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永澈嘖嘖兩聲,衝著穆聞清挑眉,“徒兒,給他動點真格的。”


    穆聞清微微一笑,眼裏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他揮劍而上。


    降靈符聚於他的劍端。


    在穆聞清刺向郭鳴的刹那,降靈符一變十,迅速擴大,將郭鳴團團圍住。


    每一張符紙金光閃閃。


    宛若太陽光,異常灼熱,照得郭鳴渾身滾燙。


    像是被烈火焚身一樣。


    他疼得直叫。


    環顧四周,他試圖找到一個突破口逃之夭夭。


    可是符咒外麵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亡靈。


    那些亡靈全都怨毒地盯著他,似乎想將他碎屍萬段。


    趙永澈見狀,思索片刻,來到穆聞清身後,在他背上畫了一道護靈符。


    穆聞清心領神會,依樣畫葫蘆,也畫了一張。


    刹那間,那些亡靈暢通無阻地進入符陣之中。


    而郭鳴卻死活出不去。


    郭鳴徹底慌了,忙不迭出聲求饒,“兩位少俠饒命,你們不是為了錢嗎?我知道這宅子裏麵哪裏有金銀珠寶,隻要你們饒我一命,這些都是你們的!”


    趙永澈唾棄道:“那些不義之財,我們才不稀罕,你想都別想。”


    郭鳴聞言,心中絕望,絕望過後,他哈哈哈大笑起來,“既然如此,我死也要拉著你們一起死!”


    說著,他不顧一切地強行提高修為,吞噬周身的亡靈。


    趙永澈臉色微變。


    穆聞清卻不慌不忙地再畫一張降靈符。


    這次他畫得很慢。


    好像每一筆都傾注了所有的心血。


    符咒畫成的刹那,郭鳴便被密密麻麻的降靈符包裹住,動彈不得。


    “啊——”郭鳴淒厲慘叫一聲。


    裹成一團的符扁了下去。


    郭鳴化成了齏粉。


    趙永澈驚訝地看著穆聞清,默默吞了吞口水。


    郭鳴這個惡鬼一死,宅子裏的亡靈在那一刻感應到了什麽,意識漸漸迴籠。


    他們望著趙永澈和穆聞清,紛紛跪拜叩謝,開始爭分奪秒地趕迴家中見家人最後一麵。


    所以亡靈離開之後,陳宅明顯溫暖敞亮了許多。


    趙永澈忍不住衝穆聞清豎起大拇指,“你今日為陳家莊做了一件大好事,真棒,為師為你感到驕傲!”


    穆聞清收起劍,淡定地轉身就走,“我可不是為了任何人,我是為了自己。”


    趙永澈連忙跟上他的腳步,嬉皮笑臉地說:“做好事不承認,你這種人真是可敬可佩。”


    “……”穆聞清停下腳步冷冷地盯了他一會兒,嗬了一聲,“我不需要這樣的誇獎。”


    他討厭人類!


    他才不想為這群自私自利的虛偽凡人做好事!


    氣氛有點微妙。


    趙永澈連忙噤聲,默默歎了口氣,跟在他身後。


    迴到安王府的時候,正好是酉時一刻。


    天色已暗。


    王府下人看到穆聞清和趙永澈迴來了,連忙上菜。


    累了一天的趙永澈餓得出奇,不顧形象地大快朵頤,吃了一碗又一碗。


    穆聞清都懷疑他上輩子是不是餓死鬼,所以這輩子才這麽能吃。


    趙永澈又吃完一碗飯,正想再來一碗,就聽見穆聞清說:“飯吃八分飽。”


    趙永澈摸了摸肚子,咂吧嘴說:“可我還有八分餓。”


    “……”穆聞清扶額,有些嫌棄地抿了抿唇,“豬。”


    趙永澈撇嘴,“豬吃飽了睡睡飽了吃,要是真成了豬,我還挺高興的,如此幸福的生活,誰不想擁有呢?”


    穆聞清:“……”你贏了。


    “王爺。”消失已久的鍾管家從外麵快步走了迴來,“您要的東西老奴找到了。”


    穆聞清下意識瞥了眼趙永澈,麵不改色地起身,“我吃飽了,你慢用。”


    “好。”趙永澈見他沒意見了,喜滋滋地放開了吃。


    穆聞清和鍾管家走到一邊。


    “東西呢?”


    鍾管家將寫有傀儡咒的戲文以及戲文故事起源的書都遞給了他。


    穆聞清翻開粗略地看了一遍,合上書籍便說:“此事不要聲張,否則唯你是問。”


    鍾管家頷首,正色道:“老奴明白。”


    穆聞清見此,放心迴到書房認真研究他找來的那些書籍。


    趙永澈吃飽喝足,莫名犯困。


    他打了個幾個哈欠,沒精打采地迴到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


    他一睡覺,脖子上的玉佩就亮了一瞬,


    趙永澈一睜眼就發現自己在安王府花園涼亭坐著。


    他懵逼地揉了揉眼睛,疑惑出聲:“奇怪,我剛剛不是在睡覺嗎?怎麽來了花園?”


    他左看右看,卻又感覺不太對勁。


    思考了一下,趙永澈豁然開朗,“我知道了,花園的花種不對,這不是安王府,應該是夢境。”


    他哼了一聲說:“穆言川,你出來。”


    這句話剛說完,穆言川就從他身後走了出來,“大人。”


    趙永澈抬頭看他,板著臉質問:“白天的時候我不是讓你一個時辰之後就叫醒我嗎?為何沒有叫醒我,害我睡過了頭?”


    穆言川蹙了蹙眉,慌忙解釋,“大人,我並非有意這麽做,隻是你睡著後,我發現你的身體極其虛弱,魂魄即將離體,無奈之下,我隻能將我的靈力輸入你體內助你恢複,可我的靈力和你靈力融合需要一段時間,強行打斷會適得其反,所以我才沒有叫醒你。”


    趙永澈微愣了一下,陷入沉默。


    他在短短兩天內頻繁使用法術,這具身體應該是承受不住了才會如此。


    “對不起,是我錯怪了你。”


    穆言川緩緩勾起唇角淡笑道:“沒關係,換做是任何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都會生氣,但大人並未一上來就衝我發火,而是問清緣由,光這一點,大人就勝過了許多人。”


    又被誇了一波,趙永澈都不好意思了。


    他張了張嘴,正想說點什麽活躍氣氛就瞥見穆言川胸前多了一縷白發,“咦?這些白發我白天的時候怎麽沒看見?”


    穆言川笑容一僵,急忙撥到腦後,“我做了幾百年的鬼,有白發也很正常,你白天沒看見,是因為我隱藏得很好。”


    趙永澈了然地哦了一聲,看向別處,“夢裏的王府是根據你印象中的家幻化出來的嗎?”


    穆言川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眉眼彎彎迴答:“對,以前春夏我最喜歡在坐在涼亭之中賞花。


    過了那麽久,我以為我已經忘掉了曾經的一切,可當我迴到這裏才發現過去的點點滴滴都猶如昨日那般清晰。


    可越是清晰……我越不敢再逛一遍整個王府。”


    少年難受的表情一一落入趙永澈眼裏,他不知道說什麽,抬手拍了拍穆言川的肩膀,安慰道:“有些事如果你一直不去麵對,他就會一直成為你心中的一道坎,你或許可以勇敢一些邁出這道坎。”


    穆言川緩緩抬眸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此刻霧氣朦朧,“大人,你可以陪我一起嗎?不知為何,隻要有大人陪著,我在安心的同時也有了足夠的勇氣。”


    這點小事,趙永澈當然毫不猶豫地答應,“好啊,走,我陪你。”


    他走在前麵帶路。


    穆言川彎唇跟上,卻怯怯地說:“大人,我還是有點害怕,你可不可以牽著我的手?”


    “額……”趙永澈猶豫了。


    穆言川落寞地低下頭,又擠出一個蒼白的微笑,“大人不願意的話也沒關係,我可以試著自己克服恐懼。”


    他深唿吸一口氣,邁步向前,可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走路搖搖晃晃。


    趙永澈看得眉頭直皺,頓時心軟地大步向前,抓住他的袖子說:“我又沒說不願意。”


    穆言川眼裏瞬間有了光,像看救世神一樣看著他,“大人,你真好。”


    趙永澈沒說話。


    靜靜地和他一起在夢中王府走著。


    穆言川卻趁他不注意,一點一點握住他的手,唇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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