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墨菊前去問他,是否願意娶霍憐兒,從此,他就恨上我了。【零↑九△小↓說△網】”白薇冷笑一聲,“他覺得我傷害了他。”


    崔綰綰一時接不上話,突然覺得,她活了兩世,談過戀愛,還是看不懂愛情。


    “霍憐兒也恨我,她認為裴樂師不肯娶她,全是我從中作梗。”白薇笑道,“她離了飄渺坊,很快嫁了一戶官宦人家做小妾,據說很得寵。”


    “她曾說拚死也不給人做妾,還差點鬧出人命……”崔綰綰說完這句,就覺得自己這句話說的很白癡,不過的確說的是事實。


    “曾經……”白薇笑意深長,“萬物有變……”


    “霍姑娘既然已有了自己的選擇,裴樂師也犯不著怪你什麽,何況,你其實幫了鶯兒。”崔綰綰想開解幾句。


    “我誰也沒幫。”白薇搖搖頭,“我不過是為了經營好我的生意場子。”頓一頓又道,“裴樂師其實不是恨我,他是恨他自己。他知道我無心,但沒想到我這麽決絕,當著我在這兒,他也不能娶霍憐兒以全他的君子之義,所以他其實是恨自己無能為力。”


    崔綰綰想了想,很認真的說道:“裴樂師俗世事上有些軟糯,不過,樂律上堪稱大才,若他從此不問紅塵事,全心沉醉樂律,反而會過得好些。”


    白薇聞言,先是一愣,繼而含笑打量崔綰綰,似笑非笑道:“你這心境還真是少見。人人皆活在紅塵裏,豈能說不問就不問的?這得要多堅定的心誌,尋常人若非遭受過滅頂的打擊再劫後重生,斷然做不到。”


    “大約是因為我從小在庵堂長大,佛經聽多了吧。”崔綰綰自嘲的笑笑。


    “好了,咱們也看得差不多了,走吧!”白薇笑著起身下樓。


    崔綰綰點點頭,起身跟著白薇下樓。


    “掌櫃的,按我這單子上的尺寸,將你們店裏新近好看的款式,各做一身,一個月後我來取。”


    崔綰綰覺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便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一個身形纖瘦明顯是“女扮男裝”的小姑娘,隨著話音,在櫃案上拍下一張紙和三錠銀錁子。


    掌櫃的笑容滿麵的允諾,收下紙張展開看過了,又拿出單據請來客畫押。


    那小姑娘畫完押,隨意的扭頭四處打量,這才抬步走了。


    “是她?”小姑娘四處打量時,崔綰綰終於看清了臉,笑著自言自語。


    “是誰?”白薇見崔綰綰頓住腳步,也迴頭看了一眼,剛巧看到小姑娘走出去的背影,笑道,“你又看到故人了?這迴可不要認錯。”


    “是阿寶。”崔綰綰近前一步,對白薇附耳說了幾句,白薇那時雖不在邀月樓裏,但後來她迴來經手邀月樓,這些事,陳上師都悄悄向她交代過。


    白薇聽完,卻並不震驚,笑道:“年歲不大,有膽魄!那高牆終究關不住她。”


    崔綰綰笑道:“姐姐要不要給掌櫃額外關照幾句。”


    “不用。”白薇答的很快,“她給的銀子足夠多,掌櫃的自然知道該如何做。至於其他的,不是商賈應該思慮的事,我料定她也不想生出多的事來。”


    “姐姐言之有理。”崔綰綰不服不行,商賈嘛,看銀子辦事就好,想那麽多幹什麽!


    二人下樓,白薇對墨菊低聲吩咐了幾句,墨菊點點頭,去尋一個夥計傳話。白薇徑自帶著崔綰綰,從店後麵繞過去,穿過後院,從角門出去了。


    二人出了雲想霓裳,走過半條街,拐彎來到一處飯莊,白薇攜了崔綰綰抬步進去,徑自上了樓,揀一處臨窗的案幾坐了。


    “小二,先打一盆熱水來與我們淨了手臉,再上一壺你們店最好的清茶來。”白薇揚手叫過小二吩咐,“再揀你們店口味清淡的招牌菜式來幾樣。稍後樓下有一個穿墨綠衣裳的姑娘來尋,你領她上來。”


    “好勒~幾位姑娘稍候,熱水馬上來~”小二揚聲答應著去了。


    沒多大會兒,小二又送了茶來,綠茗給白薇和崔綰綰倒了茶,正喝著,墨菊也過來了,對白薇點點頭,幾人坐著喝茶說笑,等小二上菜。


    “喲~這不是邀月樓的頭牌綰綰姑娘嗎?怎麽今兒有空出來玩兒?哎呀呀,我差點兒忘了,綰綰姑娘脾氣大的很,三天兩頭休沐,時常有空兒。”一把嗓音甜膩語氣酸嗲的女聲傳來,隨著聲音,一個婀娜的身姿已扭到了崔綰綰眼前。


    “王姑娘安好。”白薇先起身微微屈膝行了個禮,崔綰綰幾乎同時起身見了禮。


    眼前的人,是崔綰綰除了長安名流冊之外,第二本要背的名冊上的人,這本名冊記載了長安城教坊管轄下各個樂舞場子的人事淵源,以及與邀月樓的關係。這個王姑娘,人稱王美娘,人如其名,美豔無雙,乃天香樓首席舞優。據說她的師父範憶茹曾與陳上師爭邀月樓首席之位敗北,後來陳上師接手了邀月樓,而範憶茹轉投天香樓門下,並在前任上師離去後接手了天香樓,從此便明爭暗鬥一口氣,處處想壓邀月樓一頭。


    邀月樓早幾年一時沒有拿的出手的首席舞優,便以群舞見長,而天香樓四處搜羅美豔女子悉心培養,這個王美娘便是範憶茹一手栽培出來的,承其師誌,素好結交權貴官宦,美貌伶俐,且交際手腕了得,這兩年在長安城也算是混得如魚得水。


    不過,陳上師先是在飄渺坊捧出一個裴鶯兒,清歌妙舞,溫婉可人,搶了長安城舞優一半的風頭。


    後來,又出來一個嫡傳弟子崔綰綰,歌舞絕妙,氣韻非凡,又盛傳與鳴泉山莊的淵源,一出場就搶走了長安城一大半舞優的風頭。偏偏這個崔姑娘不按常理出牌,定出一個驚世駭俗的規矩,卻依然讓眾人趨之若鶩,這怎能不讓王美娘這樣素來小心侍候賓客的舞優恨得牙根癢癢!


    真是冤家路窄,崔綰綰暗自嘀咕,這話一聽就是來者不善。不過,能當麵說出這麽酸溜溜的話來,這姑娘的氣度,還真不怎麽樣!


    “王姑娘說笑了,我與妹妹今日恰巧有空,出來隨意逛逛,竟然與王姑娘不期而遇,倒是巧的很。”白薇先笑吟吟的接話。


    “確實巧,我今日應了幾位大人邀約,來這兒助個興,瞧見這位崔美人兒,當真是飽了眼福,便忍不住過來打聲招唿,”王美娘繼續含酸帶醋,“我這兒還忙著呢,也不便多耽擱,走了。”說罷,抬著下巴,端著矜持,扭著腰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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