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周末,小西貝的爸爸從縣城迴來,帶來了一隻小黑狗。那是一隻正宗的中華田園犬,是爸爸從同事家裏抱來的。


    小西貝看到小黑狗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小黑狗怯生生地躲在爸爸身後,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周圍。小西貝小心翼翼地靠近它,輕聲喚著:“小黑,小黑。”慢慢地,小黑狗搖著尾巴走到小西貝腳邊,嗅了嗅他的鞋子。小西貝忍不住一把抓住它,雙手輕輕托起,疼愛地看了又看,喜歡得不得了。小西貝不停地和小黑狗說話:“小黑,你喜歡你的新家嗎?以後,我就是你的姐姐了,姐姐天天陪你玩好不好?你餓了嗎?你喜歡吃什麽?姐姐帶你去找食物吃……”小黑狗瞪著兩隻烏黑閃亮的圓眼睛,呆呆地抬著頭盯著小西貝,向上卷起的小尾巴輕輕搖晃著,兩隻毛茸茸的黑耳朵耷拉在毛茸茸的小臉兩側,渾身毛茸茸的黑毛油光發亮,看不到別的顏色,就像一塊黑碳,真的是太可愛了。小西貝對小黑狗愛不釋手。不一會,小西貝用小碗端了半碗熱乎乎的大米粥,拿著一小塊軟軟的饅頭從廚房出來了,她耐心地把饅頭掰得小小的碎碎的,放在手裏送到小黑狗嘴邊讓它吃。小黑狗聞了聞,慢慢吃了幾口,又舔了幾口碗裏的大米粥。小西貝蹲在地上靜靜地看著它,又忍不住輕輕撫摸小黑狗的後背。等它不想吃了,小西貝又抱在懷裏到門口去玩了。


    從此之後,小西貝不管去哪兒都帶著小黑狗。吃飯的時候,小西貝偷偷把肉骨頭藏在碗底,趁著家人不注意就喂給小黑狗。晚上睡覺,小黑狗就趴在小西貝床邊的小毯子上。小茜兒和皮蛋也很喜歡這隻小黑狗,都親切地喊“小黑”,“小黑”成了小黑狗一生使用的名字。那時的農村家家養狗,是為了看家護院,在鄉下人的眼裏,狗就是畜生,沒有人給狗起名字,那時不少生的孩子多的家庭,排行老二老三老四的,就借著老大的名字喊,比如,老大叫小貝,老二就叫二貝,老三就叫三貝,老四就叫四貝,或者直接喊小二、小三、小四,就更別說養的小狗了……小西貝家養的小黑狗是平安村第一個有名字的狗,小西貝甚至把它當成了自己的家人,當起了小黑狗的姐姐。


    一次,小西貝帶著小黑狗到村後的菜地裏去摘菜,小黑狗開心地圍著小西貝前躥後躥。小西貝擔心它碰壞了媽媽種的菜,不停地喊著:“小黑,慢點跑,別跑那麽快,你給我老實點!聽到沒有?再跑就要挨打了……”小黑狗好像聽懂了小西貝的話,馬上安靜了,乖乖地跟在小西貝身後,動作緩慢下來。小西貝摘了些豆角,又摘了幾根青脆的嫩黃瓜,放進竹籃裏,帶著小黑狗去番茄地摘了幾個又大又紅的番茄,小西貝把一個大番茄掰成兩半,自己吃一大半,把那一小半遞給小黑狗,小黑狗一下銜在口中,又放到地上,大口大口吃起來。沒等小西貝吃完,小黑狗已經吃完了。小西貝挎起籃子一邊吃一邊往迴走。走到菜地中部位置有一個澆地用的水渠,橫著從小西貝家的菜地穿過,把整塊菜地分成南北兩段。鄰居家大叔正在用水泵抽水澆菜,水渠裏的水嘩嘩往旁邊的菜地流去。水渠兩邊的土濕透了,地上很滑,小西貝不小心滑倒了,“撲通”一聲坐在地上。小西貝感到腿和屁股都很疼,她慢慢試了試想站起來,可是地太滑了,根本用不上勁。小黑狗見狀立馬狂吠起來。旁邊正在澆菜的大叔聽到一連串的狗叫聲,一看是小西貝摔倒了,趕忙將小西貝扶起來,送小西貝迴家。一路上小黑狗緊緊跟在後麵,像個保鏢。直到小西貝迴到家小黑狗還一直守在小西貝身邊,舔著她濕漉漉的手,眼神裏滿是擔憂。小西貝摸著它的頭,安慰它說:“小黑,別擔心,姐姐沒事……”從那以後,小西貝和小黑狗更加親密無間。


    每天小西貝去上學的時候,小黑總是依依不舍地跟著她,小西貝每次都是趁小黑不注意的時候匆匆離開。有時候小黑一步一步緊緊跟隨,小西貝走也走不了,就不管它了,它就一路跟著到學校門口再自己迴家。


    小黑熟悉了小西貝去學校的路,有時候還自己從家出來到學校去找小西貝。一次小黑被小西貝同村的同學鄧真真發現了,她告訴小西貝說:“小西貝,你看外邊誰來了。”小西貝往外一看,真的沒想到,小黑竟然自己到學校來找自己了。小西貝從教室走出來,小黑一看是小西貝,尾巴瘋狂地搖晃起來,它使勁往上一跳,兩隻前腿高高抬了起來,那兩隻後腿直直地站在地上,不停地跳著。“啊!她家的狗站起來啦!快看,大家快看呀……”鄧真真兩個胳膊趴在教室的窗台上朝外一邊看一邊喊,她可能很少看到過小狗直立的動作,才這麽興奮。那時正是課間休息時間,很多同學聽到她這麽一喊都往外看,果然看到小西貝家的小黑狗像小孩一樣直直地站著,小西貝正用雙手握住它兩隻前爪和它互動,那種親切氛圍勝似兩個情深意重的好朋友……幾分鍾之後,小西貝覺得快到上課時間了,就不得不和小黑狗道別,她一鬆開手,小黑狗立刻四腳著地,又恢複了狗該有的樣子。小西貝用一隻手向外一擺,對小黑狗說:“小黑迴家吧,路上別亂跑,小黑聽話……”轉身走向教室。小黑狗站在地上一動不動地看著小西貝的背影,直到她進了教室才默默跑出學校大門。


    放學以後,小西貝有點擔心小黑狗,一路上走得很快,直到在自己家門囗看到小黑狗迎上來才放心。


    星期天,小西貝早早做完作業就抱著小黑狗去小叔家玩了。


    到了小叔的家裏,小叔正在給自家的小羊喂奶。那小羊羔剛出生不久,母羊卻不知去向。小西貝看著小羊羔貪婪地喝著奶,小黑狗在一旁也目不轉睛地看著。突然,小黑狗跑到小羊羔旁邊,學著小羊羔的樣子,試圖去吸奶瓶裏的奶。小西貝和小叔都愣住了,隨後爆發出一陣大笑。小黑狗不管不顧,繼續努力嚐試,那模樣既滑稽又可愛。小西貝怕它搶了小羊的奶,便抱起它。小黑狗嗚嗚叫著,眼睛還是盯著奶瓶。小叔笑著說:“這小家夥還挺有意思。”小西貝靈機一動,跑到廚房找了個小碗,倒了一些牛奶進去。小黑狗聞到奶香,立馬撲向小碗,歡快地喝了起來。喝完奶後,小黑狗滿足地躺在小西貝腳邊,搖著尾巴。小西貝輕輕撓著它的肚子,心想這小黑狗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嬸子抱著小西貝的小弟弟從屋裏出來了,小西貝高興地哄小弟弟玩,時不時地指著小黑狗對小弟弟說:“原原,看小狗,看小狗……”小弟弟好奇地看著,一會揮動著兩個小胳膊“吚吚呀呀”地喊,一會被小狗逗得“嘿嘿嘿”地笑起來……


    在小西貝和家裏人的陪伴下,小黑狗慢慢長大了。不僅能看家護院,還能幫忙幹活呢。這天,小西貝一家要去趕集,小黑狗也跟隨著。小黑狗緊緊跟在小西貝身旁,警惕地看著四周。


    忽然,小西貝聽到一陣“嘎嘎嘎”的叫聲,原來是鄰村的王大爺趕著鴨群路過。不知怎的,一隻小鴨子突然脫離了隊伍,慌慌張張地朝著路邊的小河奔去。小黑狗眼疾手快,一個箭步衝上去,擋在了小鴨子麵前。小鴨子嚇得嘎嘎直叫,小黑狗卻溫柔地低吠著,像是在安撫它。


    小黑狗小心地用嘴叼起小鴨子的翅膀,把它帶迴鴨群。王大爺感激地對小西貝說:“你家這小黑狗可真機靈善良。”小西貝驕傲地摸了摸小黑狗的頭。


    此後,小黑狗守護鴨群仿佛成了習慣。每次鴨群經過小西貝家附近,小黑狗都會跑去巡邏一番,確保沒有鴨子掉隊或是遇到危險。村裏的人都誇小黑狗。小黑狗雖說是條狗,卻有著一顆溫暖的心,就像個小衛士一樣,守護著村裏的每一個生靈。


    一天早上,小西貝起床準備去上學,從屋裏出來一看,院子裏不知從哪裏來了幾條狗,它們身上的毛顏色不同,有黑狗,有花狗,還有黃狗,看體型都應該是成年的大狗。小西貝愣住了,奇怪,這些狗是從哪裏來的?那幾隻狗發現家裏有人拔腿就跑,一個個從大門下邊的空隙鑽出去不見了。小西貝以前沒見過這幾隻狗,不知道是誰家養的狗,也不知道它們到自己家是幹什麽的,來不及多想就上學去了。放學迴來把早上看到的一幕告訴了媽媽。


    那個時候小黑已經是一隻成年狗了,能像成年人一樣獨立,它有它自己的狗窩,也有自己的朋友,每天沒人管它出去到哪裏玩,它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也沒人管它趴在窩裏睡多久。小西貝給它足夠的自由。


    以後的每天小黑還和以前一樣無憂無慮。直到有一天田嫂發現小黑變胖了,腰明顯變粗了。不久後的一個早上,田嫂突然發現狗窩裏有幾隻小狗崽,個個閉著眼睛,趴在一起。小黑側身躺在窩裏,用後腿護著小狗。真的沒想到,小黑這麽快就當媽媽了!


    小西貝非常開心,趕快到集上買了一些小魚煮了魚湯給小黑喝,小狗崽還等著吃奶呢,得給小黑補補身體。


    村裏其他的狗偶爾也會來看望小黑和小狗崽。那天,以前在院子裏發現的幾隻大狗也來過,但是小西貝不知道哪一隻是小狗崽的爸爸。動物也有靈性,特別是狗,是最通人性的。小西貝認為它們也有感情,隻是不會說話,其實啥都懂。小西貝拿來幾個大饅頭,扔給那些從外邊到自己家來的狗,讓它們吃。慢慢地那些狗不再害怕,經常會到小西貝家裏來。有一天,一隻黃鼠狼潛入了村子,嚇得家禽們四處逃竄。小黑聽到動靜,第一時間警覺起來,它迅速將小狗崽們藏到柴堆下麵,然後迅速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小黑前後左右跑著嗅著,終於發現那隻黃鼠狼。小黑弓起背,喉嚨裏發出低沉而充滿威懾力的吼聲。黃鼠狼似乎並不把小黑放在眼裏,猛地撲了過來。小黑靈活地一閃,然後咬住黃鼠狼的腿部。黃鼠狼痛得嗷嗷直叫。就在黃鼠狼再次撲向小黑的時候,村裏的其他狗紛紛趕來,它們一起圍攻黃鼠狼。黃鼠狼寡不敵眾,最終灰溜溜地逃走了。小黑急忙轉身迴到自己的狗窩,查看小狗崽是否安全。小狗崽們安然無恙,小黑欣慰地舔著它們。自那以後,小黑在村裏更受敬重,村民們也更加愛護它和它的孩子們。


    一個月之後,小狗崽會吃東西了。這時經常有村裏其他也想養一隻小狗的孩子和小西貝商量能不能抱走一隻。小西貝還要上學,沒有太多時間照顧那麽多狗,家裏也不需要太多的狗看家護院,就答應他們。


    每次有人來抱小狗的時候小黑總是惡狠狠地對著來的人狂吠,並擋在狗窩前麵不讓他們靠近。小西貝怕小黑傷到他們,就讓他們先出去。小西貝隨便抱哪一隻都沒問題,小黑對小西貝有充分的信任。可是小西貝最終“辜負”了小黑,她瞞著小黑把小狗崽送給村裏的孩子們了,五隻小狗崽最後隻剩下兩隻。小黑並沒有什麽反應,是不識數還是明知數量減少了仍然尊重主人的決定?小西貝不知道答案,自己心裏清楚做了對不起小黑的事,感到心裏有些內疚,對小黑更好了。


    後來不幸的事發生了,那隻個頭最小的小狗崽莫名地死了。小西貝發現以後從狗窩裏拿出來要去扔。小黑緊緊跟著,不忍心失去自己的孩子。到了村子前麵的麥地裏,小西貝在地上挖了一個坑,把死去的小狗崽放在坑裏,用土埋好,用腳踩結實,以為這就結束了,於是扛著鐵鍬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沒想到小黑突然從身後躥出來,跑在小西貝的前麵,嘴裏叼著那隻死掉的小狗崽。


    “小黑!小黑!”小西貝大聲嗬斥著。小黑裝作沒聽見似的,繼續往前走。小西貝快跑幾步追了上去,一邊溫柔地撫摸它一邊給它講道理:“小黑乖,小狗已經死了,活不過來了,快放下吧……”小黑感受到來自主人的溫暖不一會就鬆了口,小狗崽落到了地上。


    趁小黑不注意,小西貝趕緊又重新把小狗崽埋了一次。小西貝以為這次應該可以迴家了,沒想到小黑憑著它自己的嗅覺又找到了第二次埋小狗崽的地點,兩隻前爪拚命地扒著土,很快刨出一個深坑,當小狗崽的皮毛露出來之後,它又一口叼了起來。


    這可難壞了小西貝,小黑就是想把死了的小狗崽帶迴家,死活不願意埋在麥地裏。


    小西貝當時也很難過,小狗雖是畜生,可也是一條生命,小黑雖不是人,卻和人一樣有深深的母愛……


    那天小西貝反反複複把小狗崽埋了好幾次,小黑也從土裏扒出來了好幾次,最後小西貝沒法了,埋上小狗崽之後,抱著小黑的頭,耐心安慰它,然後一路強行連拉帶拽硬把小黑帶迴了家。


    後來小黑有沒有再跑到麥地裏去找小狗崽,小西貝就不知道了。沒過幾天,小西貝把最後一隻小狗崽也送人了,小黑又迴到了幾個月之前的生活狀態。


    除了小黑以外,小西貝還養過汪汪、花花、皮皮、吠吠和小富貴。這幾隻狗的待遇比小黑的待遇好,小西貝還給它們做衣服穿。小黑是小西貝第一次養的狗,自然感情更深,也更難忘。


    目前為止小富貴是小西貝養的最後一隻狗,是小西貝江邊在江邊撿到的。那天晚上小西貝剛到江邊,在一個長椅旁停下想休息一下,不知從哪裏跑過來的一隻小狗正在腳前非常活潑地渾身亂動,尾巴搖得真快。小西貝環顧四周,沒看到有人,猜測這是誰家跑丟的小狗吧?小狗很小,看起來估計有一兩個月年齡。小西貝非憐憫它,就抱迴了家。


    迴到家才發現,小狗的一隻前爪受傷了,於是小西貝給它消炎包紮,過幾天傷就好了。小西貝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小富貴。從那以後,小富貴和小西貝特別親。小西貝則認為偶遇小富貴肯定是冥冥之中的緣分。


    小西貝善待每一隻與自己有緣的狗狗。小西貝知道它們心裏隻有自己的主人,它們會忠誠於自己的主人一輩子。


    在這個世界上,人看上去是人,卻有人做著不是人做的事。而那些狗,隻要你一天當它的主人,它就會全心全意地保護你。


    有這樣的一個小生命陪伴,不也是一種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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