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吸口氣:“佑安,我知道你現在就是想讓我知難而退,但是我不怕,我偏要對你好。我就不信我對你好,你還能討厭我!你先忙著,我娘說了,一個男人最重要的就是事業,我不能在你工作的時候給你添堵,我明天還會來的!”


    葉蓁說完,拿起手包轉身就走,直到她的高跟鞋聲徹底消失,秦佑安才放鬆下來。


    李副官躲在一邊等待好久了。葉蓁走了以後才悄聲探出頭來。


    秦佑安道:“她走了。”


    李副官趕忙走進來,鬆了口氣:“少帥,之前抓的那個人有進展了。”


    秦佑安抬起頭:“他招了?”


    “跟之前預料的一樣,確實是乾軍的人,就是個小嘍囉,不成氣候,而且這件事發生在我們跟乾軍達成協議之前,現在倒沒那麽緊張了。”


    “嗯。”秦佑安點點頭,這件事一直在調查,今天也算是有個著落了。


    乾軍的探子倒也罷了,現在是兩軍的和平時期,找個理由送迴去就可以。怕就怕那些思想激進的人,搞來搞去的,弄些流血事件,搞得社會輿論沸沸揚揚,這才是麻煩。


    “找個理由,把他送迴去,也算給乾軍一個人情。”秦佑安說。


    “好。”李副官點點頭,欲言又止。


    “還有什麽事?”


    “少帥,這個人嘴裏提到一個人,可能……”


    “誰?”


    “沈懿孺。”


    秦佑安一愣:“他說是什麽關係了嗎?”


    “他說是沈懿孺的學生。”李副官知道秦佑安跟沈輕顏的關係,說話很小心。


    “什麽樣的學生?”秦佑安追問。


    秦佑安知道沈懿孺之前在學校講課,還是比較有名的老師,但學生跟學生可不一樣。如果隻是聽過沈懿孺的課,那也算不得真正意義上的學生。


    “是跟他一起做過研究的學生,可以說是沈懿孺的得意門生。”


    秦佑安心裏一咯噔一下,,感到事情不妙。


    現在也不能確定沈懿孺跟這件事有多大關係,或許一點關係也沒有,但秦佑安不想讓沈家跟這種事情沾上一點關係。


    事情大不大,小不小,他都不想跟沈家有任何聯係。


    在這亂世,他希望沈家可以獨善其身,遠離所有災禍。所以,任何一丁點的風吹草動都會讓秦佑安精神緊張。


    “少帥,您放心,”李副官安慰他:“這件事我沒跟任何人說,而且審訊的人都是自己的人,口風很嚴。”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秦佑安看了李副官一眼:“抓緊時間把他放了,免得夜長夢多。”


    李副官點點頭:“好。”


    從辦公室出來,李副官加快了腳步,到院中驅車飛馳到警察局,又迅速來到審訊室。幾個人看到他趕忙圍上來。


    “怎麽樣?怎麽處理?”


    李副官緩緩抬起頭,目光如淬了毒的利刃,直直刺來,


    眼眸裏幽黑似深淵,殺意翻湧,好似能將眼前的一切絞碎,迸射出的殺氣讓周圍的人都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殺。”李副官說。


    冬夜,突然變了天氣,大風唿唿地刮著,窗欞被吹得哐當作響。


    一陣尖銳急促的電話鈴響起,沈懿孺猛地睜開眼睛,黑暗中,房間裏的陳設影影綽綽,熟悉又陌生,透著幾分詭異。那電話鈴聲在寂靜的冬夜格外刺耳,像是奪命的催魂咒。沈懿孺的心猛地懸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如潮水般湧來。


    他顫抖著伸手,摸索著拿起電話聽筒。


    “季書耘死了。”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緊接著,震耳欲聾的雷聲轟然響起,沈懿孺的臉被照得慘白。


    他顫抖著聲音問:“他有沒有說什麽?”


    “應該沒有。聽說是被錯殺了。監獄裏關進去幾個江洋大盜,奪了看守人員的槍要越獄,結果錯殺了季書耘。”


    沈懿孺閉上眼,點點頭:“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沈懿孺坐在床前,久久不能平複心情。


    總是要流血的。


    但當死亡來臨的時候,他還是害怕了。就像當年一樣。他甚至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像是鐵鏽,泛著熱,又透著涼。


    他再次高估了自己的信念。或許他從來就沒有過信念,不知道到底是何種力量能高於生命。


    他想不明白,這麽多年都想不明白。


    第二天,沈輕顏也從報紙上看到了這條新聞,搶奪獄警手槍傷人的江洋大盜已經被當場擊斃,季書耘被抓進去的理由是盜竊罪,本是罪不該死,也隻能自認倒黴。


    沈懿孺雖然覺得這個理由很是牽強,但也無可奈何。


    沈輕顏很激動:“爹,我不相信書耘哥哥會偷竊!我不相信!”


    沈懿孺強壓著內心的恐慌,說道:“這不由得你不相信,警察局總不會抓錯人的。”


    “誰說不會?他們抓錯的還少嗎啊?”


    沈輕顏見過巡警在大街把老百姓的菜攤踢翻,隻因為他們沒有交“保護費”。


    而交了的呢,也隻能平安幾天,想要再多安生幾天,又要交錢。


    幾次三番下來,掙的錢還不如交得多。


    “這叫什麽警察,根本就是無賴!”沈輕顏氣憤地說:“書耘哥哥肯定是被冤枉的,現在死了,他是孤兒,沒人為人伸張正義了,他們會遭報應的!”


    沈懿孺身子一顫,道:“世界上哪有這麽多報應,要是有報應,這世上不就隻有好人了?”


    到時候,怕是連他也要下地獄吧?


    可是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畢竟把沈輕顏養大了啊!


    “爹,你怎麽了?”沈輕顏奇怪地看著沈懿孺:“你平時不這樣的啊!這不都是你教給我的道理嗎?你說警察欺負老百姓,這是社會的黑暗,你說將來一定會有一個明朗的未來等著我們,你還說他們這樣糟踐老百姓,是要遭報應的,若是壞人都能在社會上作威作福,又不下地獄,那就沒什麽盼頭了,老天爺是瞎了眼的。這都是你教給我的道理,怎麽今天反倒不說了呢?”


    “輕顏,”沈懿孺說:“這些道理都對,但又都不對。說到底,這些道理太虛幻了,老百姓能有多大能力跟他們抗衡?你還是不要想這些東西了。”


    “那書耘哥哥就白死了嗎?”


    沈懿孺點點頭,道:“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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