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上師和白薇用過早膳,王嬤嬤和杜嬤嬤便領了劉郎中過來。


    陳上師客氣的迎出來,便讓進劉郎中進裏間給崔綰綰診脈。


    劉郎中搭了脈,又翻看了崔綰綰的眼皮,便收了診箱,示意陳上師外出說話。


    到了正廳,陳上師請劉郎中落座,又命紫蘇奉了茶來。


    劉郎中端起茶盞輕啜一口,便放下了,這才朗聲道:“上師不必憂心,崔姑娘因時令變化,致使冷熱不調,如今已發了汗,我再開一副方子,吃了藥歇幾日便可無恙。隻是......”


    “郎中有話但說無妨。”劉郎中一個隻是,陡然頓住不語,眉尖微微蹙了蹙,陳上師心中一驚,便立時接了話,請郎中直言。


    “隻是,崔姑娘脈象淩亂,似是有驚悸之症......我的方子裏添了兩味寧神的藥材,卻還需崔姑娘心下放寬,才可痊愈。”劉郎中說的略有些含糊。


    陳上師想到早膳時白薇說的話,心下已然猜到七八分,便點點頭道:“郎中醫術高明,我心中有數了。”


    “如此,老朽便告辭了。”劉郎中起身,拱手作別。


    紫蘇雙手捧著一個錦袋奉上,劉郎中接了揣進袖袋裏,便背起藥箱出門。陳上師說一聲“郎中慢行”,又吩咐紫蘇送了郎中出去。


    崔綰綰吃了藥,又昏睡了兩個時辰,發了一身汗,才算是醒了。


    “姑娘醒了!姑娘可好些了麽?”綠茗正在臥榻前給崔綰綰換帕子,見崔綰綰動了動,緊接著睫毛一顫一顫,慢慢睜開了眼,卻又立時合上了。


    崔綰綰方才一睜眼,覺得光線刺目,便又合上,此時聽綠茗喚她,眼皮動了動,適應了一下,再又睜開,想說話,卻覺得嗓子幹啞的厲害,隻含糊說了句“水......”


    “好好好,婢子這就去端來。”綠茗幾乎是驚喜的起身,外麵白薇聽見動靜已掀簾進來了。


    白薇至臥榻旁側身坐了,見崔綰綰掙紮著想坐起,便扶了她起身,又拉過一旁的枕頭給她靠著後腰。


    綠茗已捧了一盞果茶進來,半伏在榻前,將茶盞遞到崔綰綰唇邊。


    崔綰綰不太習慣這樣的侍候,想伸手接過茶盞,卻覺得渾身酸軟無力,兩手抬不起來。嗓子實在渴的厲害,也就顧不上許多,就這綠茗的手幾口喝完了一盞茶,又抿了抿唇,說道:“再端一盞來。”


    綠茗忙答應著去了,旋即便捧來一盞茶遞到崔綰綰唇邊。


    崔綰綰飲完這一杯,才覺得好多了,喉間和嘴唇都不那麽幹了,此時又見陳上師進來,便想起身,被陳上師抬手製止了。


    “妹妹,你病的重,好好歇著吧。”白薇溫柔的按下崔綰綰。陳上師也在臥榻另一側坐了,滿眼關切。


    “師父,姐姐,你們一直守著我?“崔綰綰有些不好意思,“我隻不過是有些傷風......”


    “妹妹確實無大礙,方才郎中已瞧過,吃幾幅藥,歇幾日就好了。“白薇語氣柔婉道,“隻是昨夜,妹妹燒的厲害,有些嚇人。”


    陳上師又叮囑了一串話,吩咐婢女好生煎了藥喂崔綰綰服下,便在白薇與崔綰綰的請求下離開錦雲軒了。


    “姐姐,我歇幾日就好了。”崔綰綰雖然還是覺得身體虛浮無力,腦子卻清醒許多,“不會誤了下一場樂舞的日程。”


    白薇點點頭,輕輕歎息一聲:“你定了這麽個法子,雖說合了你的心意,卻不能再以別的說辭拒演,也是苦了你,生一場病也不能安生。”


    “姐姐不必擔憂。“崔綰綰笑道,“不是什麽大病,不礙事。以後,我也會挑著日子生病,不讓賓客有口實。”


    “呸呸呸......”白薇嗔怪道,“說什麽胡話!日後都好好的!”


    崔綰綰擠出一個調皮的笑容。丹心端了已晾至溫熱的湯藥進來,崔綰綰接過,才喝一口,便苦的眉毛眼睛擠在一起,差點就順嘴吐出,礙著白薇在跟前兒,便抿了嘴唇強忍著吞下,卻是再也鼓不起勇氣喝第二口。


    綠茗已用托盤端了兩碟子蜜餞來,幾乎是哀求道:“姑娘,喝了吧,若覺著苦,喝一口湯藥,就一顆蜜餞。”


    崔綰綰趕忙拈起一顆蜜餞丟進嘴裏,方才幾乎被苦的麻掉的舌尖,此時嚐著酸甜味,卻覺著怪怪的,蜜餞也不如平常的味道了。看一眼碗裏黑乎乎的湯藥,又看一眼滿臉含笑望著她的白薇,隻得硬著頭皮,閉上眼,張嘴將一碗藥一口氣倒進嘴裏,又一仰頭吞了,也不吃蜜餞,放下藥碗,便抓過丹心托著一盞茶大喝一口,才算是將唇舌間那股子苦味壓下去了。心裏暗暗嘀咕,以後千萬不要生病,在唐代,這一副退燒藥也苦成這樣!


    白薇見崔綰綰已吃了藥,便囑咐她好生休息,又囑咐綠茗和丹心留心照顧,還留了碧荷在這裏幫襯,這才離去了。


    崔綰綰這會兒覺得精神很好,便招來綠茗,問她病中的事,得知白薇守了她大半夜直到方才離開,又吩咐給她喂薑湯,擦身子,敷額頭這些,不禁心中感動。待聽到綠茗說她病中被夢魘住,說了許多胡話時,崔綰綰心裏一個咯噔,麵色一凝,忙問綠茗道:“昨日灞橋邊的事,你可都說與姐姐了?”


    綠茗隻得低頭道:“姑娘病成那樣,婢子和丹心急的沒了心神,白姑娘照看姑娘,見姑娘燒的厲害,還說胡話,便說姑娘像是受了驚嚇,問婢子,姑娘白天遇著什麽人什麽事,婢子便一五一十都說了。”


    “不怪你們。”崔綰綰明了,便道,“你們折騰這麽一場,也都累了,幾個人輪流著守在旁邊,餘下的人先歇一歇。”


    “婢子不累。”綠茗趕忙道,“婢子就守在姑娘這裏聽吩咐。姑娘昨日就未用晚膳,今日已快晌午了,不如讓魏嬤嬤去做些清粥來?”


    “也好。”崔綰綰點點頭。在門口候著的丹心,聞言趕忙打起簾子出去尋魏嬤嬤傳話去了。


    崔綰綰半靠在臥榻上,卻轉起了心思。自己高燒昏睡中說的夢話,白薇指定聽見了,那麽師父也知曉了。夢裏不知身是客,綠茗隻說是些聽不懂的,卻難保白薇和師父不多想,屆時即使她們不問,自己也要想個托詞把這事掩過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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