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珠陷入沉默的瞬間,牧恩的眉眼卻溢出了不可說的煩躁。


    他醒來就找不到謝錦珠了。


    謝家的人說得歡天喜地的,都在為謝錦珠被縣太爺帶走的事實歡唿鼓舞,牧恩聽了卻是心頭一跳又一跳。


    這迴的事兒太大了,牽一發而動全身。


    謝錦珠跟一顆釘子似的紮在好多人的心窩子上,出村簡直是個蠢得要死的決定!


    謝錦珠就算是死在外頭了,肯定都沒人知道!


    牧恩不顧謝家人的阻攔強行出了村,直奔縣衙被攔迴來了,隻能轉頭來找白老板。


    牧恩對著白老板就急急地說:“你見過錦珠姐姐嗎?”


    白老板張了張嘴,一直歪在椅子上躺屍的季凡毫無征兆地蹦了起來,長臂一把就圈住了牧恩的小脖子:“嘿,小子。”


    牧恩激惱得想踹他,扭頭看清是誰後瞳孔又是一震:“你怎麽在這兒?”


    “你……”


    “你錦珠姐姐叫我來的。”


    季凡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努努嘴說:“別慌,她沒事兒。”


    謝錦珠好端端的就在他的眼前呢。


    誰知牧恩卻黑著臉說:“你知道個屁!”


    季凡哎呀一聲眯起了眼:“你小子是不是……”


    “你走開!”


    牧恩一把搡開礙事的季凡,語速飛快:“我聽說她被帶到縣衙幫忙了,但我去縣衙沒見到人。”


    “我還去了縣衙大牢。”


    白老板一臉莫名:“你去大牢做什麽?”


    “我……唔唔唔!”


    謝錦珠飛蹦起來捂住牧恩的嘴,跟季凡交換了一個眼神,季凡立馬就拖著牧恩往外拽。


    牧恩死命掙紮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白老板的眼前。


    白老板目瞪口呆:“小兄弟,你們這是……”


    “談談而已嘛。”


    謝錦珠笑得人畜無害:“我們和他談談,你要不先去休息?”


    白老板:“……”


    直覺告訴白老板,接下來的場麵或許不隻是談談。


    但牧恩起碼認識這兩人的其中一個,那應該還是可以放心的?


    白老板揣著古怪去睡覺了,謝錦珠轉出去,看到的就是牧恩在朝著季凡的腦袋上砍!


    小崽子手中的匕首寒光刺目,劈砍的動作沒有技巧,全是力氣!


    季凡腳底踩風似的側身避開,兩根手指敲在牧恩的手腕上,換來一聲吃痛的悶哼,逗弄小狗崽子似的眯著眼笑:“再試試?”


    謝錦珠:“…………”


    季凡火上澆油:“來啊,弄死我啊。”


    謝錦珠頭疼地抵住額角,還沒來得及阻止這場精神上的霸淩,就聽到牧恩咬牙說:“別攔著我!”


    “謝錦珠可能出事兒了!”


    季凡神色微妙,又避開牧恩的致命一擊,順帶在牧恩的屁股上踹了一腳:“喔呦,瞎說。”


    “她是去縣太爺的跟前當大紅人去了,怎麽可能會出事兒呢?”


    “可是她根本就不在縣衙!”


    “她被抓進了大牢!”


    謝錦珠和季凡同時唿吸一輕,牧恩攥著匕首渾身發抖:“監牢的人說,謝錦珠死了……”


    他想混進去沒找到機會,花光了謝錦珠給自己的銀子打點後,從牢頭的嘴裏打探到的地方是亂葬崗!


    季凡看著他血紅的眼珠子沒了逗他的興致,拍了拍手懨懨地說:“算了,懶得逗你。”


    “你家的狗崽子,自己管吧。”


    季凡說完就走,牧恩剛想瞪眼身後就傳來熟悉的聲音:“你怎麽就那麽揣不住財呢?”


    牧恩狠狠一窒。


    謝錦珠頂著一張他無比陌生的麵皮,眉眼間泄出熟悉的無奈:“我才給你銀子幾天啊?”


    這就造完了?


    牧恩懷疑自己是不是病出了幻覺,反複揉搓眼睛:“你……”


    “就是我。”


    謝錦珠抬手想卸妝展示一下原皮,但無奈季凡已經不見人影了,自己確實沒這個能耐,歎氣後說:“你沒看錯,我就是暫時……”


    “暫時想換個樣子。”


    “跟我來。”


    牧恩兩眼發直雙腿不聽使喚,下意識地跟上去,等坐下了都還是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眼前的人真的是謝錦珠嗎?


    可是……


    “打住。”


    謝錦珠打了個響指擊碎他的胡思亂想,非常冷靜地說:“你現在感覺好些了嗎?還難受嗎?”


    牧恩紅著眼搖頭:“我……我早就好了……”


    他恢複意識的時間,可能比謝錦珠想象中的更早。


    渾渾噩噩的階段裏,他其實每天能都察覺到有熟悉的氣息進來,以及入嘴的苦藥。


    謝錦珠又一次救了他。


    可是等他醒了,卻發現謝錦珠不見了!


    牧恩心裏一急就想開口,誰知謝錦珠卻說:“你這條小命值錢得很,自己別不當迴事兒。”


    “多的暫時不用問,知道嗎?”


    牧恩習慣性往壞處想的固定思維,的確是猜中了一部分真相。


    但謝錦珠不屑一笑,慢吞吞的:“我都不打算摻和,你跟著攪什麽亂?”


    風浪起,置身事外才是求生之道。


    至於置身風浪中想借機撈魚的人……


    謝錦珠笑笑說:“個人有個人的求死之道,作為看客,不入戲就好。”


    “所以聽話,別多想。”


    牧恩急吼吼地攆過來,最後卻被謝錦珠幾句話輕而易舉地平複了下去。


    得知謝錦珠就暫時住在對麵,他又連忙跟出來:“我要跟你在一起。”


    不管謝錦珠變成什麽模樣,他都要跟著保護她!


    季凡自己閑著不去睡覺,也不怕冷,跟個大猴子似的掛在樹上,意識到牧恩的意圖似的嗤笑出聲:“就你啊?”


    牧恩麵無表情地看他一眼,執意把謝錦珠送進屋。


    然而他隨身保護的要求被謝錦珠拒絕了,不得已又隻能往迴。


    牧恩轉過頭走到樹下,仰頭冷冷地盯著季凡。


    季凡挑釁似的飛起眉梢:“怎麽說?想咬我啊?”


    牧恩微微一笑,看似純真的眼裏掠過不加掩飾的狠意:“早晚弄死你。”


    季凡無言以對地眨眨眼。


    牧恩卻扔下他走得毫不猶豫。


    季凡隨手拋起手中的小石子戲謔一笑,靠在樹幹上望著屋簷上的雪色,呢喃無聲:“我弟弟還活著的話,差不多也有這麽大了……”


    這小子渾身的刺,也不知道謝錦珠是怎麽馴的。


    夜色無聲,也沒有任何人迴應季凡的寂寥。


    此刻卻有人為這漫長的夜色陷入無眠。


    洛清死死地抓著桌上的綢布,見鬼似的瞪著虛空:“憑什麽說我任務失敗了?!”


    三洋村屠了,謝錦珠死了!


    她唯一的缺憾就是沒能把空間奪迴來,但是明明其他都是完成了的!


    係統無視她的崩潰,給出的迴答十分冰冷:【大疫支線,徹底失敗。】


    【你有兩個選擇。】


    洛清:“不可能!我明明都……”


    【第一,跟樓家一起被清算。】


    洛清唿吸瞬間一窒,指尖修剪圓潤的指尖狠狠刺破掌心。


    係統:【第二,反手摁沉樓家。】


    【樓家不死,你命將絕。】


    洛清眼珠亂滾額角不斷滾落汗珠,直到豆大的汗珠滴落在手背上飛濺起一絲涼意,洛清才恍惚著小聲說:“我要怎麽推垮樓家?”


    “說!”


    “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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