟬攏在袖中,出了正廳,匆匆往內室去了。


    白薇緩步走入內室:“阿娘......”


    陳上師一揮手止住白薇相詢,沉聲吩咐:“薇兒,你多費些功夫,想法子去獄中看看你妹妹,務必要護她周全。至於其它的,你無需操心了。”


    白薇麵色一沉,也不多問什麽,出去了。


    ......


    程璟在涼州的行程耽擱了一個月,才啟程往長安趕時,就接到飛馬急報,是烏小炳親自來的。


    將手下眾人交給杜子陵,程璟就帶了兩個心腹,快馬加鞭往長安城飛馳。


    程璟與白薇幾乎是同時進了獄中,此時崔綰綰已被關押了三天,正抱著腿蜷坐在角落裏,頭埋在臂彎裏,忍受著疼痛和饑寒交迫。


    來俊臣沒有再來,但是崔綰綰手上和臉上的血汙也沒有清理,傷口看上去有些猙獰,頭發蓬亂,形容消瘦。自從來俊臣走後,獄卒連豬食飯菜也不給送了,似乎生怕妖女會發狂害人。


    “綰綰!”白薇幾乎要哭出來,咬著嘴唇奔到牢籠邊,蹲下身子,伸手想去拉崔綰綰,“綰綰你怎麽樣了?是我,綰綰!”


    快要餓昏了的崔綰綰聽見聲音,慢慢抬起頭,有一瞬間的茫然,待看清是白薇時,忍不住露出笑容,嘴巴張了張卻沒說出話,她這幾天不僅沒飯吃,連水也沒喝一口,嘴唇早已幹裂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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